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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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感覺不到疼嗎?」

顧至住在醫院不遠處的一家賓館,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手,擦拭過襯衫上屬於顏漫佳的血跡。

顧至從後台跑出將痛倦昏迷的她抱起快步離開舞台,悄悄地放進那輛商務車后便躲在樓房後面。

而低頭看見自己白襯衫處沾著女孩腹部的血,癱坐在地上用手一遍遍擦拭著襯衫上的血,顫抖著雙手抬起時陽光普照的那一刻,鮮艷的血發著光,就那一秒他那雙清透的眼睛便已經滿是淚露,他害怕又緊張。

忽然陽光中出現了一個身影,林合站在那皺著眉頭抿嘴,看著坐在地上已經哭泣到不成聲的人,閃過眼前的是倒在舞台上一動不動的女孩,林合慢步走到顧至面前蹲下向他伸著手時,自己也已經眼眶濕潤。

「我知道···

「你很擔心她。」

「我愚鈍···

「現在才明白女孩的堅強。」

顧至抬眼看見林合滿臉低落的神色,而剛剛穿過耳朵的話更是讓他的心裡對女孩的那份悔意破防。

但他已經傷心到極致,他張著嘴唇淚便划進口中,而此時的淚水發著苦,想要說著話卻已經道不出話。

林合伸著的那隻手將顧至沾血的手緊抓握著,另一隻手緊挨著他的背,此時顧至哭泣的模樣像極了小孩。

而小時候他委屈大哭時想要這樣的擁抱就像天邊的星星一樣遙不可及。

他緊靠著林合的肩膀,雙手哭到無力垂落在地上,依偎著曾經最想依靠的肩膀。

「你真的不後悔做眼睛手術嗎?」

「你可是難得的遠視眼。」

林合站在窗戶邊上望著遠處只能看見亮著燈的病房,嘆了嘆氣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手發著楞的顧至。

「如果沒有做手術,你站在這便能看見女孩。」

顧至起身取下窗戶外晾曬的白襯衫,走到燈光最亮的地方撫摸著那片洗衣不凈的血跡,眼神漸漸變得獃滯。

「我和她終究有一天會見面。」

「我不想讓她看見戴著眼鏡的我。」

「不然她又會難過。」

顏漫佳銘記於心的是曾經戴著眼鏡給自己耐心講解課題,對自己唯一好的顧老師,難道現在的他就不會讓女孩刻苦銘心嗎?

「祝你生日快樂。」

「祝最可愛的小佳快樂。」

顏漫佳忍著疼痛坐起身,雙手合上放在臉前閉上眼睛,微笑著看著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漂亮蛋糕。

而看見捧著蛋糕的王戈閻,心中更是歡喜,吹了吹蠟燭后王知便將燈打開。

「謝謝。」

但在蠟燭吹滅后的一秒王勛榮便看見小佳忽然出現了一點點熒光感,燈開后他才注意到她脖頸前的那條項鏈。

那一瞬間他便想起了曾經與自己在孤島共渡過最快樂時光的藍棠,雖然項鏈不同但那顆藍石卻頗為相識,此時王戈閻注意到了王勛榮的神色。

而王勛榮這時腦海中滿是關於與藍棠之間的回憶,不想因為自己引起小佳的注意,他便離開了病房。

「我自己可以拿。」

「我先喂你吃一口。」

王戈閻將小心切好的蛋糕捧在手心,彎著腰用小叉子取下一小口蛋糕,顏漫佳本想迴避但看著他那雙獨特又好看的眼眸便入了神,下意識張著小嘴,甜膩的味道便一下子擊中她的心,但甜到膩味她不禁皺著眉頭,但下一秒一隻手的溫度便讓她一下子心跳加快著。

「今天可不能皺眉頭。」

「笑容最好。」

「我出去一會,注意傷口。」

王戈閻輕輕撫平著她的眉頭,離開時顏漫佳的小手拉住了他,王戈閻回頭看見女孩手提了提項鏈。

「有大海的氣息。」

「我很喜歡。」

王戈閻微笑著看了一眼女孩那雙真摯的眼睛,他閃爍著眼睛,腦海中迴響著她說「喜歡」一詞時藏不住的喜悅。

而此時他心中在想她是喜歡項鏈,還是這份喜歡是來自於以為給予項鏈的自己。

顏漫佳手提起藍石放在鼻子前吸取著它來自深海的氣息,身體漸漸出現著一種舒適感,看見王戈閻打開門后,走向走廊邊的榮叔,她看到這一幕心中不免一陣喜悅,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夠和好如初。

在一邊沙發上吃著蛋糕的王知見顏漫佳艱難起身扶著牆,趕緊放下蛋糕想要攙扶著女孩時。

她抬眼看見那張滿是奶油的嘴,忍不住發出笑聲,伸手將床柜上的抽紙遞給王知。

王合接過紙巾便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失了顏面趕緊轉過身擦了擦嘴。

顏漫佳來到陽台外一眼便看見那掛在黑漆漆夜空中最靚麗的月亮,月光照拂著她的身體,腹部的疼痛感雖然不會真正減小。

但她的心中此時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帶來的難受,回想著病房中的每一個人對自己都說過同樣的話,她心裡並沒有感覺。

「生日快樂。」

顧至坐在曾經的那個天台喝著一瓶瓶啤酒,左手高舉著啤酒瓶,眼睛望著那圓圓的月亮強忍著心中的痛楚笑容滿面,只因為今日是女孩的生日。

轉頭看向那天坐在自己身旁卻沒有女孩身影的位置,已經醉意綿綿的他幻想起女孩那張如彩畫似的笑容。

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滴著一顆淚,這一次他終於勇敢伸手想要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女孩卻早已經不在自己身旁。

「快樂?」

「我好像···不知道是什麼。」

顏漫佳摸著自己左邊鎖骨下方感受毫無波瀾的心跳,閃過腦海的是那一張張刻進骨子裡的臉。

母親那張兇惡的臉龐在看著自己身體上一條條血痕而發著狂笑,那間屋子裡蹂躪自己身體那張不堪入眼的嘴臉,學校那一張滿溢自傲的臉卻是享受著折磨自己和其他人帶來的自以為是的快感。

所以從童年到成年遭遇過重重不幸,

而不得堅韌不屈才得以習慣在逆境中生存的她,有過快樂嗎?

顧至在冷意的晚風中胸口再一次發悶,他緊抓著心口處但還是抵抗不住疼痛,他開始急促的張嘴大口呼吸,忽然眼前一黑他身體漸漸往後背倒下,只聽見還未喝完的啤酒碰撞在地面發出的響聲,啤酒瓶一直滾動流淌著自己身體中的液體。

「小佳成年。」

「就會和藍棠一樣離不開大海。」

王戈閻望著月亮點了點頭。

「那藍石生長於深海多年存量著海的氣息。」

「所以短時間可以起到代替作用。」

王勛榮側過身靠著柱子摸著自己想著藍棠的心。

「我明白,她就因這而死。」

「你當真不恨他?」

王勛榮轉眼看向王戈閻那雙質疑的眼神,陷入了深思。

顏漫佳離開后海港后,王勛榮便同王戈閻來到海邊那座廢棄的城堡,曾經束縛藍棠自由的地方。

「竟然小佳讓我同你談話。」

「那我們之間的隔閡。」

「是該說個明白。」

王勛榮踏著腳走在那城堡中滿是浮塵的旋轉樓梯,來到最高處站在邊緣望著茫茫大海。

而聽到這一番話的王戈閻不經意的笑了笑,站立在王勛榮一旁抬眼看著那高高在上的他。

「隔閡?」

「怕不是所謂的誤會。」

王戈閻轉身直盯著與自己身高相近的那個人,越是看著那個人透著優越的眼睛心中便會覺得虛偽。

「而是事實吧。」

王勛榮一聽此時王戈閻那不屑的語氣心中便生著怒,轉頭看見他白睫中厭氣的眼神怒氣又轉為愧疚,他閃爍著眼睛轉身走向一旁取下眼鏡,調整著自己的狀態便再戴上,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抓著王戈閻的胳膊,他看著王勛榮那臉上的神色既透著憤怒又有著一絲絲不安。

「怎麼,我說對了?」

王戈閻提了提白眉,嘴角上揚顯現著微笑同王勛榮講話,語氣中更是帶著挑釁,他想激怒眼前這個惱羞成怒的人,如果此時這個人揮動自己堅如石頭的拳打向自己便證實了自己心中多年的答案,不過王勛榮並沒有出現這般過激行為。

「我跟你講過很多次。」

「我那位父親只是表面與你有血緣。」

「但關係是同家族人。」

「我本不想將此事說出。」

「不想再揭開你的傷疤。」

王勛榮鬆開他的胳膊,那雙高傲的眼神在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時變得落寞,一回想著曾經在孤島上枯燥乏味的生活心中便更是煩悶。

「你是顧至的親哥哥。」

二十六年前,也就是王世勛榮剛剛出生后的四年裡,王世家族在他父親王世顯宗的帶領下越發越強大,也正因此遭受到對家的暗算開始陷入險境。

而足智多謀的王世顯宗在短時間內便化解了危機,這無疑更加激怒了對家背地裡見不得光的暗算不成功,便斥巨資雇當時人們誠惶誠恐的殺手劉氏追殺王世顯宗,也因此王勛榮的母親替父親擋刀而死,王世勛榮極度傷心,失去愛妻更不想失去與愛人所生的幼兒,便將兒子隱藏保護在那座無人知曉的島嶼十多年。

有一次父親查到了背叛家族的內奸,是曾經原本就犯錯因此而改姓氏的顧詢慮,而現在顧詢慮面臨的並不是家規處置,他這一次不是簡單的犯錯就嚴懲,而是出賣家族已經是可以以死謝罪的程度,但一聽到自己要被定死罪,顧詢慮便跪在王世顯宗面前磕著頭。

「你難道····

「不覺得你兒子孤獨嗎?」

「雖然有成年人在島上守著。」

「但畢竟他才五歲。」

王世顯宗並不在乎顧詢慮為何知曉兒子的行蹤,他根本就不擔心顧詢慮會將兒子所在地告知於家族外人。

而那座孤島也是他有一次出海意外翻船捲入海中,但醒來卻是在那座島嶼的礁石岸邊上,但回到陸地上后又一次出海想要找尋那座島嶼卻在原來的位置沒有發現,而是自己心中莫名有著一種奇怪的感應,駕駛著船在海上行駛許久才又一次看見了那座島嶼。

那時他便意識到這島嶼只有自己能夠知道在哪片海域,而旁人就算知曉現在它的位置但等去往時,島嶼就早已經漂浮過海。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有一個快滿兩歲的兒子。」

「他可以去那孤島陪伴你兒子學習。」

「我…可以把他送給你。」

顧詢慮扯著他的褲腳低聲下氣的說著話,王世顯宗很是驚訝。

「一個剛剛會走路,牙牙學語的幼兒。」

「你為了自己的短命竟如此狠心。」

顧詢慮閃爍的雙眼看著那張嘲諷自己,心中更本沒有絲毫羞恥,他只知道也許將兒子送與王世顯宗去陪他兒子做書童,自己才能夠保全性命。

「你確定?」

顧詢慮一聽到這一問題,又看著他那質疑的眼神,回想著自己抱著幼兒歡樂的畫面,心中有著一絲絲猶豫,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眼眶中含著淚。

「確定。」

·······

「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

王戈閻知道顧詢慮可能是自己的父親。

一剎那回想起自己被抬出白色房間后,便進入到一個貌似剛剛準備的新房間,因為那個時候做完實驗的身體還很是虛弱,便只能躺在床上,恢復後走動時卻發現房門沒有鎖,他那時原以為是顧至粗心大意。

現在想想顧至那麼謹慎行事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粗心大意到門沒鎖這種小事。

「你手杖呢?」

「我一直信以為真。」

「你腿沒有恢復。」

王戈閻低了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忽然一雙手牢牢捏著自己放肩膀,他沒有反應過來,而後面的一聲怒喊更是讓他身體一激靈。

「你憑什麼不信我的話!」

王戈閻看著那副眼鏡中的眼睛里怒氣沖沖又透著一絲與王勛榮本人不符的委屈感,王戈閻也知曉王勛榮已經得知自己在他昏迷之際的所行所為,不過讓他自己驚訝的是王勛榮竟然沒有因此與自己疏遠。

王戈閻躲過他那眼神,眨絡著眼睛,思慮一番后。

「我···

「顏漫佳竟然相信你。」

「我便信···你一次。」

聽到這的王勛榮心中憋著的氣終於得以喘出,向王戈閻伸著手。

王戈閻看著自己胸前的那隻彎著胳膊示意握手言和的手。

回想到曾經在孤島上自己掉落一個野獸陷阱后被王勛榮伸手相救,頓時他覺得是自己太過於敏感,那個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當時年幼的王勛榮根本不知情,而當時是自己總覺得世道不公,為何同是一個父親,憑什麼王勛榮可以有吃有喝的學習煉武,而自己卻只能吃剩飯剩菜偷偷的學習東西,也因此自己身患怪病。

「我原以為你會很難受。」

「沒想到這般平靜。」

「看來小戈長大了。」

王勛榮看著王戈閻那平淡如水的神色,心中原本擔心他聽到這一消息情緒多少會跌宕起伏。

雖然在王勛榮眼中王戈閻永遠是自己的弟弟,但經歷過波折起伏的他早已經習慣生存在逆境中,更加學會隱藏最真實的自己。

就在王戈閻同王勛榮緊握著對方的手,與對方的眼神對立時忽然聽見腳步聲。

「王爺,那女孩出事了。」

得知顏漫佳腹部中刀的消息,他倆便趕緊前往了小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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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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