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無聊的車間生活

在風味園吃過晚飯，到車間閣樓不到七點五十，所有的第一次上夜班的人都早早來了。七點五十，所有的老員工也一一到齊。老魏過來開會。

「晚上好！今晚開始上夜班了，上下板的上下板的時候注意些，別打瞌睡，碰著靶距，碰傷了……巡線員在線上添加藥水的時候注意戴好防護用具，注意安全……別在線中間睡覺，上個周對班的一個巡線在線中間睡覺被稽核的逮到，記了個大過，一定要注意！還有，千萬不要在廁所抽煙，逮著會被開除的，也是上周一個外層的人員在南面廁所抽煙當場被逮，已被除名……下去接班吧。」，老魏帶著甘肅口音的普通話，說的卻很有力。

大夥紛紛下樓，議論紛紛。馮之謙，這晚很困，板上著上著就合上眼了，「啪——」，手裡的板子掉在下面朔料平台上了。

「啊——」，他一驚，睜開了紅紅的眼睛。「嘿嘿……」，他朝我疲倦一笑。

我也是困的不行，眼睛有些睜不開，頭腦昏沉。

還好白天我睡了幾個小時，雖然睡眠質量不行。

馮之謙白天去市區聽做安益的前輩講課，下午五六點才回。休息不到一個小時，張波，趙樹申一樣困的要死，他們一塊去的。三線的趙樹申，一會一蹲，打著瞌睡。

二次銅的張波，躲在線中間隱秘處睡覺了，他是巡線員。晚上添加的藥水少，不到休息吃飯接班時間不出來。

夜班，沒有來視察的主管，課長以上都不上夜班，罕見品管罕見稽核的人員，所以組長江虎一晚不見人影，線長老魏一晚間或晃動一下，巡線員陳夢也躲了起來。

「咱一替二十分鐘吧，這樣你我輪流可以休息會，」，馮之謙建議。

「我怕上不過來……」，我猶豫了下。

「你能上過來，今天的板子都是這六片的，沒有人管的，你真上不過來，可以打暫停……」，他繼續勸說。

「好吧，」我看他紅紅的眼神，疲倦不堪的面容，勉強答應了。

「你先找地方休息，我先上板，你先去報下料號……」，我到閣樓上報料號。上面燈半熄著——關了一半的燈。

劉嫣紅坐在電腦前打著瞌睡，林雨晴與田曉濤躲在yin暗處，並排趴在桌子上睡呢，林雨晴是田曉濤的女友，他們相處兩年了，現在一塊在外面山溝里租房。

田曉濤身高一米八五，大家都叫他大個子。而林雨晴，身高一米五五。二人年齡相仿，走在一起，手拉著手，宛如大人拉著小孩。

他們手牽著手，一道去食堂吃飯，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路上人們頻頻回頭，或驚訝或感嘆或非議，他們毫不在意，走自己的路任別人去說……

我走到劉嫣紅旁邊，她睜開了眼睛。

「困死了，」，她迷糊著說。「你咋不去睡呢？」，我說。

「再等半個小時就該我了……」，她突然來了jing神。

她們也輪著休息，一替一個小時。

子夜午飯沒有吃，太困了，早上五點四十，孫琪喊我一塊去吃早飯。馮之謙繼續不吃飯，只吃了幾顆安益神葯，就躲到線中間睡覺了。

據他說營養豐富，為了做好安益，自己購買些先試吃，吃幾粒就不怎麼餓了，還要我嘗嘗，我不感興趣，沒有吃。

早餐是我們的晚餐，在食堂，一塊五毛的早餐極其簡單：一個麵包，一個小小薄餅，一個雞蛋。粥挺稠，隨便喝。早餐比較實惠。

「早餐是夠本的買賣，」食堂的打飯的阿姨說。但我們很困，吃著吃著就打起了瞌睡。

夜班真的太困，下班回去，洗漱一下，床上一坐想看會書，看了一會就睡著了。

不過過了幾天就漸漸適應了。子夜也開始吃飯了，總是感覺喉嚨很乾，總是想喝水。

我買了個杯子，杯子買了，沒地方放置的，車間里到處都有化學藥水，廠里不讓把杯子放置在車間。

統一放置在洗手間隔壁茶水間里，茶水間離電鍍車間有些遠。只有中間休息了，才能過去。喝水不方便就少吃油膩的，不吃太咸太辣的菜。子夜去餐廳午餐，我一次喝四五碗米湯。

馮之謙喝了三四碗。夜餐做的迷迷糊糊，夜晚沒有人監管，食堂飯菜很難下咽。

很多人跑到風味園吃飯，雖然單調，但做的還算認真。

夜餐吃的不多，勉強吃吧。孫琪是信陽人，不怎麼吃饅頭，食堂的米飯太粗糙，他吃不下去。

和王光岩姬明超常去風味園去。二次銅與一次銅吃飯時間不怎麼一致，偶爾我與孫琪他們能夠一塊去吃夜餐，一般我與一次銅的人一塊去。

馮之謙與我一條線，所以經常一塊去吃飯。我們上下板的作業員老是吃第二批，夜晚天那麼涼，菜那麼涼，胃受不了。於是，有人出來抗議了。

二線上下板的，葫蘆頭韓松，晚上一來還沒開會他就跑到組長江虎那告狀了。

「我們總是吃第二批，第二批的飯菜總是很涼，從去年進廠到現在，我的胃就吃壞了，一上夜班我就胃痛……」，他訴苦說。

「好啊，你咋不早說啊……」，江虎很是震驚。於是，江虎找到我們線長老魏，把這事說給他了。老魏在開會的時候把這事說了。

「從今夜起，替換著起去吃飯，一替一周，二線的巡線員田曉濤這周開始吃第二批，其他的自己決定誰先誰后……都下去吧，韓松留下，」，老魏說話語氣一如平常。

一會韓松下去了，看臉sè倒也平靜。回宿舍聽姜成彬說，老魏沒有沒有批評韓松。

只是讓韓松以後有什麼事直接給他說。不要反映到他的上級那裡。

「韓松衝動，不過也辦了件好事……」，姜成彬說。

韓松與姜成斌是幾個月的老搭檔。沒事了，韓松也跑到我們宿舍找姜成彬玩。他也是豫省的，商城人。閣樓里的劉嫣紅，是他嫂子。

原來他哥韓冬也在電鍍。過了年辭職了，現在在煙城船廠。

韓松，二十歲，個頭不高，平頭，而瘦瘦兩個肩膀上各紋了只鷹，別看他平時沉默寡言，做事踏實。但不鳴則以，一鳴驚人。

現在車間里人人開始關注他。車間里ri子平淡無聊，加上夜班，人們總是無jing打采。

車間里需要些調料。二次銅一線的三個人建起了樂隊，一個東北的小個子叫做孫健，平頭，臉型長的像好萊塢明星布拉得·皮特，大夥叫他小東北。

第一天上夜班孫健給我的印象挺深，也許是白天沒有睡好，他困得不行，我上閣樓報料號的時候，他正好下來，閉著眼睛，兩隻手扶著樓梯，緩緩地下樓。。。。。。

孫健為樂隊隊長，另外兩個成員，一個是煙城招縣的叫做程翔的人，頭髮不長，總是豎著，唇髭很黑，尚未刮過，個頭略高。

腳很臭，總喜歡穿著靜電鞋，靜電鞋穿的倒不怎麼黑。程翔背挺得很直，走起路來昂首闊步，經常穿著一件緊身的黑sè皮衣。

程翔習慣爽朗的大笑。一次上班我們來的來的早，還沒有到開會時間，我們幾個人在閣樓上等著，沒事站在玻璃窗旁，看下面對班的上下板子。

對班二次銅一個帶著黑sè口罩的人，上下板子極其迅速，尤其是下板子的時候，白sè的夾子在手裡，一晃，一道白光，幾片板子就嘩嘩下來了，「好神速！」，他感嘆地說。

「真厲害！若來一場比賽的話，他估計會拿獎的」，我說。

「以前就舉行過上下板子比賽，那次速度最快的是陳夢。。。。。。」，姜成彬在一旁說。「應該再搞個別開生面的，全面xing的，無論男女皆可參加，男子單人上下板，男子雙人上下板，女子單人上下板，女子雙人上下板，男女混合上下板。。。。。。」，我異想天開地說。

「哈哈哈哈。。。男女混合上下板子，你太有想象力了，哈哈哈哈。。。。。。」，程翔笑了半天。

還有一個是孫琪。現在上夜班，他們仨上下板，一起唱起了歌。有時唱小虎隊的，有時唱水木年華的，有時beyond的，甚至五月天信樂團……

伴著天車的轟鳴聲，三人唱的昏天黑地。

我在旁邊一次銅五線和馮之謙，打著瞌睡，歌聲飄過隱隱約約。

我突然覺得，車間里可以練嗓子，車間里噪音大，機台高，你在線中間大喊，線頭的人都聽不見。

所以，我下班回去，一首歌聽了數遍后，抄了一遍歌詞，車間里，上下板間隙里，走到線中間練習歌唱。

我極無歌唱天分，一首完整的歌都唱不下來，但我喜歡聽歌。而且一聽就極為投入，別人上網聽著歌，翻看著網頁。而我會為聽歌而聽歌，一首喜歡聽的歌，我會停止上網，閉上眼睛靜靜的聽……

我不會唱歌，但我心裡能唱，我記得它的旋律，知道怎麼婉轉，可一唱出口，音就變了，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現在車間上下板子，我已經熟練，和馮之謙孫少鋒一樣，一兩分鐘上完一掛，還有一兩分鐘的休息時間，我有空可以練練嗓子。

練許巍的歌，我最近喜歡聽許巍的歌。許巍的歌都是許巍自己作詞作曲的，和另一位我聽了多年他的歌的歌手一樣，都是音樂人。

作詞作曲演唱均屬一人，我喜歡這樣的歌者。

我認為這是一個好的歌手必備的元素。羅大佑如此，許巍也一樣。唱自己寫的歌，更能真實地唱出創作歌詞時的情感。許巍的歌，都是他內心的聲音，他過往的生活與情感，真實深沉自然。他的《旅行》，他的《九月》，他的《藍蓮花》，他的《執著》，他的《曾經的你》，他的《彩雲之巔》……

這麼有詩意而又這麼感傷。我學著唱，永遠邯鄲學步。我還練羅大佑的《戀曲1990》，這首歌我聽了四五年了，以前的mp3，現在的手機里都存著這歌，羅大佑滄桑的嗓音配合鋼琴吉他混合演奏的沉悶音響，把胸中的悶氣一下唱了出來。

他的別的歌也不錯，早期的叛逆型的《鹿港小鎮》，《亞細亞的孤兒》，後來流行類的《童年》，《光yin的故事》，《追夢人》。我都百聽不厭。

可惜老天沒賦我一副會唱歌的嗓子啊。我在車間練歌，馮之謙不困的時候，開始背演講文章，練習口才。我間或還練了畫，幾天練歌還唱不成一首，我鬆懈了。

這晚陳夢給我們發了副新橡膠手套。馮之謙興緻勃勃地在上面畫了兩隻蜘蛛，栩栩如生，在網上趴著……

看著有趣，我突然來了興緻，好久沒有畫畫了，技藝估計生疏了。

我從兜里摸出一個五角的硬幣，一面印有蓮花荷葉圖案，我帶有藍sè圓珠筆，上下完七八掛板，我畫好了一幅蓮花荷葉圖，沒有硬幣上面的荷葉立體，我看錯了葉子的捲曲。

我感覺畫的不完美，於是在另一隻手套上又畫了幅，比這幅大點，右手的。還算完美。

我細細看了看荷葉的細紋，沒有畫錯。不過還缺少點什麼，哦，我想起來了，沒有印章。

正好馮之謙帶有紅sè記號筆，我借過來畫了個印章。

這樣看起來才是一幅國畫啊，我拿著自我陶醉了一會。

中間孫琪過來，看見了我的國畫手套贊了贊。下班時，老魏看見了我放在架子上晾汗氣的國畫手套，拿著看了半天，贊了贊。

「老魏愛好書法，不喜歡畫畫。他大概想起來書法……」，馮之謙在一旁說。

宿舍里只有一張桌子，上面總堆著飯盒，泡麵，沒有多餘的空間，有時我想沒事在宿舍畫畫，看著那點兒地方，想想也就算了。所以宿舍里只坐在床上看電子書。

姬明超比我看的書還多，主要是玄幻類，他也看過不少純文學的。一天休息，江成彬回來買了一些油炸雞骨頭，分給我們品嘗。吃著，我突發興緻想考考姬明超的文學常識。

「《紅樓夢》里誰最愛吃油炸雞骨頭鴨骨頭？」，我問姬明超。「夏金桂。薛蟠的妻子，後來用毒藥害香菱，卻害死了自己……」，姬明超說的詳細。

想不到姬明超對《紅樓夢》如此熟悉。我有些佩服。他若問我玄幻類的我可答不出來。我從不讀玄幻小說。這些天，回來我看起了電影。

星期天休息，我和孫琪去了趟開發區。我新買了個mp5，五寸的屏幕。夜班下班看書打瞌睡，我想換換方式，看電影。反正時間不能浪費，電影看多了也會有收穫的。

一個休息ri，我到外面網吧里下載電影，把手機里的電子書房歌曲也一一複製到mp5里，我jing挑細選，下載了三部《指環王》，原聲中英文字母。電影像電視劇一樣長，我細細的看，反覆的看。

我看了許多便，我是個不喜歡光顧網吧的人，偶而去一趟我要下載最耐看的電影。那種百看不厭，可以看一個月以上，而且有意義。

別的耐看的有《泰坦尼克號》，我已經看了二十多遍，現在還儲存在一個隨身攜帶的優盤裡。有的電影我以為耐看看的遍數多了，就看不下去了。

像《阿甘正傳》我看了五遍就看不下去了。如《肖申克的救贖》，我只看了三遍。現在我看這部好萊塢唯一一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魔幻類電影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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