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三回 二混子平墳爭玉板 邵康節…
洛江天正在暗自驚嘆,原來那位老神仙讓自己穿越到大宋朝拜雍為師之真正目的竟在於此。
忽聽儒生有此一問,一邊心不在焉地答道:「先生姓邵,名雍,康節乃其謚號。」
一邊心裡直納悶:
「那位老神仙如何知曉自己的前世今生,他究竟是誰呢?一切莫非早有天定不成?」
帶著滿腹疑惑,放下家譜,目光不由得在眾多的祖先牌位中逐一搜索起來。
好半天,終於停留在一塊刻著洛懷川的木牌子上。
遂二次燃起一炷香,懷著深深的震撼與崇敬,重又拜了下去。一旁的儒生不解的問道:
「先生,您這是何意?」
「哦,前一柱香祭拜為師已故的爹娘,這一柱香乃是對洛家先祖的一番敬意。」
儒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二人折返回前院一起用飯食,正吃得香,忽聽門外傳來急促的叩門聲:
「洛賢侄在家嗎?」
洛江天詫異的往院門方向望去,以為是有急症病人前來問診,
不待儒生站起來,先一步走下台階,打開院門觀瞧,乃是一位滿頭大汗的老伯。
「賢侄呀,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快去你家田地看看吧,聽說在你爹娘的墳頭挖出寶貝了。
柳家的大郎和周家那二小子眼睛都紅了,爭搶著欲據為己有,若去晚了,可就鬧出人命了。」
這時,儒生也跟了出來,口裡喊著「季伯伯」,手卻扯著洛江天的衣袖往外便走,邊走邊道:
「這兩個挨天殺的,強佔先生家的田地不說,竟然還敢冒犯伯父、伯母的在天之靈,看先生怎麼拾掇他們!」
洛江天雖不明所以,不過也從其話語中聽出個大概,客氣的與季老伯寒暄兩句,也跟著二人急趨而去。
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遠遠望見一處田地頭裡圍了一群人,不時傳出咒罵與激烈的爭吵之聲。
只見季老伯急走幾步衝進人群,指著扭打在一起的二人斷喝道:
「都給我住手,洛先生回來了,看你二人哪個還敢放肆?」
柳家的大郎和周家的二小子聞言,不情願的鬆開手,看著隨後而至的洛江天,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儒生湊到近前,看著洛家伯父的墳頭已經被剷平了,又向下深挖了有一尺多深,裡面露出一大塊厚厚的大石板子。
見此情景,儒生懵懵的撓著頭皮,百思不得其解。心裡暗道:
「這洛家爹娘從下葬到培土,他皆在場啊。
當時並未埋這塊大石板,這突然之間打哪冒出來的呢?真是邪門了。」
琢磨老半天,也沒將此事想明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指著柳大的鼻尖質問道:
「行啊,柳長春,你小子膽肥了,趁我家先生不在,竟敢對亡者不敬?
難道忘了先生給你娘治病那會子了?
還有你,周志,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爹的命還是先生打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
你兩個麻溜的,趕緊給先生賠禮道歉,之後再將墳重新培好!」
兩個小子見洛江天板著副冷冰冰的面孔,背剪雙手,一言不發的注視著自己,
不由得雙膝一軟,乖乖地跪了下去。
柳長春機靈些,知道洛郎中一向與人為善,只要態度好,必不會為難自己。遂率先磕頭道:
「洛先生,我二人並非有意為之,只不過看先生家的田地平白荒蕪著,著實有些可惜。
便尋思先替您種著,待上秋打了糧食,俺二人再給您擔家裡去。」
「對對對,俺也是這麼想的。不想在鋤地之時,竟發現一個寶貝。
一大半陷在地里,另一小部分恰巧在田頭伯父的墳邊。
我二人一時財迷心竅,爭挖起來,不小心竟誤將墳頭的土給剷平了。您大人有大量,便饒過我二人吧。」
一旁的周志連連識趣地一邊磕頭,一邊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洛江天看這二人態度真誠,不似刻意為之,遂指著地上的大石板問道:
「這便是你二人挖出的寶貝么?」
柳長春紅著臉,點了點頭。
「這瞧著左不過是塊普通的玉石,不知你二人如何認定它即是寶貝?」
「先生,您看,這石板上刻有字哩,瞧著有些年頭了。
怎麼看,也不大像本朝的東西,故而我二人才爭搶的。」
周志撓撓頭皮,不好意思的答道。
「你二人還不將石板立起來,讓先生仔細瞧瞧。」
聽到儒生的吩咐,二人同時下到坑裡,將石板抬了出來。
洛江天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沾滿泥土的墓碑,
上面刻有一行字,由於年深日久,有些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只好讓人將石板抬回洛宅,反覆用清水沖刷乾淨后,又將文字拓印下來。
仔細辨認半天,原來寫的是「大明景泰乙亥,知府虞廷璽為我復興此窩。」
洛江天讀著這一行字,不由得渾身一顫,口裡喃喃自語道:
「復興此窩,莫非是先生之安樂窩么?」
眾人見狀,均不明所以,一雙雙迷茫的眼神齊齊望著他。
柳長春更是急切的問道:「洛先生,你快說說,這是不是件值錢的寶貝?」
洛江天搖搖頭,又點點頭,弄得季老伯也在一旁跟著催促:「哎呀賢侄,你倒是表個態嘛。」
「據我判斷,這應該是一塊宋代石碑,玉質極為普通,不值什麼錢。但是……」
未及他將話全部將完,周志突然插言道:
「洛先生,不值錢,你還讓我們哥倆費這麼大勁弄回來?
莫不是看出了啥門道,想據為己有?
我可事先聲明,這寶貝誰挖出來算誰的。哪個敢跟我搶,小子非跟他玩命不可。」
儒生狠狠瞪了他一眼:
「財迷心竅,若真是寶貝,也是從我家先生地里挖出來的,與你何干?
再敢胡言亂語,當心將你告到官府,說你私挖人家墳地,看大老爺如何收拾你。」
周志梗著脖子還想爭辯,洛江天擺擺手,環伺下圍觀之人:
「大家可聽說我們洛陽地界曾經出過一位名人,喚做邵康節的?」
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起搖了搖頭。
還是那位季老伯頗有些見識,低頭沉吟半晌道:
「賢侄說的莫不是那位神算大師邵雍?我曾聽俺那兒讀書時好像念叨過此人的名字。」
「老伯所言極是,若非是他,誰人能有這種手段,預測到身後四百年之事?
若我所料不差的話,此塊玉碑便是康節先生於生前留下的。
言說是會有一位喚做虞廷璽的知府,為他重新修建安樂窩。」
「先生,安樂窩是個什麼所在?」
一旁的儒生不解的問道。
「哦,安樂窩即是康節先生生前所居之所。」
「先生,按您這麼說的話,那挖出玉碑之地豈不就是邵先生故居遺址,安樂窩之所在了?」
洛江天聞聽此言,頓覺腦袋嗡的一下,猛然間想起老神仙臨行前對他說過的話。
之所以讓他暫留大明朝,乃是有重任在肩。
莫非指的就是為邵康節先生重建安樂窩之事不成?
想到此處,強按捺住內心狂喜,表面上故作鎮定地言道:
「極有此種可能,若這知府大人果真是虞廷璽的話,此事便千真萬確了。」
「先生,您不知道嗎,為您伸冤的那位大人即是虞廷璽,虞知府啊。」
眾人聞聽,無不嘖嘖稱奇。柳長春一下子來了精神:
「想不到我們哥倆這一鍬頭下去,竟還挖出這麼一段奇聞來。」
季伯拍拍他的肩膀:
「小子,倘若真為邵先生修成安樂窩,你二人可是陰差陽錯立下大功一件嘍。
知府大人不但不會治你二人之罪,少不得還要賞下些銀兩呢。」
柳長春被老者說得心花怒放,拉著洛江天道:
「先生,那還等什麼,何不現在就去府衙說與虞大人聽聽。」
洛江天看著他,微微頷首,以示認可。一群人見狀,抬著玉石板,簇擁著他,一起向府衙走去。
話說自打知府虞大人斬了孟元琢,為洛江天平反昭雪后,正準備回京述職,
不料剛出府衙,正與眾人碰在一處。
洛江天急忙近前一步道:「洛某多謝知府大人救命之恩,請受在下三拜。」
言罷,撩袍便要下拜。虞知府趕忙制止,上下打量一番,方才驚呼道:
「你即是那個蒙了冤屈的郎中?
真是人靠衣衫,馬靠鞍,換身行頭,連本官皆認不出了。不知洛先生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貴幹?」
「回大人,在下的鄉鄰於我家田地里挖出一塊石碑,乃宋代大儒邵康節先生所留,大人請看。」
洛江天一擺手,柳長春與周志抬著石碑來至虞知府面前。
虞知府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不由得大為驚詫道:
「想那康節先生乃宋朝名儒,如何便知曉身後四百年之事?
本官雖知其長於占卜預測,也斷不會如此匪夷所思呀。」
要說這位虞知府乃大明正統四年己未科殿試三甲第三十六名進士,見聞廣博自不必說。
對北宋五子之一的邵雍更是欽敬有加,不過就先生留下這塊玉碑,要自己為其重建故居之事,猶自疑狐不信。
洛江天見虞知府沉默不語,便已猜到其心中所想,遂又進一步言道:
「虞大人,是否在置疑此事之真實可信度?」
「的確如此,本官覺得洛郎中昨日方才還至家中,今日便在你家田地中挖出此物,是否太過於巧合?」
「大人,說書人常講一句話,叫做『無巧不成書』,草民倒覺得此事乃冥冥之中天意安排。
大人若不信,何不問問同來的鄉民?」
「是啊,大人,洛先生所言是真的。
這塊石碑是我二人私自耕種洛家荒田,無意間挖出來的,鄉親們皆親眼所見。」
柳長春率先言道,其他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虞知府見狀,喚過身邊的差役,耳語了一番,隨後對洛江天言道:「爾等頭前帶路,本府要實地查驗一番,再做定奪。」
洛江天聞言,揮手示意柳長春、周志抬起石碑,跟著虞知府往回走。
一些愛瞧熱鬧的也跟著湊趣,不多時,烏泱泱的,便聚了好大一群人。
待到了洛家田地的位置,虞知府極目四望,見廣袤的田地里,到處是鄉民們勞作的身影。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田埂上、樹蔭下,多立有墳頭,讓人心裡極不舒服。
遂皺皺眉頭,指著那些墳包問道洛江天:
「洛郎中,這些乃耕種之田,亡者下葬理應擇荒山之腳,或僻靜人稀之處才算妥當,如何葬在這裡?」
「回大人,草民不知。」
「哦,這倒奇了,莫非你並非本地人氏?」
虞大人不解地追問道。
欲知,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