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仁皇帝賜婚全良緣 范仲淹蘇州宴…
仁宗聽罷,思忖一番道:
「既然如此,朕只好與那孟瑾姑娘令擇佳婿了。」
此言一出,柳永當下一驚,急忙道:
「哎呀,官家,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臣應下便是。」
「這便是了,虧你還自詡風流,竟也有過不去的美人關。」
仁宗見他抓狂的樣子,不免打趣道。
柳永被他說得面色微紅,連連陪著笑臉道:
「官家慣會取笑微臣,殊不知孟瑾姑娘自與其他女子不同,竟宛若一股甘美之清溪流淌在臣心間。」
「你的心倒是尋到了歸宿,也不知朕何時能將那一汪清泉掬在手中?」
仁宗聞他之言,眼前不禁浮過懷婉清麗的面龐,遂滿懷憧憬地感嘆道。
又見柳永欲言又止的樣子,不免問道:
「卿可是有何難言之隱,不妨說與朕聽?」
柳永支吾半天,方才問道:
「臣乃一介微末小官,如何得官家垂青,親為媒憑?」
「哦,一來仰慕柳卿之才情。二來么,你那小弟洛懷川乃是朕的小師父。
婉姑娘又是朕的徒弟,朕便索性徇私一回。
不過他二人並不知曉朕乃當今天子,卿也要為朕保守秘密才是。
不過朕這媒可不是白保的。你此赴睦州上任,途經蘇州時,虛以訪友之由,替朕看望范仲淹。
並轉告他:之前因伏閣請對一事,朕一怒之下將其逐出朝堂,如今想來似乎有所衝動。
如今他在蘇州治理水患,朝廷內部對其治水方案多有質疑。
是朕頂著萬般壓力,強排眾議,方保其繼續留任。
你定要轉告他為朕做出些成績出來,屆時再將其調任回京時,方能堵住悠悠眾口。」
「臣必將不負官家所託!敢問官家,還有何事交代,若無其他,臣便告辭了。」
仁宗沉吟片刻,復又言道:
「哦,想那范仲淹素不喜金銀之物,朕也無有旁的物什與他。
那日在白礬樓所飲『柳霖醉』與『三接狂』堪稱酒中上品。
記得替朕捎上兩壇與他。銀子么,由朕來出。」
「官家,懷川賢弟斷不會收這銀子,您又何必多此一舉?」
仁宗擺擺手:「此乃朕與臣下的一番心意,如何能佔百姓便宜?便是朕,也不可開此風氣。」
柳永聞言,大受觸動,連連施禮道:
「臣受教了,臣定會牢記官家教誨,以民為本,以百姓心為心,將睦州治理得風調雨順。
若無旁的事,臣便告退了。」
「說了這許久,朕已覺腹中飢餓,便留下來與我一道進膳。
正好朕剛譜了一首新曲子,還要勞你指點一二。」
就這樣,柳永便被留在宮中與仁宗共進晚膳。
多年來抑鬱不得志的委屈與憤懣一掃而光,人也變得越發神采奕奕。
孟瑾得了聖旨與仁宗的賀禮,也算遂了心愿,終嫁得一位體貼溫雅的如意郎君。
就在小夫妻準備趕往睦州赴任時,孫無擇卻告訴洛懷川一個驚天的消息。
原來孫無擇在極醉樓時,曾與一位外鄉的酒客十分相熟。
那日此人碰巧到白礬樓宴飲,正遇上孫無擇。
話語間那人言道曾在睦州喝到了味道極為醇正的極醉酒,起先此人還以為是洛家在那裡開了酒坊。
孫無擇大驚之下細細詢問,經此人描述那位掌柜的相貌,卻與賈清明一般無二,只不過換了名字而已。
洛懷川得知消息后,本想與小姑孟瑾及姑父柳永講出實情,又怕無端生出變故。
遂左思右想,乃以欲學釀蘇州之雙瑞酒為名,與二人共赴睦州。
此時已是景祐元年(1034年)二月。
范仲淹因明道二年(1033年)冬,仁宗廢后之事,與宰相呂夷簡、內侍閻文應、范諷等人產生莫大分歧。
屆時正趕上蘇州久雨不停,因江道壅塞,導致泛濫成災,橫沒諸邑。
逾十萬戶災民房倒屋塌,流離失所。
於是,范仲淹遂向朝廷肯請回鄉治水,以造福於民。
此舉得到一些官員之支持,但也有人橫加阻攔。
說什麼「江水已高,不納此流」、「日有潮來,水安得下」。
朝廷雖知范仲淹曾主持修過黃海海堰,卻因官員不能在家鄉擔任長官之律法所限而受阻。
最後,還是在仁宗皇帝的堅持下,方被貶謫到蘇州任職。
范仲淹到任后,並未抱怨朝廷,而是不顧鞍馬勞頓,全心投入治水中。
不但查閱了大量前朝的治水資料。還親自察訪水道,分析水患原因。
最後從實際出發,定下了「修圍、浚河、置閘」三者缺一不可的治水方針。
即將諸邑積水分別宣洩,東北入長江,東南入吳淞江。
同時還不忘整頓吏治,閑暇之餘又將自己所居之所南園闢為講學之地,興建郡學,引化民風。
柳永等一行三人到達蘇州后,范仲淹接到差人來報,自是十分高興,竟親自到府門外迎接。
要說這柳永比范仲虛長五歲,二人與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一起參加科舉。
范仲淹中了進士,柳永卻名落孫山。
范仲淹特意在觀風樓上設宴款待,席間道:
「自大中祥符八年一別,你我兄弟已有近二十年不見。
想不到年兄如今嬌妻在側,春風得意,著實令愚弟羨慕不已呀。」
言罷,端起手中的酒杯道:
「此乃蘇州特產雙瑞酒,雖不及久負盛名之揚州雲液名號響亮,卻也是酒中之尊,來,品品如何?」
柳永按下他手中的杯子道:
「希夷賢弟,且慢飲此杯,我這裡有比雲液就更加醇美的『柳霖醉』與『三接狂』。
待飲了此酒,便可與那詩仙李白一較高下了。」
言罷,朝洛懷川道:「賢弟,還不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