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斷前程懷川送災銀 品佳釀柳永…
范仲淹聞他喚洛懷川賢弟,遂面露疑色道:
「年兄都快將愚弟搞糊塗了,適才聞你言說這位青年人乃嫂夫人之內侄。
緣何轉瞬間便又成了你的賢弟,但不知打何處論起呀?」
柳永呵呵一笑,遂將洛懷川如何與兄弟二人初識與狀元樓下,又如何為其占卜預測,
之後三人又如何打賭義結金蘭之事,講了個清清楚楚。
「哦,原來如此,你我既以兄弟相稱,那他豈不也該尊我一聲兄長?」
「那是自然,懷川,還不快重新見過兄長。」
柳永見范仲淹有意認下洛懷川這位小兄弟,遂緊忙在一旁催促道。
洛懷川望著眼前這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千古名臣衣衫陳舊,滿面倦容,
頓時心中升起無限敬仰之情道:
「如、如此,小弟可便高攀了。
不過小弟兩手空空,並未給老哥準備什麼見面之禮,當、當真慚愧至極。」
未及范仲淹答言,柳永眼珠一轉,神秘一笑,對其言道:
「我這位小兄弟號稱『神棍小邵雍』,曾將愚兄私密之事斷得分毫不差。
此次我勇於赴試,也是其事先測出我與三哥必同時高中,未想果被言中了。
何不讓他也送希夷賢弟一卦,便算做見面禮如何?」
范仲淹聞言,頗不以為然道:
「愚弟素來不信這些占卜之術,不過且當消遣,倒可一試。」
言罷,對洛懷川道:
「如今老哥治水缺糧少銀,不妨請小賢弟斷斷這水患何時方能根治?」
洛懷川見他眼神中頗有輕視之意,便欲好好賣弄一番,遂煞有介事地掐指算道:
「嗯,這個么,待何、何時有了銀子,何時便能根治。」
此言一出,只氣得范仲淹眉毛倒豎。心想你這不是信口胡謅么?
有心發火,然看在柳永面子上,遂強壓一口氣道:
「真不愧是神棍呀,但不知這銀子打從何來?莫非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孟瑾也在一旁責備道:「是呀,川兒,這玩笑可斷斷開不得。」
洛懷川朝姑姑點點頭,打從隨身的褡褳里取出一大摞交子送到范仲淹面前:
「此、此乃三十萬兩銀票,權作小弟代表白礬樓為蘇州百姓謀的一、一點福利。」
范仲淹手握銀票,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著道:
「賢弟,想這三十萬兩不是小數,讓愚兄如何受得?」
「老、老哥,臨行前,七、七哥曾與我說起您在蘇州治水,銀子匱乏。
只好以工代賑,招募饑民興修水利。小弟既然曉得,又豈、豈能袖手旁觀?
況我義父臨回大、大食前特意囑咐小弟『居高莫忘位卑時』,遇、遇到他人有難,理當義不容辭。
舍妹遂變賣了製作輞川宴所得之賞物,白礬樓又拿出了這段時間之盈利,方湊得了這些銀兩。」
范仲淹聞言,內心充滿震撼道:
「白礬樓不愧是汴京第一大名樓,這白掌柜的風骨也是令愚兄敬佩之至。
銀子我暫且代蘇州百姓收下,待有朝一日回京,再秉明官家由國庫出資補上。」
洛懷川見他收了銀子,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於是篤定地言道:
「無、無需有朝一日,我已與你占卜過,明年老哥即可調任京師。
判國子監,旋即轉升吏部員外郎、權知開、開封府。」
此言一出,范仲淹又是一驚。詫異的眼神望望柳永,又望向他道:
「這世上果真有此神人么?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是斷斷不敢相信。」
其實他哪裡知曉洛懷川乃現代穿越過去之人,又刻意準備了一部《大宋寶典》。
而范仲淹還是重點關注的對象,自然對有關他諸之事了如指掌。
柳永見他這幅模樣,不免端起一杯酒打趣道:
「希夷賢弟適才那股子怒髮衝冠的豪情如何不見了?來來來,自罰三杯。」
「當罰、當罰。」
范仲淹有了治水的銀兩,又得了佳訊,不免喜形於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柳永見他如此豪爽,索性又道:
「不妨再與你一個驚喜,此酒便出自我這位賢弟之手。
他的名號可能鮮有人知,不過他的爹爹洛孟津可是一代釀酒名家。」
「你是說奉真宗皇帝諭旨釀製『顏如玉』「」酒的那位洛大師么?」
范仲淹驚訝地問道。
「正是,拙荊孟瑾便是洛大師之胞妹。」
「哎呀,如此說來,倒是天大的緣分。
明道二年(1033年),太后崩逝,官家召愚弟入京時,我為其獻上的便是『顏如玉』酒。
此酒堪稱世間絕品,如今猶覺醇香滿口,常時時感嘆不能多飲一杯。
不想竟有大師後人獻上釀製的新酒,也算了無遺憾了。」
言罷,兀自各斟了一杯。見酒體皆明澈微黃。
左品一口「柳霖醉」,綿甜勁爽。又品一口「三接狂」,醇香馥郁,遂忍不住嘖嘖贊道:
「真乃瓊漿玉液也,賢弟實不辱沒大師之英名。」
「此、此酒雖小弟所釀,然並非我所送,送酒者乃另有其人。」
洛懷川回道。
「哦,那必是年兄無疑嘍。」
殊料柳永也擺擺手。
這下可將范仲淹弄糊塗了,用餘光瞥了一眼孟瑾,隨即又搖了搖頭:
「哎呀年兄,快別賣關子了,說與愚弟聽聽。
究竟何人如此好心,竟會托你千里為我捎來這兩壇美酒?」
柳永身子往前湊了湊,微笑道:
「此酒乃是受官家所託,為你解饞用的。」
「年兄又來戲弄與我,愚弟何德何能,能得官家如此牽挂?」
柳永見他一臉質疑,遂斂容正色道:
「便是借愚兄十個膽子,也斷不敢拿天子之言誆騙與你。
那日官家宣我進宮切磋音律之事,特命愚兄轉告與你,務要為其爭口氣。
將水患徹底根治,如此方能調你回京陪王伴駕。
官家還言說,伏閣請對一事對你處罰過重,事後也有悔意。
然礙於朝臣壓力,又不便行事。官家心裡不但裝有天下萬民,也裝有你我。
不然,若無官家賜婚,憑我一介酸儒,如何娶得似娘子這般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