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不吃誰敢吃

通報一起，所有人都朝著門口看去。

未見到人，就先看到夕陽投射下拉長進廳內偉岸的影子，當所有人都將視線跟隨地上的影子移到門口時，才看清來人的面目。

來的是兩個男子，一高一矮，高的人一身黑衣神色冷峻，身上帶著刀是個護衛的打扮。

矮的人倒不能說他長得矮，只不過是坐在輪椅上比護衛矮了一截，可即使是坐著輪椅也無法掩蓋他的風華。

五官出塵，墨發用玉冠一絲不苟地束著，著著一身素白卻泛著上好綢緞光澤的錦袍，雙眸冷清，好似畫中的謫仙。

可惜這位謫仙臉色有些蒼白，帶著一絲病態，看得人心生惋惜，忍不住去想這樣的人要是沒被病痛折磨，會擁有何等耀眼的光彩？

見到來人段鳶和蘇沐都愣了一下，李永豐王秀他們卻是粗鄙不講理的，剛要發作質問是什麼人敢闖他們蘇府，就被蘇沐用眼神制止。

來人可是九王爺，是當今聖上的九叔叔慕容洲，論輩分朝野之上除了太后沒人能壓他一頭。

只是慕容洲當年因意外廢了一雙腿，從那之後就落下病根，這些年很少出現在外人面前，今天怎麼會不請自來，甚至是未得府里通報就擅自進了蘇府？

定是段鳶平時管教下人不力，導致下人懈怠連這般大人物到來都不通報。

蘇沐心裡對段鳶越發不滿，臉上卻是堆滿笑容朝著慕容洲行禮，「參見九王爺。」

慕容洲抬眸淡淡地掃了蘇沐一眼，他的瞳孔顏色很淺，接近琥珀一般的顏色，因此在看人的時候總讓人感到冷淡。

只一眼就讓蘇沐這個縱橫沙場的人都感覺到徹骨的寒意，他不自覺地將頭埋得更低，滿心駭然。

都說慕容洲是個沒有實權的閑散王爺，怎會擁有這般令人心悸的氣勢？

慕容洲收回目光點了點頭，抬抬手身後的護衛陳溪便將他推入廳堂，越過蘇沐停在了段鳶的跟前。

段鳶在聽到那聲通報之後就站起身迎接，現下慕容洲到自己跟前自然不會含糊，朝他欠了欠身，「小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蘇沐眉頭皺了皺，為何段鳶會叫慕容洲小先生？

就連慕容洲清冷的雙眸中都出現一絲波動，他朝段鳶微微頷首卻也沒說什麼。

「段鳶，還不退下，九王爺在此哪容得你放肆！」蘇沐趁機打壓段鳶，說她放肆自然是指占著主位的事。

「就是就是，王爺面前哪輪得到你這個潑婦說話！」李永豐也趕緊附和，接著蘇家的人一個兩個開始數落段鳶。

「放肆！」一聲大喝起，陳溪冷眼看著這些粗鄙不堪的人，「王爺面前豈容爾等喧嘩！」

廳內瞬間噤若寒蟬，蘇沐趕緊為自己的家人挽尊，「王爺息怒，臣的家人都是一些粗鄙的鄉下人，第一次見到王爺這般尊貴的人，難免有些激動。」

陳溪冷笑了一聲，哪個正經人家的人會在貴客面前數落家裡的女主人？蘇沐管這叫激動？

也不知道當初段鳶看上蘇沐什麼，竟甘願放下身段在蘇家當牛做馬三年，還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陳溪的冷笑令蘇沐略顯尷尬，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是心裡埋怨都是因為段鳶不識體，才讓他的家人在慕容洲面前失了禮。

「陳溪，休得無理。」慕容洲開口呵斥陳溪，即使是在呵斥人，他的聲音也如美玉相互碰撞間發出的聲響那樣清潤。

「臣事先不知九王爺到訪，未來得及吩咐下人設宴好好招待王爺，不知王爺突然到訪所謂何事？不如臣讓下人備宴慢慢談？」

蘇沐問的也是段鳶想知道的，在她的印象中慕容洲雖然是王爺，卻一直遊離於朝堂之外，很少跟朝中臣子接觸，今天怎麼會突然到蘇沐這個朝中新貴的家裡來？

「路過，想到今日蘇副使回京，順便來看看。」

慕容洲回答得簡短，乍一聽沒有什麼問題，段鳶卻皺起了眉。

她叫慕容洲小先生是因為之前她的阿爹覺得段家雖為武將世家，但家中後輩也該學文才能識得大道理，便設立了學堂還請了慕容洲做學堂的先生。

段鳶跟著慕容洲學了兩年，道理沒學會，只記得慕容洲常常說她大字不識幾個不成體統難登大雅之堂。

像這麼在乎體統的人，不該做出像今天沒有遞拜帖就登門的行為。

而且前世這個時候她養病昏迷著，也不知道在前世的這個時候慕容洲有沒有到過蘇家，但在她的印象中慕容洲往後並沒有跟蘇沐有過其他接觸。

這樣想來慕容洲今日登門就顯得別有用心。

陳溪也在心裡犯嘀咕，自家主子明明是聽聞段鳶病了，又聽聞蘇沐從邊境帶回一個女子，才火急火燎往蘇家來的。

他還以為是來給段鳶撐場子，怎麼到了這裡反而是對段鳶一個字都不提了？

「有勞王爺挂念了，既是如此微臣更應該好生款待王爺才是。」

蘇沐聽到慕容洲這麼說心中大喜，雖說慕容洲是個閑散王爺，但皇親國戚的身份在那擺著呢。

他在邊境接觸的都是武夫，如今戰事平息回京，自是要在京中謀劃一番，能跟一個王爺交好說出去也有面子。

「夫人，你沒聽到嗎？還不快下去叫下人備下筵席好生招待九王爺？」

蘇沐想趁這個機會將段鳶支走，他可不能因為段鳶在大人物面前失了臉面，他已經給段鳶台階下，想她段鳶出身將軍府應該不至於這麼不識大體。

「筵席？」段鳶冷笑一聲，反而又坐下，「今日我不痛快，我看這筵席誰敢吃！」

慕容洲神色淡淡垂下眸子，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

對了，這才是他認識的段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