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一九章
白菡萏聽了這話,混沌的腦子裡漸漸開始清朗,「你……?」
她早就聽說了秦家的事,也知道秦家的家主秦堅把自己的私生子帶回去,取代了秦越樓的位置。
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嗎?
他叫自己——大嫂?還要接她回家?什麼意思?
白菡萏警惕地望著他,一言不發。
秦燕樓似是明白她的戒備心理,笑著讓開了車門的位置。
這時,車上又下來一個模樣俊秀的男子。白菡萏一瞬望去,竟是呆了。「越樓!」
秦越樓沒有前幾年那麼張揚了,感覺整個人內斂……或者說畏縮了許多。
他下了車,首先望了一眼秦燕樓。
秦燕樓下巴抬了抬,瞟了瞟白菡萏。
秦越樓立即對著呆站那裡的女人微笑,如同背台詞一般,有點機械地說:「菡萏,跟我走吧?我們可是訂過婚的啊。」
白菡萏捂著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越樓……」
秦越樓向她走了一步,伸出手,「走吧,我們回家,我們結婚。」
白菡萏無心分辨是真是假。她此時已經窮途末路,沒有地方可以去,醫院裡等著做手術的母親已經消耗了最後剩下的那點錢,她連孩子也丟棄了,現在只想跑到白家去大鬧一場,想和白玫瑰來個魚死網破……
就在這樣的時刻,秦越樓出現在她的面前,要帶她走,要和她結婚,這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她沒在多想,猛地撲進了秦越樓的懷裡,泣不成聲,「越樓!」
秦越樓沒有防備,被撲得狼狽地連連後退幾步,靠到車上才停下,手足無措,也不知該不該抱回去,有些無助地瞅著一旁的秦燕樓。
秦燕樓陰險地一笑,「好了,大哥大嫂,我們先回家吧……」
坐上車,白菡萏情緒依舊激動,埋在秦越樓的胸前哭了好久。她一點也不在意秦越樓是不是在訂婚宴上與母親發生過那種事!也不在意他曾經在酒吧和男人淫-亂!也不在意所有的一切了!就在眼下她整個人快要崩潰的時刻,這個人的出現,簡直是天使的化身!簡直是天空中雲層里射下來的一縷暖橙色陽光!
半晌,她的情緒才平復了下來,淚眼朦朧地用手去撫摸秦越樓的臉,含情脈脈地問:「你這兩年過得好不好?」
「好。」秦越樓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並沒有分出一點視線給她,把她的手拉了下來。
白菡萏不計較他這種明顯有些疏遠的舉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嘆息道:「越樓,我好想你……你知道嗎,我給你——」這話沒有說下去。
她想說,我給你生了一個女兒。
可是,她今天剛剛把女兒丟棄!
她有些不安地動了一下,「越樓,我母親還在醫院裡,還有……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我想去接她回來……」孩子應該還在巷子里吧,實在不行,去派出所問問,應該能夠找回來。
秦越樓不由自主去看從後視鏡里望著自己的秦燕樓,咽了下口水,對白菡萏說:「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起任何別的人,或者別的事情。」
「可是……」可是那是你的女兒啊。白菡萏抬頭看他,想說這句話。
秦越樓冷冰冰和她對視,「我是把你接回去,不是接別人,別人我不管。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那就不要再提別人!」
白菡萏閉嘴了。
她不想失去近在咫尺就可以得到的幸福。秦家雖然有些衰落了,但是到底還算是有錢人家,去秦家,總比流落在外好!反正小月丟都丟了,她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女兒!
「好……」她溫柔地回應了一句。
秦燕樓開著車,瞥視後座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嘴角一直有一抹嘲諷的微笑。
秦越樓發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菡萏慶幸著,自己得到了救贖。
只是,真的是——救贖嗎?
醫院裡,沒有人來看做完手術的蘇芳,她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
悠悠醒轉之後,她等待著白菡萏來給自己送飯。但是一直餓著肚子到天黑,也等不到女兒。打電話,沒有人接。只得央著護士給自己打了點飯菜。
一連等了幾天,蘇芳懷疑是不是女兒出了什麼事,跑到寄宿的小旅館,發現一地狼藉,女兒和外孫女都毫無蹤影。
回到醫院后,被院方催繳後續的診療費,蘇芳一籌莫展。她坐在醫院的走廊里,痛哭失聲,一夜白頭。
最後,有人給她付了費用,並送她到了郊區的一個小療養院。她在這裡被禁止出門,活動範圍只能在療養院內,終日與一些痴獃的老年人作伴,慢慢的,也變得行動遲緩起來。
……
「牧人,明天我要去星星福利院,和院長說好了,要給小朋友們送月餅。你……去不去?」
中秋節,白玫瑰安排了去福利院看望小朋友的行程。除了送月餅、捐助之外,她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去看看那個清潔工是否已經在福利院工作了。如果是,這個人必須處理掉,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福利院的小朋友會被他傷害。
齊牧人放下手中的經濟雜誌,「好啊。」伸手拉她,「我跟你一起。」
白玫瑰靠進他懷中。
兩人交往很久了,感情一直很好。
齊牧人吻著她的頭髮,「過段時間,我想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嗎?」
「啊?」白玫瑰坐起來看著他,「你、你的意思是……」帶她去見公婆?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齊牧人含笑,「我得趕緊把你定下來才行,不然不安心。」
「牧人……」白玫瑰坐正,有些不自在,「但是,我……」
她完全沒底氣。父親名聲那麼差,而且現在去了加拿大,根本不可能回來。前幾年家裡還出了那些醜聞,無論怎麼看,似乎她的家世、地位都有些配不上齊牧人。
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自己是不完美的……
「怕什麼?」齊牧人緊緊盯著她,「我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隨便刁難你的。再說,還有我啊。不管怎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影響我的決定,因為這是我的生活。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能左右我的思想。而且啊,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我的玫瑰這麼好,這麼可愛。」
「可是……」白玫瑰咬咬唇。
「怎麼,緊張嗎?」齊牧人哈哈笑起來,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看來女王陛下也有害怕的事情啊!」他笑著用手颳了刮她的鼻子。
「我不是害怕。」白玫瑰靠在他的肩頭。「……牧人,我想知道,你真的、真的……愛我嗎?」
「玫瑰,我當然愛你。」齊牧人低頭看她,「為什麼懷疑我?難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好?看來我還得努力才行。」
「不是、不是,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白玫瑰捧著他的一隻手放在臉頰邊,「我是覺得……」覺得我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愛。
愛是折磨人的東西。
真的愛上一個人,總想給他世界上最好的。
總會對自己灰色的過去自慚形穢。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白玫瑰,可是她依舊患得患失。
這就是一種不完整的心情。
——原來十級的任務是最難的。
什麼時候才能夠在愛情里得到自信?
……
中秋節的天氣非常好。
為了配合福利院的情況,白玫瑰穿著樸素的休閑服,就像一個鄰家的大姐姐。齊牧人也是如此。
他們帶了一個卡車的物資送到星星福利院,除了月餅、糖果,還有各種書籍、本子、玩具、運動器材等。
福利院的小朋友們高興壞了,年齡大些的一個個排著隊,在老師的安排下,接下發到手中的禮物走到一旁分享,興奮得小臉蛋兒都是紅彤彤的。
「白小姐,齊先生,真是非常感謝!」福利院的院長是位五十來歲的婦女,長得慈眉善目,心腸很好。她不清楚兩人的身份,只知道是大企業的老闆,聽白玫瑰說以後還要長期資助這裡的兒童上學,非常開心。
「沒關係的,」白玫瑰笑道,「院長,我們可不可以參觀一下?」
「沒問題。」院長安排起來,「剛才這些都是已經上學的,樓上還有幾個小班,是兩三歲的小朋友,還有剛剛才送來的。」
白玫瑰和齊牧人帶著幾個助理跟著她走了上去。看得出來,這些孩子雖然衣食不缺,可因為沒有正常的家庭,總有些懨懨不樂的樣子。
他們倒是挺喜歡院長的,一見院長進門,便一個個顛顛地跑過來,拉著她的衣角喊「奶奶」。院長笑容可掬地摸摸頭,拉拉小手。
幾個老師也迎了上來,和白玫瑰、齊牧人一一點頭打招呼。
「小月怎麼樣了?」院長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白玫瑰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小……小月?
一個老師道:「她還是躲在牆角哭,不說話。」表情有些難過。
「哦……」院長嘆口氣。看白玫瑰和齊牧人不解的樣子,忙解釋道:「小月是新來的,才來沒幾天,是被遺棄的,兩歲多了,前幾天還會說自己叫『小月』,喊媽媽,這兩天連話都不說了,挺可憐的。……不過沒關係,這些小朋友剛來都是這樣,過段時間熟悉環境也就好了。」
白玫瑰神使鬼差道:「她在哪裡?我想看看她。」
上輩子的女兒,就叫做小月……
院長忙不迭點頭,「好,在這邊。」她領著兩人往另一間小朋友們睡覺的屋子走去。
角落的地方果然坐著一個瑟瑟發抖像小動物般的小女孩,把頭埋在膝蓋里,肩膀一聳一聳的,還在哭的樣子。
院長蹲□,喚道:「小月,快起來啊,和大家一起玩好不好?今天是中秋節哦,你看有叔叔阿姨送月餅來了,可好吃啦。小月起來啊,洗洗小手,一起吃月餅,一起玩遊戲,好不好?」
她耐心地哄勸了好半天,那個小女孩才抬起頭來,細細地帶著哭腔「嗯」了一聲。
白玫瑰見到小女孩的臉,腦子登時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撲了過去。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緊緊抱著小月。
回過頭來,院長和其他老師都是一副明顯震驚的表情看著她。
小月也張著小嘴巴,木木獃獃。
白玫瑰還感覺自己的臉上冰涼,似乎是流淚了。
她下意識望向齊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