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怪談域

光線不知何時黯淡下來。

牆皮脫落，斑駁的霉斑依附其上。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腐臭味。

中庭的大多數學生，全都變成了眼神空洞無神的狀態，如人偶般徘徊。

石川由姬欲哭無淚。

但她畢竟經歷過一次，很快冷靜下來，吞了口唾沫，艱澀問道：「怪談域，是什麼？」

對待自己的客戶，羽宮琅一向很有耐心，解釋道。

「簡單來說，怪談域就是怪談形成的領域，介於現實與虛幻的夾縫間，你也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稱之為『里世界』『異空間』『心靈迷宮』……」

「轉校生，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怪談？不過是騙騙小孩子的東西！難不成你還真信了？」

這時，面前的田崎大介已經很不耐煩了，他本來就看這個劣跡斑斑的轉校生不順眼，眼下對方竟還敢無視自己，挑戰身為教師的權威，語氣更是差了幾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好了，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糾纏石川同學……」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羽宮琅抽出了血色的妖刀。

「刀！你居然隨身帶刀！？」

田崎大介的表情又驚又駭，下一刻卻冷笑道：「多半只是嚇唬人的玩具吧？」

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呵，竟然敢恐嚇教師，看來你是真想退學了！我這就去校長室彙報……」

嗤！

血光崩現！

田崎大介的右臂應聲而斷，從肩膀上脫落，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像是一塊爛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我的手！！！」

田崎大介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用左手捂住右臂的傷口，企圖止住汩汩流出的鮮血。

原本清俊的面容扭曲成一團，顯得猙獰醜陋，再無風度可言。

「大叔，你很吵誒。」

羽宮琅冷漠道：「你再叫一聲，我就砍掉你的腦袋。」

他的語氣是如此冰冷，以至於在場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個少年絕非在開玩笑。

但那平淡的神態，卻好似在說午餐吃個炒麵麵包般無足輕重的小事。

下一刻，田崎大介的慘叫像是突然斷電的收音機一樣停住了，只從咽喉中發出低低的哀鳴。

不得不讓人感慨，人類潛能的強大。

人體，很奇妙吧？

同樣被拉入這怪談域的，還有那幾個花痴女學生。

見到這血腥的一幕，她們無一例外花容失色，渾身顫慄，一臉驚恐的看向羽宮琅，如同看著一個恐怖的惡魔。

「你、你怎麼敢？」

「伱瘋了嗎！」

「來人！來人啊！」

「快報警！」

有人打開手機，卻發現信號不知何時消失了，手機屏幕更是時不時浮現雪花狀的斑點。

另一個女生一把抓住身邊的男同學，焦急道：「幫幫忙，快送田崎老師去醫務室。」

男生緩緩扭過頭，空洞的眼眸沒有焦距，無聲的注視著她。

女生被看得心中發毛：「喂，你怎麼了？」

「說句話啊。」

突然，男生的嘴角勾起一個向上的弧度，呢喃道。

「留下來……留下來……」

他的話語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周遭如人偶般的學生，都將空洞詭異的目光投向了這些誤入此地的外來者，露出怪異的笑容。

「留下來……留下來……」

呢喃聲匯聚在一起，給人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直到這時，女生們才發覺眼下環境的異常，都睜大眼睛，露出驚懼之色。

膽子小的女生，更是忍不住尖叫出聲。

「這到底是怎麼了？惡作劇，拍電視節目，做夢？這一定不是真的！」

這怪談域的恐怖不僅在於景象，更源自於心靈，彷彿靈魂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一般。

有一種死亡即將逼近的壓抑感。

「這地方絕對不正常！」

一個女生崩潰大喊道：「逃！我要逃出去！」

她狂奔著向走廊跑去。

片刻后，那裡卻傳來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隨後再無聲息，令剩下的人頭皮發麻。

在這混亂的局勢中，羽宮琅卻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他溫柔的輕撫妖刀，安慰道。

「嗯嗯，我知道，那傢伙的血太臭了。」

「我怎麼捨得讓小心斬吃這種渣滓呢？」

一人一刀，歲月靜好。

石川由姬牙齒直打顫。

我真傻，真的。

虧我還有一瞬間以為他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從那一刀乾脆利落的程度來看，完全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絕世狠人啊！

可在眼下的處境，反倒是這種人物才有安全感。

石川由姬小心翼翼的問道：「純白魔影，也在這怪談域里？」

「準確來說，這個怪談域，就是因純白魔影形成的。」

羽宮琅一邊擦刀，一邊隨口解釋道：「不同怪談會形成不同的怪談域，覆蓋的範圍也各不相同，越是厲害的怪談，怪談域就越大，越危險。」

這些理論，一部分是他自己總結歸納而出，另一部分則來自於一個神秘的網路論壇。

雖然羽宮琅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學，但是他見過的「非常人所視之物」夠多，還有狐狸老師的教導，自然能觸類旁通的推測出一些信息。

石川由姬看向如人偶般的學生們。

「那他們……」

羽宮琅答道：「他們當然不是活人，只是現實之人在怪談域中的投影。」

石川由姬若有所思：「投影……」

就在這時，斷了一條手臂的田崎大介也認清了現狀，意識到這裡已不是自己可以作威作福的學校，而且在這裡呆得越久，就越危險。

他咬了咬牙，向羽宮琅開口：「羽宮同學，我錯了！」

「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羽宮琅輕笑道：「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田崎大介怔了怔，沒有聽懂。

羽宮琅道：「我是說，大叔，先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

「誠意？對對對，誠意！」

田崎大介好歹是個成年人，立刻聽懂了羽宮琅的潛台詞，從兜里掏出一個牛皮錢包，正想用右手抽出鈔票，空蕩蕩的感觸卻提醒他，自己已經成了一個殘疾人。

田崎大介眼底閃過一抹藏得極深的怨毒。

『小畜生，等我出了這鬼地方，一定要你加倍奉還！』

他根本沒打算和羽宮琅和解，而是準備先和羽宮琅虛與委蛇，等到離開后再一併清算。

只要逃出這個鬼地方，他有一千種方法讓這個傢伙生不如死！

羽宮琅接過錢包，掂量一番，露出滿意的微笑。

不錯不錯，是個肥羊。

日國的移動支付技術雖也挺成熟，但出於各種原因，人們還是習慣於攜帶現金，若是放在上輩子的華國，隨身帶錢包的人都不多，這種原始的「賺錢」方式也就不合時宜了。

羽宮琅又轉頭對石川由姬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個實用的小知識。」

「在怪談域中，一些原本常人不可視的東西，會逐漸顯現。」

「像是這把妖刀，又像是……」

「大叔身後那兩位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