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我想讓你試試!
陽台上,寒風冷冽。
稀薄的空氣交織著層層白霧,山巒重疊的縫隙里,偶爾能瞧見一縷漫射進來的陽光。
張若愚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指間的香煙已經焚燒殆盡,他卻沒有抽。
兩個男人就這麼對峙。
良久后,張若愚將煙頭扔掉,又點了一根:「你真是個嘴硬的慈父。」
「謬讚了。」男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但跟你父親比,我確實還行。」
「沒覺得。」張若愚皺眉。「你哪比他行?」
「我哪都比他行。」男人輕描淡寫道。「他常常騙你,我沒騙過你小姨。他天天在山下示弱裝無辜,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把自己關在監獄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實他想出來,誰又攔得住?」
「他想給你提供一個完整的家庭,誰又能阻攔?」
張若愚微微眯起眸子,薄唇微張道:「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在你面前裝可憐,想博取你的同情。」男子淡淡道。「他想利用你,做他當年想做,卻沒做成的事。」
男子放下茶杯,掐滅了香煙。
直勾勾盯著張向北,渾身上下,瀰漫著滔天的霸氣:「他怕我,他不敢對面我。」
「可這世上,不論貧窮富貴,哪有一個當父親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男子一字一頓道:「張大智,他真不像個當爹的。」
張若愚皺眉道:「是不是扯遠了?」
「有感而發,情緒一下沒收住。」
男子為自己續了一杯茶,口吻平淡道:「說正經事吧。」
說著,男子抬起手,指了指客廳大門的方向:「門就在那裡,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在山下做的事,我不想管,你在山裡做的事,我就當你是個年輕氣盛的晚輩,原諒了你。」
說罷,親自給張向北倒了一杯茶,一字一頓道:「喝完這杯茶,滾出去,連夜下山。」
張若愚仍是面無表情地聆聽著身為長輩的男人,對自己說的狂妄之言。
他挺多年沒聽過這麼放肆的話了。
而且是極其自信的放肆。
張若愚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然後緩緩站起身。
漆黑的眸子看了眼深不可測的懸崖,突然咧嘴問道:「有人從這裡掉下去過嗎?」
說話間。
渾身戾氣橫生,殺機必現。
男人聞言,眉宇間不似方才那麼平淡,平添幾分霸道:「你想試試?」
「我想讓你試試。」
張若愚動了。
他的身軀,只是微微前傾。
剎那間,恐怖之極的侵略氣息,席捲整個陽台。
他渾身每一塊肌肉,在瞬間調整至最佳狀態。
彷彿只要一剎那,便能將口出狂言的男人,扔下萬丈懸崖,屍骨無存。
可在如此摧枯拉朽的氣勢之下。
男人竟巋然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身軀微微後仰,指間夾著煙,淡淡凝視著張若愚。
一個在山下,早已封神的男人。
他的眼角,甚至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挑釁。
彷彿在問:你確定要和我動手?
「山下的你,萬中無一。」
男人氣定神閑,不咸不淡道:「但萬中無一,只是見我的門檻。」
「你父親張大智,當年也是萬中無一。你岳父韓老魔,當年也算萬中無一。就連你母親馬皇后,在平凡人眼裡,也是萬中無一的絕世高手。」
男人不喜歡仰視人。
他也緩緩站起身來,直勾勾盯著張若愚,或者說,張向北。
「張向北,你能見到我,是因為我想看看,我女兒從小養大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你能見到我,是因為我剛和我女兒吵了一架,是因為我心情不好,想找個人說說話。」
「不是因為你叫張向北,不是因為你麾下,掌控北莽雄兵三十萬。」
「在我上山之前,我在你最擅長的領域,達到過頂峰。在你不擅長的領域,我也曾問鼎。」
「當你拿著你傲人的資本在外面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時候,我擁有的,比你更多。」
「你走的每一條路,我都走過,但我走過的路,你未必走過。」
男人深沉而霸道的目光,俯瞰深淵:「下山去吧,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