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長寧殿

太子正在宮中與海雲等人品著新貢茶飲，海雲看看這茶，道：「三天後便是后苑花宴了，來的人不少，不過這往年來的人中可從沒有太子相見的人呢！」海雲邊說邊笑著，太子用力懟了海雲胸口一下，瞪了一眼。

「也就若夫能與太子殿下這般玩笑，若是我們指定頭都搬家了！」一個男子說道。

太子搖搖頭，嘆氣道：「本宮向來歡喜有人解悶兒的，只是若夫這張破嘴，須揉碎了才好！」

海雲咧嘴一笑，放下手上的茶杯，看著太子眾人道：「這後宮的花宴，向來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那跛腳的司空破竹，一個就是我們太子了！月月不見心上所想之人，卻一去，便去上了八九年啊！現在，這公主，夫人，宗族娘子們，可都盼著來花宴來得緊！說是賞花，其實就是來讓太子見見自己女兒，好定個太子妃呢！」海雲說了一大串，太子白了海雲一眼，身邊的幕僚倒是各個低下了頭。

聽完海雲的話，一個男子起身便彎腰，道：「太子殿下，微臣家中倒是有一小妹，知書達理，性情溫婉······」

「你莫聽這廝笑話我！」太子急忙打斷了這男人，「本宮不願婚配過早，這才沒有選定內室。你們也不必再擇什麼良配予我。大家今日也坐了一會兒了，都回吧！」太子說著，便為眾人下了逐客令。

大家告別太子，出了東宮，便各自回家了。海雲繼續品茶，太子斜眼看著他，站起身便踹：「沒說你！沒說你是不是！」太子一邊說著，一邊踹的更起勁了。「你嘴怎麼如此伶俐，和東廊的蟲子一樣！又多又密！」太子咬牙踢著海雲的屁股，海雲還是悠哉悠哉地喝著自己的茶，理都不理太子。

「哎呦！這不是戳破您的小心肝了嗎！這誰也不曉得，東宮之首，對未謀面的司空家的小女郎，垂涎三尺，歡喜得緊啊！」海雲賤兮兮地說著，太子照著海雲的腰上用力地擰了一把。

伴著海雲的叫聲，太子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我的好若夫，我再聽你說一句，我就把你扔進東廊的井裡。」

皇宮另一頭，有個長寧殿，長寧殿中住的是梁貴妃。梁貴妃是周莫柔的生母，但體弱多病，常常抱恙，故而皇帝才將周莫柔送予皇后撫養。梁貴妃殿內輕簡，身旁的宮女凈是些年輕的丫頭。不得寵的日子多了，那些會審時度勢的人也便都離開，去謀得更好的差事了。莫柔回宮數天，從沒去梁貴妃宮裡請過安。自小被皇后撫養，早也將皇后當了生母。其實，她不喜歡梁貴妃，畢竟自打出生起，除了重要的場合，私下見貴妃就只有兩三面。梁貴妃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去找女兒的，她怕自己去的頻了，皇后便待女兒不如現下好了。而幼年的莫柔又懂得什麼，這大人說得她就悄悄聽著，他們譴責梁貴妃的狠心，叱罵梁貴妃的不負責任。讓周莫柔聽去，便藏在心底了。

長寧殿有些偏遠，梁貴妃只一人住著，也真是冷清極了。她坐在院中的竹椅之上，閉目手持一把竹編搖扇，一上一下的揮動著。身旁縱然有數個婢女，也不見貴妃抬一下眼睛。

周莫柔正朝著長寧殿走著，她不想認這個母親，卻想著總該合乎禮節地出來拜訪一下。周莫柔身後跟著兩個丫頭，看著老老實實的，就靜靜跟在後面。

「我當是誰呢？」周莫柔迎面便碰上了一個步輦，步輦上坐著一個華貴的女人。女人身著鎏金橙色長衣，頭戴珠寶玉石。怎麼看怎麼像那種一夜暴富的小門小戶。品味拙劣，俗不可耐。那女人絲毫不畏懼的樣子，瞧著輦下的周莫柔。

「張淑儀，這不合規矩。」身旁的阿媽極為小聲的提醒著，張淑儀不聽，白了一眼道：「我如今是淑儀，她只是公主。我也算她的庶母，我為和不得受她行拜？」

周莫柔滿面的冷漠，眼神中的寒光能漏出風來。她只看著這張淑儀，一時還沒想起來。腦子裡實時過著，忽然想起母後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頭，張蕪，這名字本來她也不記得。只是出宮守靈前聽得太後身邊的阿媽說過，這張蕪自願到太後宮里服侍，好一通打點。

看著昔日的侍奉丫頭，囂張的稱自己為公主的庶母，周莫柔一臉嘲諷地說道：「一日為婢，終生為奴。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便要當人家庶母。也不怕老了被別人恥笑。哦！」周莫柔裝作想起什麼的樣子，「也不知你能在這後宮活到幾時啊？」周莫柔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著長寧殿走去。只留張淑儀坐在步輦之上一人發瘋似的錘著雙腿。

「以為坐上步輦，受了幾天恩寵就得了大勢，呵，遲早摔下來。」周莫柔說著，腳步越發地輕快。張淑儀在那坐著，這聲音的大小正好送進了她的耳朵里。她的牙齒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聲來。臉蛋像是桃子一般的殷紅，那是剛剛被羞辱完的紅色。

長寧殿的入門，有著一個葡萄藤架。周莫柔瞧著這藤架好似有數年了，那陳舊又腌臢的木頭，看著便不是新的架子了。周莫柔從沒有來過長寧殿，只是年幼時和盧皇後來過幾次。

「參見三公主。」一個宮女正要出殿，見到三公主，便拜了一拜。周莫柔瞧著小宮女拿著一個破敗的食盒，正朝外走。

「這盒子，是梁貴妃的？」周莫柔看著盒子的邊角處多是划痕，就連手柄的麻繩都被攥的髒了許多，只得不理解的問到。

宮女小心翼翼地答道：「是······三公主。」

「大膽！」周莫柔大喊一聲，將宮女手中的食盒打在地上，又大聲叫嚷到：「你們這幫宮人，怎麼敢這樣怠慢貴妃的！」

雖說周莫柔不認梁貴妃是自己的母妃，卻也在見到這些東西之後，對梁貴妃多了些心疼的情愫。

被打翻了食盒的宮女，看著地上的食盒，匆匆跪倒在地上，抖如篩糠，卻也必須說清這事：「三公主息怒！梁貴妃一向不喜新物，這食盒據說用了十數年，我們也不敢去內庭換新的。」

周莫柔瞧瞧那更老的葡萄架又問：「那這架子呢？為何也是如此？」

「葡萄架是貴妃心愛之物，只擺在這裡，從沒放到別的地方去。」那宮女低頭說著，生怕受到一點點的責罵。

「下去！」周莫柔乾脆地喊了一聲，便朝著殿內走去。

梁貴妃還半躺在竹椅上，享受著自己生活中每一日都有的寧靜時光。周莫柔悄聲走進后，梁貴妃也像是沒發覺似的。只當周莫柔站在她的身側，沒了腳步聲，梁貴妃才睜眼瞧瞧。多年不見女兒的貴妃，這下見到三公主並沒有顯得激動萬分。只是又默默的拿起桌邊的蒲扇，搖搖扇子，便轉頭看看女兒。

「哎······」梁貴妃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到：「又做這樣的夢了。」說罷，又閉好了眼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