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怨起且善遲
一旁西院之中，姜氏還在屋裡一言不發的看著司空瓚，屋裡的氣氛像是進了什麼閻羅殿似的，司空瓚滿面的恐懼，而姜氏裝作不在意的吃著飯。面前的食物看起來如同收留司空瓚的金銀，而姨娘的話又像刀劍，讓司空瓚想要迴避卻迴避不及。
「果然是自己的母親好，她回來了，便不再來了。」這是司空瓚不知姜氏第幾次在自己面前抱怨這些，「你那床紅被子，還沒送出去？」
司空瓚本就不喜歡對著妙之像那日一樣說話的，她心裡清楚，如果不合了姨娘的意，便又會被打罵，那日看似無腦的言語也只是為自己留個完好的身體罷了。
「姨娘，被子的事不急，先吃飯吧。」司空瓚說著，瞥了一眼姜氏的表情，她憤憤的捂著自己的心口，又罵道：「都是不中用的，先前還有個元斯崍，其次就是你。」
「他······」司空瓚總是不願與元斯崍作比較的，名義上是自己的表弟，卻是個與自己毫無關係，又拿不上檯面的娼婦子。這樣的人，司空瓚不願意妹妹接近，自己更不想接近。「元斯崍便是個吸血蟲，與我又怎麼比？」
「吸血蟲還不是靠著自己的姑丈進了北監，你若是能嫁個有權勢的，我也便直起身了。」姜姨娘的口氣如同自己的不得勢都是司空瓚所致的。「當初來提親的，哪個不是這郢城厲害的官家子，你父親要麼一口回絕，要麼說你要再服侍幾年婉拒，現在把你拖成個老姑娘，這哪還有人再來的？」司空瓚看著姨娘那副勢利的樣子。
回想自打及笄之年，來提親的確實大多富貴人，卻都是想讓自己去做個填房，要麼就是妾室。司空瓚是庶出，來提親的自然也是知道，才來委屈她的。門當戶對的嫡出公子早就要了嫡出的小姐，即使是庶出的男子，便也是要找個好人家的姑娘，能幫著自己走上仕途的。雖說司空瓚出身王府，卻還是比不得嫡出的兄長和妹妹，更是比不得同為庶出的弟弟。
「因為姨娘生我。」司空瓚說著，眼神早就不是剛才那般好欺負的樣子。
「你說什麼？」姜姨娘聽著女兒這樣頂撞自己也是第一次。
「我若是母親所出，早就嫁了不知多好。」司空瓚說著這話極為平淡，眼淚卻早就轉在眼眶裡。
姜氏起身到了女兒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司空瓚憤恨地抬頭，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姨娘咒罵著，將手中的碗直接摔在女兒的胸前，砸得司空瓚嚇了一跳：「生你出來成了我的不是？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人。」
司空瓚將筷子拍在桌上，看著姜氏，滿肚子的委屈和氣憤無處發，便直接推門而出，朝著自己的屋子走了回去。一路上冬兒都緊緊追著自家娘子，司空瓚的眼淚順著臉頰也都流到了地上。
回想著剛剛母親為難自己一同用膳的眼神，又想著父親剛剛的怨詞，再看看自己身上留下的飯粒，司空瓚心頭一酸，自己私想著，原來除了西院的耳房，自己哪也回不了。
幼年的司空瓚，不懂什麼是委屈，姜氏是父王的第一個妾，故而到了郢城之後便是姜氏為家操持。可任誰都能看出，自家王爺更加寵愛金氏，所以都巴結著金夫人，對姜氏並沒有什麼尊敬。姜氏經常去參加宗室夫人的茶事，但是因為只有自己一個妾室，又沒讀過什麼書，所以受了氣便回家沖著女兒撒。曾經的姜氏也是寵愛這幾個孩子的，但是司空榡身為長子從來不接受姜氏的好意，姜氏做了的新衣服，司空榡從不穿，只有自己母親做的他才從不離身。眼看著哥哥的態度，妙之便也漸漸疏遠了這個姨娘，小孩子總是會學著別人做事情的。
但其實妙之也不知道為什麼哥哥不待見姜姨娘。
司空榡自四歲起這個姜氏便在家中做起了侍奉的下人，司空榡只記得一日夜裡想要去父親的書房中要取一方新墨，便映著燭火看見房中父母對坐，似在飲酒。司空榡一推開門便看見母親正為父親倒酒，而父親喝得面紅耳赤。一見兒子進房，母親先是一驚，生怕伯馭吵了父親的雅興，便催著身旁的家奴將公子帶回房裡，伯馭不肯。跟在司空榡后的家奴也不敢強硬地將小公子拉回去，便看著夫人的臉色，元氏只得抱著自己的孩子先回了卧房。司空榡頭搭在母親肩頭，只看著姜氏推門進了父親的書房，司空榡指著喊：「母親，她！」元氏沒當回事，回頭什麼也沒看到，只以為是兒子困得眼花便緊忙回了。過了沒幾天，司空榡便聽聞父親要娶新婦，正是當晚溜進書房的婢女。司空榡看著那女子揚揚得意的表情，也猜出來了大概。
司空榡倒是沒什麼大反應，只是母親自那天起日日哀怨，父親也是很多日沒見母親。八個月後，這新姨娘便生下了一個小妹妹，看著比正常的孩兒小一點，那日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打了母親一個耳光，可當時母親也有了身孕。
自打姜氏做了姨娘，司空榡就總是暗地裡受到姨娘的坑害，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大抵是司空榡去廚房誤食了姜氏燉了的補湯和糕點，那些東西本身也是小廚房擺的，大家同吃同飲，沒人說誰知道是誰的東西。姜氏借著無法補氣養胎的由頭，讓父親責罰自己，免了一整天的飯食。一個五歲的孩子哪能受得了這個，但司空榡未免太有骨氣，餓的胃中酸痛，也不肯吃東西。自那日起，司空榡便看不起這姨娘，原本愧疚著吃了姜氏的東西，到後面也開始憤恨起來。
等到司空榡大了一點，便聽得老下人與新來的下人傳了閑話，說是夫人不滿妾室生子，將妾室推到在地，便逼得妾室早產，生下了二小姐。司空榡明明知道母親不是這樣的人，就罰了傳閑話的下人一個月的俸銀。可自己心中也是疑惑，便去看自己這個小妹妹。越看越覺得不對，這孩子生的可愛，但一點也親近不起來。
自己故意去了父親的書房裝作無意說著自己看著妹妹一點也不似家人般親近，父親只說是孩子小的緣故。過了沒幾日，家中又鬧得不得安寧，姜姨娘以死相要挾，司空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父親只說不願自家醜事胡亂傳揚，便壓下了這尋死覓活的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