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蝶一栗（二）
「實在抱歉，我剛才走神了。」
胡冉抬起頭，迎上女孩透亮的目光，又錯開視線，一時間目光無處安放。
蝶一栗語氣平靜，「你叫什麼名字？」
「回您的話，我叫胡冉。」胡冉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蝶一栗，儘可能放低姿態。
「多大年齡？」
「應該算是十五歲吧。」
胡冉有些遲疑，腦海里有為數不多的原主記憶片段，前兩日剛過十五歲生日。
「應該？」蝶一栗眼神凝起，「說準確點。」語氣有點不喜。
「回您的話，確實是十五歲，前兩天過了生日。」胡冉立即肯定回答。
「哎，果然是年齡大了……」蝶一栗嘆氣。
她繼續說，「以後你大概率是我的人，不用再說『您』之類的敬稱，聽著奇怪，也叫一栗姐行了。」
蝶一栗神色自然，彷彿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一旁，周筱芸和余肖羽驚掉了下巴，更何況胡冉，他直接對上蝶一栗的視線，神色詫異。
周筱芸下意識出聲問道：「一栗姐，十五歲已經成年，胡冉現在連修為都沒有，怎麼能成為你的備選合作人？」小女孩一臉困惑。
胡冉沒來得及問，什麼是備選合作人。
蝶一栗搖搖頭，回應周筱芸，「不是備選合作人，是歸我管轄負責的修士。」
她視線落在胡冉的身上，「放心吧，我把帶你們回來，會負責的。」
胡冉只能先將疑問壓下，「感謝一栗姐的照顧。」
「原來如此。」周筱芸臉上的驚訝之色收斂起來，看了看胡冉。
一旁，余肖羽神色也恢復平常，嘟囔著，「我也想跟著一栗姐混，哪怕像老胡這樣，不是以合作的形式。」
「哈哈，謝謝你的認可！」蝶一栗朝余肖羽笑了笑，「好了，我去找李老頭，順便稍你們一程。」
「不用了，不用了。」周筱芸和余肖羽不約而同，向後退去。
余肖羽乾巴巴笑著，「謝謝一栗姐姐，我們自己走回去就好。」
「那多麻煩，我送你們回村子。」蝶一栗身後隱現出藍色翅膀，她振翅向上空飛去。
就在這時，胡冉身後也顯現出一對藍色的蝴蝶翅膀，沒等胡冉反應過來，後面的翅膀自個兒煽動著，將胡冉帶入空中。
胡冉餘光掃到周筱芸和余肖羽，兩人也像自己這般，背後有一對蝶翅將他們帶到空中，只是兩人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很快，幾人飛過樹梢，離開密林。
天空烏雲密布，雲層中隱約有雷光閃動，風流夾雜著細雨鋪面而來。
背後的翅膀托著胡冉，懸浮在高空中，右腳的布鞋滑落，從數百米空中掉了下去。
這種全開放的飛翔體驗，既刺激又讓人提心弔膽。好在胡冉不恐高，向下俯瞰，大片灰濛濛的森林彷彿就在腳下。
此時胡冉的飛行感受，和昨晚李伯帶自己回來的氣泡之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乘坐氣泡飛行有所依託，比較平穩，如同觀光一般。
而此時，風流夾雜著雨鋪面而來，胡冉身體晃來晃去，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胡冉飛到蝶一栗身側，看到一旁周筱芸和余肖羽兩人神色緊繃繃的，尤其是周筱芸的神色，也顯得更為緊張。
難不成這兄妹兩人恐高？胡冉心想。
周筱芸弱弱地說道：「一栗姐姐，可以飛慢一點嗎？」
「好啊！」蝶一栗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我們走起！」她輕輕一揮手。
有這麼一瞬間，胡冉懷疑自己耳邊產生了音爆聲。
披著的蓑衣，戴著的帽子，左腳還剩的一隻鞋，如打怪爆裝備似的，全部因高速飛行被甩飛。
風和雨，也因飛行速度過快，完完全全是蓋在了臉上，胡冉連忙用胳膊遮住臉。
強風吹得胡冉睜不開眼睛。聽到周筱芸和余肖羽兩個孩子，鬼哭狼嚎的尖叫聲「啊——」
突地，即便胡冉閉著雙眼，也能感覺到眼前有強烈的白光閃過，下一刻『轟隆！』驚雷聲震得耳膜轟鳴。
胡冉大吃一驚，這蝶一栗該不會帶著幾人往雷雲里躥吧？
幾息之後，胡冉身形漸漸穩住，光腳丫踩到涼颼颼的石板上，他睜開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狹長交錯的街道，地面鋪著淺灰色園石，有許多木屋錯落在周圍。
大概是下雨的緣故，街道上只有零星的人影。
蝶一栗就在胡冉身旁，她稍稍理了理秀髮，依舊是一副仙氣飄飄的模樣，絲毫沒受到風流的影響。
「好險，差點被閃電劈到了。」蝶一栗低聲嘀咕了一句。
胡冉聽得一清二楚，脊背一陣發涼。
周筱芸、余肖羽和胡冉一樣，頭髮凌亂，變成落湯雞。兄妹兩就快哭了，身上的蓑衣、帽子也不見了蹤影。
蝶一栗露出溫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看看你們，頭髮亂糟糟的…衣服都濕了，趕緊回去吧，不用謝姐姐。」
「一栗姐姐…再…再見。胡冉沒住在村裡，他的住處在湖畔。」
余肖羽語氣有點打顫，看了眼胡冉，露出一個自求多福的神色，拉著周筱芸轉身溜走了。
「你住在湖畔那邊？」蝶一栗看向余肖羽。湖畔離村子可不近，需要翻過山頭。
胡冉稍稍向後退一小步，「一栗姐，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看把你嚇的。」蝶一栗露出笑意，「我剛才逗那兩孩子玩呢，你已經是成年人，就沒啥意思了。」
不等胡冉回應，蝶一栗繼續說道：「走吧，我帶你過去，李老頭就住在湖畔那邊的半山坡。剛好，還有問題要單獨問你。」
兩人身形再次飛到空中，飛行速度平緩了不少，胡冉提起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胡冉放眼遠眺，看到余肖羽口中的花海，像是大張大張的彩色畫圈鋪在地面上，可惜陰雨朦朧，灰濛濛的像蒙住一塊布，看不清楚花海。
伴隨著雷鳴聲，雨勢漸大，胡冉飛在蝶一栗身側，驚奇地發現迎面而來的風雨，被無形中擋住了，避開了兩人。
蝶一栗側目，看了胡冉一眼。她輕聲說道：「胡冉，我知道，你和那女孩來自於漓國的都城，活水城。」
「你們肯定會恨那飛蛾妖，也會恨我這個蝶妖，像強盜似的把你們虜過來。」
蝶一栗語氣頓了頓，「你和我說實話，想不想回活水城，回到親人的身邊？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臉上浮出內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