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校花
六月吹來傷感的風，預示著這場華美邂逅終將告一段落。
午後，學校安排高三班級在花壇旁的國旗下拍攝畢業照。
隨著廣播通知，一時間走廊間人潮湧動，這算是高中期間最後的集體活動，以往總是活躍的學生們此時並沒有太多的打鬧心情，多是乖巧隨隊伍慢慢移動，來到指定位置拍攝后便原路返回。
楊帆在隊伍中依舊站如嘍啰，眼神還是那副一貫輕睨。
拍攝過程並未耽誤多少時間，主要花在等待幾位任課老師以及習慣壓軸出場的校長上。
「老谷是不是午覺沒睡爽，磨磨唧唧的。」錢鴻剛站在隊伍的後面低聲嘟囔，可見心有不滿，已有微詞，「老子還有兩張模擬卷沒寫完呢，盡會瞎耽誤工夫。」
他嘴裡說的「老谷」是十三中的校長谷河，也是在全部的人都準備好之後才來到現場的，頂著啤酒肚很是富貴的樣子。
雖說是校長，但是谷河並沒有比楊帆他們早來學校多少年。那年楊帆中考原本可以輕鬆進入這算二流的普高，不過上任校長利欲熏心，身為公職人員盡然想出師資費的由頭，硬生生將十三中的錄取分數線提高了十幾分，一分三萬，提錢來讀，不然免談，所以開學那天的場面尤其搞笑，偌大的體育館里，儘是家長提著尼龍袋或者報紙包成的「磚塊」，被割韭菜還要爭先恐後，那也是楊帆平生頭一次見識到人性的變態。沒多久那個貪-污的校長就東窗事發，羞愧難當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找了個僻靜之地自我了解了，而他們上交的師資費也並沒有因為罪魁禍首的自我謝罪而悉數歸還。
所以楊帆對這個學校是有情緒的，是那種關於現實，很銅臭的情緒。
「你今天怨氣很大嘛，誰惹你了？」楊帆側頭說道。
「午休被閆敬之那個狗拉去刀了兩把，現在感覺要見到我太爺爺了。」錢鴻剛咬牙切齒。
人是真的有意思，嘴上罵罵咧咧，身體不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去一起開黑了么。
楊帆笑而不語。
回去路上餘光瞥見葉夢玲從樓梯口走下來，楊帆故意放緩步伐，和錢鴻剛走到隊伍最後面，避免在樓梯口的狹小處和葉夢玲撞見。
並非是楊帆良心有愧，流水無情般辜負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只是那前世的教訓過分深刻，初戀對女生會終生銘記，對於男生來說也同樣像白月光一樣揮之不去。
就算這道月光有些慘淡，餘暉有些意難平，楊帆依舊要控制這沒必要的同理心泛濫，也必須要控制。
加之前幾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讓他對葉夢玲的ren耐到達了臨界點。
錢鴻剛看破不說破，直男癌晚期的他很早就不看好楊帆和葉夢玲的發展，幸好好友把持住人男人最後的底線和尊嚴，及早和那女的劃分清楚，不然錢鴻剛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做那個挑撥離間的人。
此心拖泥帶水，是人生最苦處。
若是一再當斷不斷，男女關係不清不楚，反而消磨心智，越是在這種高考關頭，也最是要命。
「你快看，那不是你的老情人嗎？」錢鴻剛臨了還不忘陰陽一下楊帆。
這貨和閆敬之混多了，老直男也開始騷氣起來。
楊帆隨即甩去白眼，不予理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眼看著錢鴻剛這樣的大直男就要被扳彎，楊帆著實痛心疾首，好好的一個單純孩子就這麼被迫害了，閆敬之的毒性之強可見一斑。
而葉夢玲在樓梯間下來的時候，是否有看到楊帆，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是有看到的吧···
只是她這樣聰慧至極的女人，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如何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
或許她並非如楊帆現今看到的這般不堪殘破，美的只剩下那徒有其表的皮囊而已。或許一切都是楊帆帶著前世的主觀色彩去妄加評判，醜陋濾鏡讓她的面容開始扭曲，直至面目可憎。
回去的路上遇到幾個相熟的校友，陸續和楊帆打招呼。
男女各半，語氣有熟絡親昵，也有不咸不淡，這點在異性臉上表現的愈發明顯。除了高鈺璐和葉夢玲班級的女生，其他的楊帆大多叫不上名字，也無從得知她們的熱乎勁從何而來。
「以前怎麼沒發現，除了葉夢玲，你外面鶯鶯燕燕還真不少呢。」錢鴻剛看向好友，賤笑不止。
「有誰的花邊新聞嗎？我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高敏從隊伍後面擠過來，從兩人的肩膀中間探出她的娃娃臉，求知慾滿滿，眼看就要從她的杏仁眼裡噴涌而出。
楊帆白眼。
「收起你過剩的八卦細胞，這裡是直男專場，沒有花邊，沒有新聞。」楊帆轉頭看向旁邊只到他肩膀位置的小腦袋，皮笑肉不笑說道。
楊帆說話之際，一個倩影從迎面隊伍中緩緩走來，像是有魔力一樣瞬間勾去了楊帆原本只在籃球場上才能難得展現出來的廣闊視野。
女生深棕色髮髻蓬鬆濃厚，空氣劉海過渡到兩鬢服帖在額頭兩側，頭頂扎了一個高馬尾的造型，發梢是相得益彰的梨花捲，凸顯出飽滿圓潤的後腦和白皙脖頸，弧度柔和相得益彰，身後窗戶透過的午後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肩頸白皙的肌膚上，透著讓人目眩的光。
五官比例堪稱整容模版，三庭五眼渾然天成，一雙深邃清亮的柳葉眼讓她在成熟嫵媚和青春明媚間反覆橫跳，讓人捉摸不定，瑤鼻不算挺，但是很直，鼻頭珠有略微上翹，配合上靈動清澈的眼神，沒幾個在青春期的男性同胞可以招架得住。
乖乖~純欲天花板？直男斬？
「好看嗎？」女生走到楊帆身邊，微微佇立道。
「好看，必須好看！」楊帆不假思索說道，說完才發覺言語有虧，有失風度，有違自己一貫高冷男神的人設，便立馬此地無銀的開始補救，「咳咳~其實我是說那個髮夾很好看，造型有一種後現代少有的美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上面的圖案應該是參考法國印象派大師高更的代表作···」
「噗嗤~」女生掩嘴輕笑。
「楊帆你可真能扯，難怪四樓的女生都說你是個大渣男，少來禍害我們家瑩瑩。」女生身邊的微胖女生奪身將好友護在身後，厲聲說道。
四樓大部分都是高三的文科班，葉夢玲就是四樓的。
「陳思瑤，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你不懂得欣賞藝術，我不怪你，但是這上來就開始人身攻擊可不是我們十三中校友間應該有的待人之道哦。」
也不知道她的shan意之舉，是否會幫了倒忙，阻礙了一段美好的青春關係健康發展。
陳思瑤是林揚的初中同學，聽那個死胖子說過他暗戀了這女的三年，甚至為了和她能在一個學校繼續讀高中，他不顧家裡人的反對，毅然選了離家更遠的十三中。
不過這女的一直就對他若即若離，就這麼半死不活的吊著，在楊帆看來這就是典型的白蓮花做派，女版的三不原則：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感情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的自我感動就能有所得的，林揚直到大學以後才明白這個道理，期間沒少因為這個沒有任何實質性關係的初戀情人，和當時已經是女朋友的高敏大動肝火，情緒本來就比較細膩的高敏也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主，所以後來兩人不歡而散多半也有這個假想敵的因素存在。
楊帆也正是因為林揚的關係，和陳思瑤有幾面之緣，互相打過招呼。女生萬事都喜歡結伴同行，包括吃喝拉撒，自然也碰到過幾次姜瑩，也就是此時眼前讓楊帆驚為天人的女生。
陳思瑤眼看言語上占不到便宜，在繼續糾纏下去，只會落了愈發讓自己落了下成，便拉起姜瑩就往前走，路過楊帆身邊的時候還不忘甩了下自己的及腰長發。
幸得楊帆身手矯健，躲閃及時，不然保不住就要當眾廣播，某女喜歡三天不洗頭的閨中秘聞。
姜瑩好像很樂意看到好友吃癟的樣子，轉過頭朝楊帆眨眨眼睛。
此時楊帆才發現原來的她笑起來的樣子和平時天壤之別。
不笑的時候五官精緻立體，像出自中世紀的雕塑大師的得意之作。笑起來才會出現的卧蟬和梨渦，眼睛彎成月牙兒，有著能把周圍一切冰冷融化的魔力。
「人都走遠了，還看著？」高敏一巴掌拍在楊帆的後背上，陰陽怪氣道，「說你是渣男還真沒錯了，看到好看的女的，眼睛多直了。」
楊帆收回目光，正色道：「我在目送好友離去，還有我的眼睛明明是圓的，不信你看看~」
他一邊掰開眼皮湊近高敏，惹的錢鴻剛都覺得丟人，真想快點逃離這個地方，告訴大家他壓根不認識這兩個人。
高敏和楊帆熟絡，並不會對他這種伎倆感冒，輕巧推開他后，正色說道：「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姜瑩的男朋友是上屆的校霸，聽說還有些社會背景，你小心他找你麻煩。」
「你說老虎嗎？他們不都分手了嗎？」楊帆說道
「那誰知道呢，誰說畢業就要分手的，好不容易泡到的校花，換你捨得就這麼拱手讓給別人嗎？」高敏說道。
「那當然不願意，不過校花配校霸還算是門當戶對嘛~哈哈。」楊帆沒心沒肺的打哈哈。
高敏無奈白眼：「神經，反正你要是有想法，也要小心點，老虎的表哥在臨平名聲還挺響的。」
「沒想法沒想法，我是個膽小的大男孩，一心不聞窗外事，只有眼前讀書聲。」楊帆攬過錢鴻剛的肩膀慢悠悠說道。
「切~」高敏嗤笑一聲，「色-欲熏心。」
楊帆他們跟著隊伍走到教室門口，還沒上課。
錢鴻剛問道：「你對那個姜瑩真有想法？」
楊帆一愣，隨即莞爾一笑，「你還真信高敏的鬼話？」
「信。」錢鴻剛說道。
「得，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個膚淺的人唄，看到美女就邁不動道。」楊帆微笑道。
「事實不就是這樣嗎？」錢鴻剛說道。
楊帆聽后朗聲大笑，「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就是要泡最靚的妞，喝最烈的酒。」
錢鴻剛說道：「你看，招了吧。」
「嗯，招了，我攤牌了，我就是個大丈夫。」楊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