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短歌行 十九
韓三武對李辰安知之甚少。
師曠長期在宮中不問世事,同樣對李辰安不太了解。
只知道這小子以詩詞出道,以詩仙成名。
練成了舉世無雙的不二周天訣,卻又將他那一身無敵的內力給了一個他所愛的女人。
幾經轉折,他現在成為了寧國的皇帝。
倒是個有趣的人。
當然,師曠知道李辰安的背後有那麼幾個為他鋪路的人。
聽了韓三武的這席話,他微微一笑:
「皇上與大將軍你義結金蘭,想來與你書信往來也是不少的,他的筆跡莫非你還看不出來?」
「皇上臨終之前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在皇上身邊。」
「皇上寫這封信的時候,是我鋪的紙磨的墨親眼所見,這怎可能偽造?」
打消了韓三武的疑惑,師曠又道:
「至於皇上臨終前的決定,這看起來有些荒唐,但你仔細的去想一想。」
「你認為越國落入大離餘孽之手好……還是與寧國合二為一好?」
韓三武一怔,片刻,他瞪大了眼睛:
「你這話的意思是……用咱們越國來給晗月公主做嫁妝?!」
師曠擺了擺手:
「也並不是完全這樣,皇上所慮是最壞的打算……比如大離餘孽遠比所有人所想更加強大,乃至於就算是神策軍也無法力挽狂瀾。」
「如果神策軍也抵擋不了,咱能越國距離亡國便近在咫尺。」
「大離餘孽奪越國興復辟之事,這是天下蒼生之不幸。」
「皇上思慮多日方才寫了這封信給你,便是以往萬一之舉。」
「至少從目前看來,寧國皇帝李辰安算是個不錯的皇帝,如果晗月公主嫁給了他……他許會善待越國的百姓!」
韓三武沉吟三息搖了搖頭:「可誰也不知道大離餘孽在哪裡!」
「就是一個虛無的傳說了千年的玩意兒!」
「何況就算是他們真的存在,千年時間過去,至今都無關於他們的消息,這便說明他們的實力並不強大,也或者說他們距離此地極為遙遠!」
「這裡畢竟是越國!」
「咱們越國不缺糧草,邊關也易守難攻,就算是城池也極為堅固!」
「他們長途跋涉數千里來攻打越國並不容易,何況我神策軍也不是吃素的!」
「我手下的兒郎們就算是戰鬥至最後的一兵一卒,他們也會奮不顧身的捍衛這片土地,大不了血染山河!」
「懼它為何?」
師曠望向了窗外的夜色,語氣變得極為凝重:「你說的或許沒錯,可現實之複雜遠非如此。」「刀山上的三千把刀早已離開了刀山。」
「他們的刀,並沒有劈向禪宗,反而不知所蹤。」
「風雲樓樓主刀封與護國大法師寂覺大和尚在這一年中有過三次見面,現在刀封也沒有在宮裡,誰也不知道他又去了何處。」
「皇上生前未曾對禪宗動手,正是因為不知道那三千把刀究竟藏在何處。」
「如果刀鋒或者寂覺大和尚就是大離餘孽……二人勾結,除了三千把刀之外,還有禪宗的三萬僧兵!」
「更不能忘的是咱們越國禪宗有信徒無數,而今沒有了皇上的壓制,如果禪宗作亂……必是大亂!」
「另外,你當知道刀山守衛的本是離江上游的荒人。」
「而今荒人中出了個宇文峰,他建立了荒國。」
「據樞密院諜子回報,宇文峰已打造好了戰船籌備好了糧草,甚至已將第四第五鷹的兩萬精銳騎兵集結在了離江碼頭!」
「其意圖已極為明顯,恐怕開了春他們就會乘船順離江而來!」
「可偏巧就在這個時候刀山的刀卻不見了。」
「姑且就不說那大離餘孽。」
「如果宇文峰的騎兵真來了,如果刀鋒和禪宗與宇文峰也有了勾結,我問你,內外交困之下,就算是你能打贏,贏面又有幾層?」
「還不提吳國的吳悔……這人也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主!」
「反而是國力最弱的寧國,李辰安也才登基為帝,他急需解決的是寧國內部的問題,他沒有力量對咱們越國不利。」
「既然吳國能與寧國結盟,沁公主能嫁給李辰安,為何越國不能這樣做?」
「你現在明白皇上要你將太子殿下接出京都,要將晗月公主許配給寧國皇帝李辰安的意圖了么?」
「我已給你說過,京都兇險,太子暫居於這黑水城方能萬全。」
「晗月公主嫁給李辰安,她與吳國的沁公主便如姐妹,沁公主是吳悔的妹妹,有了這麼一層關係,吳悔想要對越國用兵……至少也有周旋的餘地。」
韓三武沉默。
師曠的這番話有其道理,但其中的一些解釋也很是勉強。
比如,在國家利益的層面上,作為吳國皇帝的吳悔,他恐怕並不會因為沁公主與晗月公主同是李辰安的妻子而放棄。
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的戰鬥。
女人所能發揮出的影響力小之又小。
另外,師曠並不知道神策軍除了這裡的十萬大軍之外還有二十萬。
可皇上知道。
有這三十萬神策軍……皇上偏偏選擇了退讓。
這並非皇上的性格。
可那筆跡和小印確實是皇上的。
那麼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皇上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太子也才十六歲,皇上擔心很多事——
風雲樓、禪宗、荒國、吳國,還有一個不知道在何處的陰魂不散的大離。
如果這五把刀都向越國劈來……
就算加上藏著的二十萬神策軍也著實難有勝算。
從什麼時候開始越國出現了如此內外交困的局面的?
此局如何去解?
這不是他這個武將所知道的。
這局……師曠說喬子桐喬相許能破。
他如何去破?
韓三武悠悠一嘆:「可晗月公主要帶十萬神策軍離開這裡。」
師曠並未驚訝:「也好,攪動一些風雲,許能令形勢更加明朗。」
韓三武轉身,抬步,忽又停步,問道:
「那李辰安……不過就一詩仙,他真就是晗月公主的良配么」
師曠看著夜色的那雙眼裡閃過了一道狡黠的光。
「兒女之情,你不知我也不知。」
「皇上是晗月公主的父親,想來他是知道的。」
韓三武深吸了一口氣,「可我怎麼總覺得很憋屈?」
師曠沒有說話。
韓三武又問了一句:
「這事……李辰安知道么?」
「韋玄墨韋老夫子在寧國京都,喬先生已派了人送了一封信給李辰安,想來要不了多久李辰安就會收到。」
「……這麼說這事還是咱們越國一廂情願?」
「倒也不是,晗月公主曾經隨韋老夫子去過一次寧國參加寧國的中秋文會,他們早已見過,彼此……仰慕。」
「殿下率大軍出行,你不去保護殿下之安危?」
「我不去,因為殿下身邊就有李辰安派來的高手。」
「有多高?」
師曠抬頭望了望這屋頂:
「……恐怕比我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