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短歌行 十七
越國黑水城。
這是越國東北邊境的一座軍事重鎮。
黑水城裡駐紮了越國最精銳的十萬神策軍。
大將軍府。
書房。
韓三武穿著一身素衣恭恭敬敬的給趙晗月行了一禮,他的那張黝黑的臉上顯露出來的神色有些複雜。
「殿下請坐!」
「謝大將軍!」
二人分賓主坐在了茶桌前,阿木和追命二人站在了趙晗月身後。
韓三武看了看二人,收回了視線,煮上了一壺茶。
「臣,已聽聞皇上駕崩之消息。」
「臣心……甚疼!」
「臣自十五歲中了武舉人之後便伴隨在皇上身邊……那時臣是皇上身邊的大內帶刀侍衛之一。」
「臣的年歲比皇上小三歲……那時候皇上十八,初登大寶,越國說不上有多少外患,但內憂……臣那時候就是個懵懂武夫,並不知道皇上之憂。」
「次年秋,皇上決定於平山獵場狩獵。」
「平山獵場距離四風城有百里地,臣隨皇上同行,本以為就是一次尋常的狩獵活動,卻不料發生了那一次震驚全國的平山事件。」
趙晗月仔細的聽著。
那時候她尚未出生,後來倒是聽說過平山事件。
那次事件死了許多人!
不僅僅是駐紮在平山獵場的一千羽林軍,還死了兩千多的南野軍士兵。
這事在史書中並沒有大書特書,只是初略的說是南野軍受文王指使意圖在平山獵場刺殺皇上。
父皇當然沒有被刺殺。
父皇回京都之後,甚至還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聽說父皇宴請了在京都的四個王爺,還有朝中的一干文臣武將。
正是在這場宴會中,父皇說起了平山之事,怒而摔杯……
三百大內侍衛一擁而入,將宴會上的所有人全部殺死。
就此,父皇才真正剷除了異己坐穩了皇位。
「臣在平山為皇上擋了三刀一箭。」
「臣身負重傷,卻依舊拚命將皇上從南野軍的包圍中背了出來。」
「至出平山的寶瓶口,臣終因失血過多無法堅持倒了下去。」
「臣請皇上先走。」
「卻不料……皇上背著臣出了寶瓶口來到了神策軍營地。」
趙晗月微微一怔,倒不是父皇背著韓三武,而是……神策軍怎麼會在平山的寶瓶口外扎了營?
「平山狩獵,守的並不是山中野獸。」
「以文王為首的叛賊狩的是皇上,而皇上以身犯險狩的也是他們。」
「皇上贏了,臣也因救駕之功成為了大內侍衛大統領。」
韓三武臉上浮起了一抹笑意,他取了一撮茶放入了壺中,又道:
「當然,這個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就此成為了皇上最信任的人。」
「三年之後,臣十九歲,皇上將臣給丟入了神策軍中,成了神策軍的一名千夫長。」
「臣離開京都的時候也是冬,四風城也是大雪。」
「皇上在宮裡煮酒為臣餞行。」
「皇上給臣說過一席話,臣……沒齒難忘!」
趙晗月驚訝的看著韓三武。
就在去歲,已回歸京都的大將軍韓三武又被父皇給打發去了神策軍中,理由是防備荒國來犯。
父皇知道自己中毒病危,意欲立弟弟趙倫為太子,這時候寧國的朝局已經動蕩,父皇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顯然是知道的。
那麼他這個時候就應該召他最信任的韓三武率神策軍回京穩定局勢,保弟弟趙倫登基才對。
可父皇至駕崩亦未下旨召韓三武率兵入京。
「父皇給您說了什麼?」
「皇上說……朕已經沒有了兄弟,那些趙家的兄弟甚至那些子侄都在平山狩獵之後死光了,朕卻並不認為自己就是寡人,因為朕視你為兄弟!」
「皇上說,去幫朕看好了神策軍。」
「給你兩年的時間熟悉軍務,熟悉神策軍。」
「朕要的是一支真正能打仗的對朕絕對忠心的軍隊!」
「臣受皇上重託自不敢辜負,便來到了神策軍中……兩年後,臣不辱使命,被皇上欽封為大將軍統領神策軍。」
「轉眼便是近二十年過去。」
「這二十年的時間裡……」
「朝廷只知道神策軍有十萬戰士,只有皇上和臣才知道神策軍遠不止如此!」
趙晗月大吃一驚,她頓時就瞪大了眼睛,微微俯過了身子,驚詫的問道:
「那神策軍現在有多少人?」
韓三武斟茶,微微一笑:「三十萬!」
趙晗月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十萬?」
「對,三十萬能征善戰的戰士!」
「……其餘二十萬在何處?」
韓三武端起茶盞來吹了吹,「十萬在平山裡。」
「平山事件之後,皇上將平山劃為了一處禁地,裡面便是神策軍的第三軍。」
「還有第二軍的十萬人在天雷山中。」
「這裡是神策軍的第一軍,也就是在兵部造冊的被外界所知的唯一的神策軍了。」
趙晗月難以置信,如果韓三武所言是真,那麼越國的戰鬥力是極為強悍的……難怪父皇曾經生起過征伐寧國之心。
但既然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父皇為何沒有讓韓三武遣一軍入京都呢?
許是看出了趙晗月的疑惑,韓三武苦笑了一聲,說道:
「一年前,臣再次離開京都的時候,皇上又與臣有過一次徹夜長談。」
「他說……越國已有大離餘孽滲透,他要再次為餌來誘出大離餘孽的那些人。」
「臣反對,皇上卻要堅持。」
「那時候,皇上已經中毒,皇上告訴臣那是五毒教的毒,無葯可治。」
「皇上說左右是一死。」
「他需要揪出那些大離餘孽為他陪葬!」
「不然……大離餘孽定會竊國,這江山也必將就此葬送。」
韓三武臉上悲戚,一聲嘆息:
「可惜這一次皇上沒有贏。」
「卻也並沒有輸。」
這話很矛盾,趙晗月不得其解。
韓三武放下茶盞,起身,去了一旁的書桌。
他打開了一個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個木匣子。
雙手捧著這個木匣子回到了茶桌前,坐下,又從袖袋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將這木匣子的鎖打開來。
他從裡面取出了一封信!
「皇上臨終之前派師曠送給臣的旨意……若不是這最後一道旨意,臣已在率兵回京的路上!」
趙晗月雙手顫抖的接過了這封信,打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來……
果真是父皇親筆!
「吾弟三武!」
「這是朕這輩子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