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敢染 女性扎頭髮,是個很有性吸引力的……
*女性扎頭髮是個很有性吸引力的動作。
一路有些踉蹌的跑回家裡,程見煙『砰』的一下關上門。
老樓里絲毫不隔音,她忘記了輕手輕腳這件事,重重的一聲瞬間引起旁邊鄰居的不滿,隔著兩道門版都能聽到那常常喝到醉醺醺的男人罵人的聲音——
「艹,大晚上的要死啊?媽的,還老師呢,沒有公德心……」
醉漢大概罵罵咧咧了一分鐘的時間。
程見煙薄薄的背靠在冰涼的門板上,妄圖用這個溫度冷卻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
她不在意對面那男人罵什麼,可以說半句都沒有聽進耳朵,腦子裡依舊是季匪剛剛在樓下說的那番話。
明早七點……去民政局門口領證?他們兩個?
季匪不會真的是個瘋子吧。
程見煙見到過很多沒有感情的男女湊在一起結婚,大多數都是為了父母提供的彩禮嫁妝,為了組建自己的小家脫離控制的。
但季匪這種很有錢,但要主動往火坑裡跳給吸血蟲當血包的,還真是第一個。
他們高中的時候,關係有好到這種地步么?
程見煙覺得其實是沒有的。
那個時候,大家都比較『純情』,有些事情可能隱隱約約會意識到,但誰也不會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她和季匪比起普通同學,充其量也就是互相知道一些對方『秘密』的存在。
譬如季匪知道她的偽裝,而程見煙知道他討厭自己父母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偏心。
男生有一個哥哥,比起哥哥的優秀,他就顯得更加頑劣了。
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以季匪的討厭,怨恨,都是合情合理的。
高中時,他們不小心撞見對方的秘密,也因此更靠近了一些。
而現在……季匪又多知道一個自己的秘密了。
程錦楠不是她親生父親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自己,程錦楠,房青三個人。
本就是極其隱秘的一件事的。
現在莫名又多了一個季匪,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但是,他剛剛竟然全程都沒有問自己這件事。
就彷彿一點都不好奇。
也可能季匪即便好奇,但出於尊重,他不會隨便詢問她的家事。
程見煙若有所思的想著,拿起手機給副校長發了條請假的信息。
其實作為忙到飛起的高中老師,請假這件事向來是不受領導待見的。
可她在學校里一直是比較勤勉敬業的形象,現在家裡有人生病這件事領導也是知道。
想要請假也蠻容易,就是,程見煙撒了個小謊而已。
副校長還關心了幾句她的母親,然後很痛快的給了假。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她沒有說明或許一上午的時間就夠,而是默認了副校長給的一天假。
程見煙把季匪買給自己的粥拎回了家,她拆開塑料袋看了看,是皮蛋瘦肉粥。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但在夏日溫熱的夜晚里粥並沒有涼掉,同樣是溫的。
她沒有去加熱,將就著吃了口,然後就準備洗漱睡覺。
程見煙的生物鐘一向很標準,十一點之前睡,七點準時起,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洗漱時冰涼的水流衝過手背上的針眼,微微刺痛的感覺才讓她想起來自己還是個生病的人。
不過,今天點滴的葯似乎真的很有用。
她已經不難受了。
第二天清晨,程見煙比日常的生物鐘提前了一個小時,六點就起床了。
因為學校時常需要複印各種個人資料的原因,家裡的戶口本一直在她這裡,準備起來十分方便。
另外白襯衫也是有的,而且柜子里不止有一件。
程見煙隨便拿了一件穿在身上,看著鏡子里未施脂粉的自己,秀眉輕輕蹙了蹙。
有點奇怪。
穿著白襯衫而不是準備要去講公開課的她,十分奇怪。
而且如果不是刻意打扮的丑一些,總感覺哪裡都彆扭的要命。
不套上厚厚西服只穿著襯衫的細腰很奇怪,白皙清透的皮膚很奇怪,不戴眼鏡遮住的桃花眼也很奇怪……
可即使有這麼多的奇怪,她也不想『化妝』,哪怕只是今天。
程見煙細長的手指攥著背包的帶子,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設,才戴上口罩準備出門。
現在是上學的高峰期,她還是比較畏懼有可能撞見的同事或學生的。
結果一下樓,就看到了來接她的『男主角』。
季匪倚著車門在等,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錶。
等到她走出樓門,他瞧見女人身上穿著的是白襯衫,琥珀色的眼睛忍不住彎了彎。
「戴口罩了?」他稍稍走進,低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那看來今天是漂亮的程見煙。」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關於『程見煙是不是漂亮的』這件事……
每次見面都像是開盲盒一樣。
程見煙微微有些恍惚。
似乎重逢后每次見面,季匪都是靠在車邊等她。
等著質問她,等著送她去醫院,現在……等著拉她去結婚。
開車去民政局的路上,車裡很安靜。
直到二十五分鐘後到了民政局門口,程見煙才終於忍不住開口。
「季匪,」她拉住想要下車的男人:「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當然想好了。」季匪皺了皺眉:「你不會要反悔吧?」
他已經『想好』到早就申請批准完結婚報告了。
「……」程見煙有些無語,心想自己根本也沒明確答應過他要結婚這件事。
只是自己今天帶著戶口本和他來,就已經沒必要又當又立的否認什麼了。
「這對你是件不公平的事。」程見煙輕輕嘆了口氣,妄圖最後說服他:「你以後會後悔的。」
本來一直帶著笑意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后目光卻微微沉了沉。
季匪眉骨和眼窩很深,情緒稍稍一沉,就像暗夜裡的孤狼一樣危險。
程見煙看到,心裡不自覺的『咯噔』一聲。
「程見煙,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季匪嗤笑一聲,拉開車門下車,邊說邊快速繞到副駕駛幫她也打開車門——
「沒什麼不公平,結婚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選擇。」
「下車吧。」
在季匪心裡程見煙應該是自信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斷貶低自己的價值,卑微又渺小。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還沒上班。
兩個人坐在早晨顯得有些空蕩的大廳長椅上,周圍有幾對同樣來得很早的情侶。
比起他們的親昵,季匪和程見煙有點像是還沒登記就『各過各的』了。
「你瞧那邊。」季匪指了指不遠處等著辦離婚證那邊的長隊,忍不住打趣:「咱們是不是更像那邊的。」
「……」
「不過像歸像,我結婚了就不會離的。」季匪聳聳肩,彷彿故意把話說給她聽:「誰離婚誰傻子。」
程見煙莫名覺得有些搞笑。
不會離婚就基本等於白頭偕老。
可世界上那麼多愛的死去活來海誓山盟的情侶,結婚後都有許多抵不過瑣碎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結果他倒是對他們這兩個沒有感情基礎,拼湊著互相幫忙的人有著大無畏的自信呢。
「你吃早飯了么?」程見煙沒接茬,反而從包里拿出一個三明治遞給他:「沒吃的話將就一下吧,我做的。」
民政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會兒怕是要排隊。
「你做的?」季匪濃密長睫下的瞳孔微閃,立刻接了過來。
他吃飯向來是沒有講究,隨時隨地,乾脆利落動作快,幾口就把程見煙給的三明治幹掉了。
偏偏還吃的很乾凈,唇角都沒有沾到半分吐司碎屑,吃完『咕咚』的喝了幾口水,修長的喉結滾動過後,就和沒吃一樣。
「謝謝。」季匪側頭看她,笑了笑:「同桌,你廚藝還是很好嘛。」
高中的時候,他有幸品嘗過不少次她帶來的早餐,甚至包括午餐。
程見煙笑笑,眉眼間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自在。
她沒什麼本事,可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從小被房青逼著『自力更生』,所以一手廚藝還不錯吧。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開始上班,準備登記的情侶排起長隊,大廳里一大半的人似乎都洋溢著一種『幸福』的氛圍。
一小半是準備離婚的,不在他們的長隊中。
在這樣的環境里,程見煙感覺自己有點格格不入,垂在身側的手都緊張的攥了起來——
直到被旁邊修長的大手拉住。
季匪手掌的溫度和她不一樣。
是溫熱的,有人的溫度。
「大家都這樣。」季匪靠近她耳邊,輕聲道:「我們也入鄉隨俗一下。」
在這樣的場合里,他可不想被人誤會是應該站在一小半那邊的。
程見煙沒說話,但也沒掙開他牽著自己的手。
冰冰涼涼的手感染上他的溫度,漸漸變熱。
本來覺得很長的隊伍,在牽手等待的過程中彷彿也變快了不少。
輪到了他們走進辦公室,交各種證件填寫資料,在最後蓋章的簽字之前,程見煙的筆尖還是停住了。
她常年在黑板上寫板書,一手好字十分流暢,可唯有在這張紙上填寫資料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像是不會寫字,下筆生澀的發慌。
察覺到程見煙的猶豫,季匪側頭看了過去。
「喂?李主任。」恰巧辦公桌對面負責辦理的工作人員接電話,沒有催他們快點寫,而是對著電話說說笑笑。
於是,男人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同桌,你昨天說我應該是那種不喜歡看電影和電視劇的人。」季匪靠近程見煙,壓低的聲音確保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其實不是的。」
「我之前看了一部電影,男主角有句台詞很不錯。」
「世界上有太多孤獨的人,都害怕走出第一步。」季匪說著,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簽名的位置:「這裡,就是你可以走出的第一步。」
「程見煙,我陪著你。」
-
拿著結婚證去拍照證件照的時候,攝影師讓程見煙多笑笑。
「小夥子,你老婆不怎麼愛笑啊。」他從相機背後探出頭,對著季匪喊了聲:「證件照要喜慶點才好看,逗她笑笑。」
季匪被『你老婆』這三個字取悅到了,彎了彎漂亮的鳳眸。
「程程。」他修長的手指戳了戳程見煙的臉頰,像一隻伸爪煩人的狗:「笑笑。」
「你叫我什麼?」程見煙卻更關心這個問題。
「程程啊。」季匪無辜地眨了眨眼,說得理所當然:「總不能結婚後,你還讓我叫你班長或者同桌吧?」
他才不要叫的那麼大眾化。
估計沒人叫她程程,所以他要把這當作自己獨一無二的昵稱。
……
算了,他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程見煙不明白的是,這個拍照的攝影師要求怎麼這麼嚴格,她明明一直看著鏡頭在笑了。
雖然,有可能僵硬了一點吧。
「小姐,你有皮筋么?」攝影師看著程見煙:「最好把頭髮扎一下,證件照必須清晰的露出五官,你的頭髮似乎有點不聽話。」
別到耳朵後面的時候,總會悄悄跑出來。
「稍等。」程見煙翻了翻包,還真的找到一根皮筋。
她頭髮長了吃飯的時候不方便,前兩天路過便利店時隨手買的。
現在頭髮的長度,也是剛剛好能綁起來的樣子。
女性扎頭髮是個很有性吸引力的動作。
微微抬高手臂,細長的手指穿過柔軟的髮絲,似乎把洗髮水的香氣都散播到了周遭,沁人心脾。
尤其那個人還是程見煙,一個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散發魅力的獃頭鵝。
程見煙察覺到了季匪在看她,邊扎頭髮邊自然而然的看了回去。
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寫滿無辜。
季匪喉結輕輕滾了滾,有些倉促的挪開視線。
程見煙實在是漂亮,頭髮被她粗糙隨便的一紮就很好看。
攝影師在鏡頭后忍不住笑,心想自己果然是個小機靈鬼——他之前就覺得,這位程小姐頭髮紮起來應該會更漂亮的。
拍證件照的環節終於結束,性格浪漫的攝影師心滿意足:「你倆這對新人是我拍過最完美的一對了,真般配。」
「所以我必須給你們拍出一張完美的照片,才不辜負我今天的運氣。」
說完,把照片遞給他們看。
紅色背景下,兩個穿著白襯衫的人笑得很傻。
而且靠的很近,幾乎是頭碰頭的。
可能連他們在拍照的時候都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肢體是向對方靠攏的,這並不是攝影師的指揮。
程見煙耳尖悄悄的紅了。
季匪拿著結婚證仔細端詳,問她:「是不是看起來很般配?」
她避開這個問題,拎起包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