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敢染 你不會打算剛結婚就分居吧?……

18. 敢染 你不會打算剛結婚就分居吧?……

離開民政局,季匪提議兩個人一起吃頓飯。

程見煙剛把結婚證收進包里,還有些恍惚的反問:「你不是剛吃過一個三明治?」

她做的那個還是三層的,挺大的呢。

季匪沉默片刻,有些委屈地看向她:「你是在怪我能吃么?」

「……」程見煙連忙搖頭:「我沒這個意思。」

「我就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又餓了。」

「我沒餓。」季匪據理力爭,強調道:「吃飯是為了慶祝。」

慶祝?程見煙愣了下,忍不住輕輕抬起唇角:「你還挺有儀式感。」

本來以為季匪是個活的挺糙的,結果,比她細緻多了。

「當然。」季匪笑笑,說得理所當然:「生活當然要有儀式感。」

其實他根本沒什麼儀式感。

但夢寐以求的婚終於結成了,這次的儀式感就必須有。

無奈早飯剛剛吃過不久,兩個人都不太餓。

就算季匪難得想『張飛繡花』的細緻一次,想找個西餐廳吃個燭光晚餐什麼的,也實在奈不過程見煙食量小,沒那個胃。

「那你說吧。」他修長的手指有些無奈的敲了敲方向盤:「去哪兒?」

程見煙本來想說實在不行各回各家吧,沒必要非得找個地方去『約會』。

但在季匪壓迫性極強的注視下,她這句話沒辦法說出口,想了想只能說:「要不……」

「去喝點茶吧。」

年紀輕輕,剛結婚的一對男女。

婚後慶祝的地點是茶館。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地點么?不是,但卻是程見煙能想出來的。

也是季匪能順從的。

『龍岩茶館』是程見煙常常去的一個地方,她認識那裡的茶藝老師,也多少跟著學了點茶道藝術。

雖然遠遠算不上精通,但算是她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在洗茶煮茶的過程中,任何躁動不安的情緒都能被慢慢沉澱。

尤其是在茶館里小包廂喝茶的時候,身旁總會配著中式香道的沉香。

穿著漢服的女孩兒會現場將器皿里的粉末碾平,弄得一絲不苟,點燃后蓋上蓋子。

小小的包廂內慢慢盈滿了香木和茶壺裡金駿眉的味道,十分悠然。

季匪本來覺得自己是那種『山豬吃不了細糠』的人,坐在這茶館里會不適應,覺得彆扭。

但可能是因為氣氛太過平和,還有程見煙親自給他倒茶的緣故……

他又覺得挺好的。

甚至有種自己也想開個小茶館的衝動。

「你很喜歡來這裡么?」季匪看著程見煙不需要茶藝師,自己熟稔的沖泡分杯,有些好奇地問。

「喜歡。」程見煙給出肯定的回答,微微垂眸繼續著手裡的工作,她長睫毛微微顫動:「剛開始當老師的時候常常會被學生氣到,後來發現學習茶道,有助於情緒穩定。」

季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我覺得你情緒一直挺穩定的。」

「記得么,上學那時候我和人打架,你直接找教導主任過來了。」

這是季匪第一次主動提起過去的事。

程見煙愣了愣,隨後就想起他指的具體是哪件事情。

十年前,少年不但自己是個讓人頭疼的混世魔王,對待身邊的人也很是維護。

簡而言之,十分護犢子。

離九中不遠的位置有一所技校,和正經高中里的風氣不同,那裡才是真正的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總之和九中的好學生是兩個世界的人。

偏偏兩所學校離得很近,因此時不時的就會發生一些摩擦。

穿著兩所學校校服的學生走在同一條街上,彼此的目光里都是鄙夷且不屑的。

十七八歲,正是心高氣傲的年紀。

技校的學生覺得九中那些書獃子眼高於頂,瞧不起人,而九中的大部分學生覺得技校里那些都是不學無術的小流氓,還喜歡惹是生非。

膽小的好學生一般見到了都繞著走,但總有些欠欠的,喜歡湊上去的人。

例如高中時有一個和季匪還有傅廈玩兒的不錯的男生,名叫王知遇,他不知道怎麼就和技校那邊的『老大』發生口角,甚至發展到了拳腳相向的地步。

受了委屈,王知遇就跑回來和季匪哭訴了。

那時中二心爆棚到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少年,是會去追問前因後果,然後理智解決的人么?

不會的,季匪得知有人欺負他兄弟,二話不說的就搞了一堆人過去,準備找回場子。

十七八歲的男生大概都有中二病,季匪找場子的方式不是直接打群架,而是和技校那邊的老大約了一場野球。

輸了的一方,要乖乖學狗叫。

這種懲罰方式,除了對自己極度自信到自負的季匪以外,也沒人敢提出來了。

季匪和傅廈是從初中開始一起玩兒到高中的,多年的默契擺在那裡,展現出來的水平當然碾壓技校那幾個臨時組的五人隊伍。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技校那隊輸了,技校的老大卻拒絕之前說好的提議。

「你他媽才學狗叫,這招數也是人能想出來的?」他盯著季匪,冷冷嗤笑:「想的美。」

季匪的眼睛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如果是二十七歲的季匪,他壓根不會在意這些過家家一樣的屁事,但那是十七歲的季匪。

十七歲的少年,是戾氣最嚴重的時候——他聽了這話,一拳就揮上去了。

兩邊的人早就蠢蠢欲動,蓄勢待發,季匪的這一拳像是某種信號,一群少年都沖了上去。

群架向來是亂七八糟的,自己人都容易打到自己人,少年的唇角也不知道被誰從身後擦過來的指骨弄破,讓他下意識地皺起長眉。

眉宇之間的情緒陰鷙又暴力。

季匪手裡還拎著一根不知道誰扔過來的棍子。

他修長的手指緊了緊,頃刻間有種揮到眼前這位技校大哥腦門上的衝動。

畢竟打架這種事太容易上頭,血腥和暴力之下,做出什麼都不稀奇。

只是,兩邊的人都沒有機會將衝動更加擴大一步。

因為兩方學校的教導主任開著車來勸架了。

再怎麼頑劣的學生,在未成年的年紀里也抵抗不了來自於老師的壓制。

所有參與打架的學生都被狠狠教訓了一通,還被罰寫一千字的檢討,明天中午之前就得交上來。

還好不幸中的萬幸是沒造成人員受傷,所以不用請家長。

一行人灰溜溜的離開辦公室時八點多鐘,正巧趕上高二的學生下完晚自習,教學樓和操場上一片漆黑的靜悄悄。

男生群里不乏抱怨聲,包括季匪旁邊的傅廈。

「你說怎麼就讓教導主任知道了呢?還這麼巧兩邊都知道?」他嘟嘟囔囔地抱怨著:「真不爽,都沒打夠,那傢伙還沒學狗叫呢……」

說著說著,幾個一起逃了晚自習的男生回到班級取書包。

本以為人都已經走光了的,沒想到燈還亮著。

在一排漆黑的教室里分外顯眼,沒等走近,他們就都看見了。

「我靠,咱們班燈怎麼還亮著呢?還有人?」

「不會是老黃等著抓咱們吧?」

「艹,我可不想先被主任訓完再被班主任訓,兄弟們,我先走了。」

一行人說著,紛紛表示都不打算要書包了——反正他們晚上回家也不寫作業。

前赴後繼的紛紛開溜,包括傅廈。

到了最後,竟只剩下季匪一個人站在長廊里。

男生皺了皺眉,繼續向著班級的方向走。

並非是季匪很需要落在教室里的書包,只是中二心爆棚,莫名覺得『逃走』特別沒有男子漢氣概罷了。

推開門之前,季匪已經做好了面對黃老師的準備。

但是推開之後,空蕩蕩的教室里並沒有黃澤,有的只是坐在位置上看書的程見煙。

就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低著頭十分認真,等聽到門被推開的動靜,才摘掉耳機抬起頭來。

那是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兩個人的關係算得上很不錯了。

於是季匪看到她,立刻走了過去:「程見煙,你怎麼在這兒?」

十年前的女生要比現在更直白,也更加『莽』一些,直接就說:「等你。」

「等我?」季匪忍不住的笑了,坐在她旁邊:「等我幹嘛?」

「打架了,難道不會受傷么?」程見煙從桌子抽屜里掏出一個袋子遞給他,淡淡道:「處理一下傷口吧。」

季匪拆開塑料袋瞄了眼,裡面是碘伏棉簽創口貼。

「你等我就是為了這個啊。」少年嘟囔了句:「傻,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買。」

程見煙沉默片刻,又說:「其實也不單純是這個原因。」

「嗯?」季匪已經在摳碘伏蓋子了,隨口問:「還有什麼?」

「教導主任是我找去的。」

季匪拿著棉簽的手指一抖,側頭看向她:「你說什麼?」

熾白的燈管下,程見煙駕著厚重鏡框的臉顯得特別冷靜,她看著男生一字一句的重複:「教導主任,是我叫去的,兩邊學校的都是。」

「……你還能找到技校的教導主任?」季匪重點不自覺的有些偏移。

「可以的。」程見煙點頭,好心幫他答疑解惑:「我爸爸就是錦夕的老師,這兒的老師,都有那邊技校領導的聯繫方式。」

「你爸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季匪重點又一次偏了:「是誰啊?」

「他叫程錦楠,是教數學的,這三年被調崗到下面的鎮里了,為了積累教學經驗定高級教師。」

「哦。」季匪應了聲,心想怪不得他不知道。

那是他第一次從程見煙口中聽到程錦楠的名字。

但很快的,少年就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程見煙,你神經病吧?」季匪氣笑了:「你管我們打架的事兒幹嘛?」

剛剛回來的路上傅廈還和他罵了一路通風報信的『小人』呢,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程見煙。

女生沒有回答,而是推了推眼鏡,反問他:「你想被記過么?」

季匪一怔:「什麼?」

「你想被記過么?在還有一年多就要高考的這個時候。」程見煙平靜道:「打群架情況過激導致對方受傷的話,參與在其中的人不管對錯,都會被記過的。」

記過不是鬧著玩的,那是真的會在檔案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達不到『人生污點』那麼嚴重,但沒必要。

季匪回過神,心裡劃過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他抿了抿薄唇,盯著女生漆黑的眼鏡框:「你是怎麼知道的?」

理論上他們打野球升級到打架這段時間,程見煙作為班長,應該乖乖的上晚自習才對啊。

「你帶著逃課的人太多了,黃老師讓我去找找。」

一群男生能去的地方無非就是那麼幾個,籃球場,網吧,撞球廳。

但程見煙知道季匪不怎麼愛去烏煙瘴氣的地方,所以直奔校外那個快要廢棄的籃球場找人了。

因此,也看了一場好戲。

程見煙饒有興緻的看著季匪和技校那位有紋身的老大定下規矩。

誰輸了誰就集體學狗叫,這真的讓她綳不住笑了。

她沒再猶豫,果斷給兩個學校的教導主任打了電話。

季匪察覺到程見煙有些諷刺的唇角,微微一愣,隨後也想到自己定下來的那個幼稚的懲罰方式……

「你,」他莫名結巴了一下:「那你全看見了?打架經過?」

「不光是打架經過,還有你們之前打籃球的時候。」程見煙知道他想問什麼,索性直接說:「季匪,你懲罰人的主意,還真夠侮辱人的。」

邊說,程見煙邊拿過棉簽幫著男生處理破了一個小口的嘴唇。

動作迅速卻很輕,擦拭過後拿了創口貼粘在他的唇邊。

男生頭髮本來就亂成了雞窩,再加上唇角的這個創口貼,校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顯得更野更痞了。

「我怎麼侮辱他們了。」季匪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說:「他們贏了不就得了。」

「他們贏了,」程見煙反問:「你真的會學狗叫么?」

「……」季匪避而不答,只是嘴硬:「我才不會輸。」

程見煙忍不住笑了下。

「以後別再做這種得罪人的事了。」她平靜地說:「我不是在教育你,就是覺得,做人留一線總是沒錯的。」

「而且,你可能還不知道,這次是王知遇先挑事的。」

先挑事的王知遇在技校大哥那裡吃了癟,便到季匪面前來找人撐腰。

少年僅憑著一腔意氣去幫助朋友,絲毫不知道自己是被算計了。

「王知遇先惹事的?」季匪愣了一下,隨後簡單的用一個字表達了自己的心情:「操。」

他顯然是有些懊惱,鼻子都皺了起來,顯得十分孩子氣。

「所以你別怪我找教導主任了。」程見煙忍著笑,幫他轉移注意力:「為這種事,不值得被記過。」

「不行。」季匪覺得在她面前丟臉了,悶悶的嘀咕:「你害我寫檢討了。」

一千字呢,他哪兒來的閑心去編這一千字。

程見煙卻已經收起桌上的東西準備要走了。

季匪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

他知道女生家裡其實離學校挺近的,但這麼晚了,既然他在就得送一下。

程見煙看向門口的目光一頓,隨後說:「檢討書,我幫你寫。」

「但你明天要早點來,用自己的字跡抄一遍。」

-

想想那個時候的程見煙,是真的特別慣著他。

好像自己無論脾氣有多差,犯了什麼錯,她總是如同深海一樣平靜包容著他,又怎麼會說自己『情緒不穩定』呢?

程見煙回憶起過去時有些失神,等回過神來,便掩飾性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還記得啊。」

「不會還在埋怨我吧?」

「怎麼可能,你幫我寫了一千多字的檢討書呢。」季匪聳了聳肩:「後來我把王知遇揍了一頓,絕交了。」

……

這還真是『很季匪』的解決辦法。

簡單粗暴,不繞彎子。

提到過去,兩個人都有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話題也多,因為剛結婚而有些尷尬的氛圍慢慢的緩和下來了。

一壺茶不知不覺見了底。

季匪無意再續一壺,直接說:「走,去你家吧。」

「去我家?」程見煙愣住:「為什麼要去我家?」

「程程,我們現在可是合法夫妻。」季匪挑了下長眉,似乎是很不解地反問:「你不會打算剛結婚就分居吧?」

「考慮到你住的地方離學校比較近,你大概不愛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我不強求,就主動搬過去和你一起好了。」

同居是必須要同居的,打死也要同居的。

否則結婚是幹嘛的?純擺設么?

眼下他這麼乖,程見煙總該誇誇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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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染[婚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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