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好的一天
第十三章美好的一天
「是過山車耶！言哥！輝哥！快過來！這裡是過山車！」
喧鬧的遊樂園裡，白薇薇興奮地仰著頭，看向頭頂那如黑色巨蛇一般的鐵軌。
縱橫交錯的鐵軌扭轉盤旋，直衝雲霄，在幾十米的高空上，一列過山車緩緩爬到坡頂，帶著遊客們的尖叫直衝而下，幾秒內便衝到底端，從白薇薇的面前呼嘯而過。
狂風拂起少女黑色的髮絲，吹過那張泛紅的俏臉。
「不是吧薇薇，你要坐這個啊？」
聽著耳畔的慘叫，陳輝的臉頓時皺得像個苦瓜似地，「這也太嚇人了，要不換別的吧。」
聽到陳輝的拒絕，白薇薇的表情黯淡了下來，但隨即她又把祈求的目光投向正拿著冰淇淋走來的顧言，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怎麼了？」
顧言有些懵地看著二人，賣冰淇淋的攤位距離這裡有些距離，加上嘈雜環境的影響，他並未聽到剛才白薇薇的叫喊。
「薇薇說去坐過山車，你去嗎？」
一邊接過冰淇淋，陳輝一邊回答。
「可以啊，為什麼不行？」
顧言啞然失笑，他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好耶！言哥最好了！」
聞言，白薇薇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失落的臉上也再度綻放了笑容，露出兩顆好看的小虎牙。
「難得見你這麼開心。」
顧言將另一支冰淇淋遞了過去，像是受到白薇薇情緒的感染似地，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一道微笑。
今天的白薇薇格外亢奮，從踏進嘉樂迪樂園的那一刻起，便像只好奇的小鹿一般到處亂撞，全然沒了之前文靜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見好友如此高興，顧言因為昨晚的遭遇而變得陰鬱的心情也好轉了過來。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回歸了生機勃勃的塵世，而不是還在那陰森恐怖的商城裡。
「喂喂喂，你們真不考慮換個項目嗎？你看剛剛那下來的人都嚇呆了……」
陳輝還在絮絮叨叨，希望兩人回心轉意。
「輝哥既然怕那就在下面等等我和言哥咯！」
白薇薇一把將手中的冰淇淋塞進陳輝手中，狡猾地眨了眨眼，隨即沖他揮了揮手，拉起旁邊的顧言便擠進了第二批隊伍。
「冰淇淋就算我的賠禮啦，草莓味的肯定好吃！」
耳邊愉悅的話語還未消散，那兩個傢伙的身影便淹沒在了排隊的人群中，只留下自己獃獃地拿著冰淇淋傻站在原地。
「呵，你們兩個……」
幾秒后，陳輝突然笑出了聲，拿起手中還未動過的冰淇淋泄憤似地咬了一大口。
不得不說，草莓味的味道確實不錯。
頭上的鐵軌再次發出震響，帶著又一批乘客沖向碧藍的天、潔白的雲。
在一群乘客的尖叫聲中，陳輝聽到了暢快的笑聲。
……
夕陽西下，一家街邊咖啡館內，白薇薇雙手握著咖啡杯，側頭看向玻璃牆外的天空。
夕陽倒影在少女的眼中，讓她的瞳孔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落日的餘暉照射在她的身上，將身後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看著眼前的白薇薇，顧言突然感覺她和之前不一樣了，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卻說不太上來。他只覺得現在的白薇薇終於不再像自己的影子，而是成了一個獨立的人。
咖啡館里環繞著輕柔的音樂，隔音的玻璃將外面街道的喧囂阻攔在外。
在這沉靜又有幾分曖昧的環境里，顧言和白薇薇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等待著時間的流逝，看著太陽漸漸向地平線沉下，廣陽市的夜慢慢蘇醒。
陳輝早在中午便回去了，王莜的考試結束，他也要回去陪伴自己的女友，順便替顧言報個平安。
缺少的陳輝的調劑，顧言和白薇薇的相處又生硬了不少，在遊樂園裡又玩了幾個項目后，二人便離開了遊樂園，找到了這家咖啡館。
半個下午，二人都坐在窗前發獃，誰也沒說話。
「抱歉。」
看著面前有些落寞的少女，顧言終於將猶豫良久的話輕聲說了出來。
「言哥為什麼這麼說？」白薇薇轉過頭來，好奇地看向他。
「……」
對方的反問讓顧言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徹底沒了用處。
看著不知所措的顧言，白薇薇噗嗤一聲笑了，眉眼彎彎。
「言哥一定覺得今天並沒有讓我高興對不對？遊樂園的旅行戛然而止，下午的時光又浪費在了咖啡館里。」
「言哥，你是在愧疚。」
白薇薇輕聲替顧言說出了他的心理活動，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著莫名的光。
「你總是這樣，」白薇薇輕嘆了一聲，「總是下意識地將不好的情形歸咎在自己身上，他人稍微有點不對勁便覺得是自己的錯。
可是言哥，世界上沒那麼多完美，你讓一切都向你完美的預想前進的想法只會增加你的負擔。」
「……」
顧言握著杯子，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就像今天」白薇薇露出甜美的微笑，她看著顧言的眼睛，緩緩說道，「今天的我真的很快樂。」
說完，她又收回視線，看著杯中早已冰涼但一口未動的咖啡。
「我只是感覺今天過得好快，快到我根本沒反應過來便結束了。」
夕陽最後的微光消逝，廣陽市的華燈一盞盞亮起，彩色的霓虹透過玻璃窗照射到白薇薇的臉上，暈染出模糊的光影。
顧言突然感覺眼前的少女在這一瞬間里自己好遠，遠到難以觸及，就像是迷離的幻影。
他微微動容，想要說些什麼，這時白薇薇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
「言哥，我今天還有最後一個心愿，你能陪我嗎？」
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將姣好的身材舒展開，少女低下頭，溫柔地請求道。
「當然。」
顧言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也站起了身。
「那我們就出發！」白薇薇臉上再度露出笑容，「正好這附近有一家味道挺不錯的餐廳。」
說完，也不管對方是否有什麼意見，她一把抓住顧言的手，拉著他便向著街道外跑去。
顧言任由少女柔軟的手掌抓著自己的手，跟著她撒歡似地跑在人群之中，也不管周圍的人群的好奇目光。
四周燈影流轉，廣陽市彩色的霓虹爭先恐後地湧入眼中，彷彿一個萬花筒，絢爛但又模糊不清、變化無常。
……
顧言二人坐在露天的座位上，周圍是其他食客的喧鬧，面前是咕嘟翻滾的紅油。
白薇薇選的竟是一家火鍋店，而且點的還是特辣。
「言哥可以試一下他們家的牛肉，味道很不錯。」
白薇薇從鍋里撈出一塊裹滿辣椒的肉塊放到顧言的碗中，笑吟吟地看著他。
「……」
看著眼前紅色的牛肉，顧言吞了吞口水，但在少女的目光下，他若無其事地夾起肉塊，放到嘴裡。
「好辣！」
入口的瞬間，一股灼熱便在口腔中爆發，讓顧言的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哈哈。」
看著顧言狼狽地樣子，白薇薇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言哥真是厲害啊！」她鼓了鼓掌，「這麼辣的菜我都不敢試，你竟然能如此平靜地吃下去。」
顧言這時才意識到這原來是少女的惡作劇，他正想說些什麼，緊接著，柔軟的紙巾便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少女的身子向他靠了過來，正仔細地幫他擦著汗。
淡淡的香氣從少女的袖口中散發，讓顧言想到了一款常用的沐浴露。
「好啦，不逗你了。」
擦過汗，白薇薇自己夾起一塊牛肉放到嘴裡，輕輕嚼動著，似是在細細品味。
「你……不覺得辣嗎？」
看著白薇薇滿足的樣子，顧言忍不住問道。
「辣是肯定的，但它好吃啊，我好久都沒吃過這些味道了。」
白薇薇夾起第二塊肉，對著顧言說道，「啊……張嘴。」
下意識地張開嘴巴，熟悉的味道再次在口中爆發。
但看到白薇薇若無其事吃肉的樣子，顧言又忍住了吐出來的衝動，也一臉平靜地嚼動著，將肉吞下。
鍋中的蒸汽還在不斷冒起，在夜空中消散，火鍋店內人聲鼎沸，身旁是跟自己打趣的少女，顧言忽然覺得今天確實是美好的一天，這一天，他能珍藏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