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魏啟明
黑暗漸漸退卻，露出泛黃的天花板。
狹小的公寓房間內，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唔……」
從床上起身，感受著腦內宿醉一般的眩暈，男人揉了揉腦袋茫然地四下環視著。
此時天剛蒙蒙亮，熹微的晨光照進窗戶，照亮散落一地的衣物以及各類垃圾。
看著眼前的環境，男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但隨即又舒展開。
「昨晚又喝多了，一覺醒來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
搖了搖頭，男人從床上下來，在一堆垃圾中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趿拉著拖鞋，男人挪到了床邊前不遠處一個桌子前，隨手拿起一瓶還沒喝完的飲料灌了幾口，照常打開了一本黃色封面的日記本。
「我叫魏啟明，是洛川大學的一名畢業生……」
入眼的第一頁，一行大大的自我介紹便映入眼帘，這是他之前為求職寫的草稿，那時的他還是個青澀的大學生，為了幾千塊的工資低眉順眼得像條狗。
想到這裡魏啟明不由得得意的笑了笑，拿起桌邊嶄新的銀行卡不斷把玩。
想著卡里的餘額，魏啟明不由覺得與那個女人談戀愛是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雖然因為那個女人保守的觀念一直沒來得及爽一爽，但那女人卻帶給了他最划算的東西。
十萬塊，只是因為手裡那個視頻，他便輕而易舉地獲得了他兩年都難以攢下的財富，在還清之前的賭債之餘還留了不少揮霍的資本。
下一次又該要多少呢？
轉著手中的卡片，魏啟明眼睛微眯。雖然已經把存了視頻的手機給了對方，可他並沒說自己不會備份。
這個秘密，他當然要吃一輩子。
結束了回憶，魏啟明繼續翻看著日記本。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有了每晚記日記和每天起床看日記的習慣，像是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自己是存在著的，而非虛構的幻像。
「攢錢去廣陽市嘉樂迪樂園」「打卡XX火鍋店」……
日記本上又是新的一頁，可這一頁除了魏啟明自己的字外還有另外幾行娟秀的小字，明顯是某位女生寫的願望清單。
而如今，這些尚未完成的願望都被雜亂的線條劃去。
沒有在這一頁上久留，魏啟明快速翻看著剩下的頁碼，很快便翻到最新的一頁。
「9月23日，天氣陰
最近幾天可能走了霉運，白成海那老東西像是知道了什麼一直來煩我。媽的，警察那裡都去了好幾次了他還想怎樣？在我這裡吵能把他失蹤的女兒找出來嗎？簡直不可理喻！
好在今天又在車站碰到她了，這也算是最近幾天唯一舒心的事。她好像對我也有點意思，或許明天可以試著搭訕一下。」
白成海……
看到這個名字，魏啟明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穿著黑色雨衣的小老頭，臉色有些陰沉。
那個從鄉下來的老東西像是知道他與白薇薇的失蹤有關係，最近一直在騷擾他，好幾次他都發現這個小老頭躲在某個角落，以一種莫名的眼光看著他。
甩了甩頭，將這個煩人的形象甩出腦海，魏啟明將筆記本甩回桌面，準備去公司混一下工資。
可就在筆記本與桌面碰撞的同時，像是巧合一般，這一頁筆記正好翻過一頁，露出了新的內容。
「詭異三定律：
第一，詭異無法殺死。
第二，只有詭異能對抗詭異。
第三，詭異存在規律，找到規律能最大程度保障安全。」
「什麼東西？」
看到新的內容，魏啟明眼瞳不由得微擴。
他不記得自己寫過這麼一些東西。而且眼前這頁的字跡也與之前的完全不同，雖然也有女孩筆記的娟秀，但又稜角分明強勁有力，顯示出筆記主人強勢的性格。
他一把抓起筆記本，正要仔細看看那多出的一頁內容，可當他定睛一看，入眼的卻只有一片空白，好似剛剛的文字只是幻覺。
不對！
魏啟明不斷翻動著筆記本，想要找出剛剛那一頁，可當他翻動時，更大的恐懼席捲了他全身。
「你叫□□□我叫魏啟明……」
「快離……明天記得上班！」
「這裡是□□□」
……
明明是才看過的日記，此時卻不斷顯露出陌生的字跡，可眨眼之間這些字跡又被抹去或擦除，只留下一段段意義不明的空白或污漬。
「啪！」
筆記本重重地砸落在地上，魏啟明恐懼地看著落在地上的筆記本，渾身發軟。
他想要奪路而逃，可那本日記卻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呆立在原地。
意識不斷模糊，某些東西像是要從腦海深處湧出將他淹沒。
「叮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突然在耳畔響起，魏啟明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而起，大口地呼吸著，驚恐地四下環顧。
「剛剛……是做噩夢了？」
大口喘息了一陣，魏啟明隨手關掉吵鬧的鬧鐘，從床上下來，來到書桌前抓起沒喝完的飲料頓頓地喝了幾口，然後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躺在桌面的筆記本。
沒有任何異動，將筆記本打開，裡面的內容與記憶里的一致，並未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內容。
懸著的心徹底放鬆下來，魏啟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經過剛剛的噩夢，他也沒有了看日記的心思，迅速脫掉濕透的睡衣換上皺巴巴的襯衫，他打開公寓的門走了出去。
就在他離開后不久，原本正常的房間突然像是被火焰灼燒了一般，迅速變得焦黑。
「不要死。」
日記本上，灼燒的炎痕緩緩構成三個金紅的大字，隨即，日記本與桌椅一起坍塌，化成一堆灰燼。
「你說你最近在幹什麼！這麼點小事都搞不好！你要是不想干就趕緊給我走人！公司不缺你這點！」
部門經理辦公室內，怒目圓睜的矮胖男人唾沫橫飛。
「……」
無視著經理的威脅，魏啟明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把挑著手指甲，一副渾然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這無所謂的態度讓經理更加憤怒，不由得破口大罵：「魏啟明！你是不是不想幹了？現在給個准信，你馬上就可以走手續！」
「蘇經理，」抬起頭來，魏啟明舔了舔嘴唇，看著面前曾經讓他感激但現在只覺面目可憎的男人。
「不要老是拿那一套威脅我，要麼你就麻溜地把補償給夠，叫人把我開了，要麼你就閉嘴！」
「我進公司是來創造價值的，不是給你們這些廢物鞍前馬後，端茶倒水賠笑臉的！」魏啟明越說越激動，整張臉漲得通紅。
三個月的工作完全磨滅了他對社會的嚮往，他發現工作似乎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完成自己分內的事就行。
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將各種事交代給他，美其名曰快速熟悉部門業務，可……那些都是些什麼工作！貼發票？校對文件？打字？
「我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能不能讓我好好寫段代碼？」魏啟明很想這樣對那些同事怒吼，可每想到自己還要仰仗這些人才能養活自己，他便只能低眉順眼地應好。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別的方式養活自己了，也不用再與這些人虛以為蛇。
「你……你給我出去！滾出去！」蘇經理被魏啟明這幾句話氣得腦袋更圓了，紅彤彤的像個籃球。
「是是是，蘇老闆。」裝模做樣地點頭哈腰一下，魏啟明拉開辦公室的門，在一眾同事驚奇的眼光中徑直走出了公司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