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打雪仗 抽籤。
並盛町處處銀裝素裹。
寒假從十二月底開始放,富江不是能在屋裡閑太久的性子,新年初就準備去神社看熱鬧。
深藍色和服映襯少女雪白的肌膚,一側寬大振袖繪著繁花似錦,她笑得比廊下落了雪的紅色山茶還明艷,同屋裡的少年道:
「新年第一天不是要去神社參拜嗎?」
在內室著和服的黑髮少年在看一冊古籍,黑袴外衣下同樣是深藍色的襦袢,映襯那流雲般的鳳眸。
他靜靜翻過一頁書,「神社是我的,我不參拜。」
好拽。
富江捏緊了手裡的檜扇,借著扇面遮擋朝他翻了個白眼,轉身想走,又想起什麼,「刷拉」一攏扇葉,朝他伸手道,「新年快樂,雲雀學長,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什麼?」
坐在風雪臘梅屏風下看書的男生此刻總算抬頭來看她,半晌后倏然勾唇,「前輩和長輩的區別,需要我給你講講嗎?」
一言以蔽之。
他不給她當爹,也不給她發壓歲錢。
富江攥著扇子,黑眸里燃起幾分怒意,本來想踢一腳雪堆解氣,低頭看到穿的是鞋襪與木屐,又看了看草叢裡厚厚的雪堆,片刻后,她俯身抓了一把雪,朝著屋裡用力丟去。
紛紛揚揚的雪粒在半道就四散,像一捧鹽,自雲雀恭彌腦袋附近落下。
少年眼也不眨地拿出浮萍拐,在掌心靈活地轉了轉——
武器將那些雪花都擋了下來。
不過小几上的古籍里卻覆了一層細碎的霜色。
同時,不甘心沒打中他的富江又丟了兩個歪歪扭扭的雪球進來,雖然準頭太差一個也沒打中他,但因為室內溫度稍高,那些雪花很快就融成了地板上一灘又一灘的水。
一手拿武器,一手拎著書在倒雪的少年冷笑地瞥向她,「鹿島富江。」
他說,「你死定了。」
富江連落在地上的扇子都來不及撿,提著裙擺轉身就跑。
……
並盛神社附近。
一個髮絲略有些凌亂的黑髮少女跌跌撞撞地往人群中跑,語氣驚慌失措,「救命,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與朋友和家人相偕著剛從神社裡出來的人們都朝她的方向看去,見到她即便在奔逃也絲毫未損的姣好容顏,一時怔住。
而在她的後方,一名同樣俊美的黑髮少年閑庭信步地出現,姿態遊刃有餘……假如不看他手裡拿著的那個被捏到嘎吱作響的厚實雪球。
或許該叫雪彈。
因為第一個想替女生勸架的中年男子被那枚雪球正中額頭后,仰面躺在了路邊,一動不動。
想勸架的和想看熱鬧的都呆住了。
少年俯身又抓了一團雪,隨意捏了捏雪球,這次沒有凝實,看了眼使勁往人群里躲的女生,笑意盎然地提醒:
「群聚會被咬殺得更慘哦。」
與話音一起落下的,是他手裡丟出去的雪球。
啪。
正中富江肩膀。
她腳下木屐踩在了地磚坎坷處,被精準打中之後,摔倒在地上,雖然不疼,卻氣得雙眸都像要噴火,超大聲地回頭罵他:「雲雀恭彌——」
「沒禮貌。」
回答她的是對方丟過來的一團雪。
砸在她額頭上。
散開的雪花簌簌落下,從微紅的額頭落下時,將她的眉毛、睫毛都染上一層銀色,寒意浸潤面上肌膚,凍得她抖了一下。
她像是傳說里的雪女。
附近有不少男人都挪不開視線,最近的那個甚至放棄了牽住妻子的手,改而朝她伸過去,「你……沒事吧?」
「我有事!我都快被他砸死了你沒看見嗎!」
富江惡狠狠地抬眸瞪去,明明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她卻理直氣壯地命令著,「你要是想幫我,就過去阻止他啊!」
不多時。
雲雀恭彌看著被女生三言兩語煽動著朝他聚來的路人,眼中笑意更深,他忽然捏緊了手裡這團雪球,纖細手掌蘊藏可怕力量,饒有興緻地頷首:
「打雪仗果然還是需要一些更有意思的、會反抗的靶子。」
-
神社前以一敵數十,單方面開啟打雪仗的少年用幾個雪球就將路人們全打倒,當他們東倒西歪落在神社門前時,有更兇惡的、同樣來參拜神社的混混們一擁而上。
雲雀恭彌揚了下眉頭,來者不拒——
他到後面甚至懶得捏雪,直接將其中一個人當成雪球,朝著其他人丟過去,橫掃千軍。
等到山腳下只剩下他一人時,他便興味盎然地看向坐在鳥居後台階上的少女,在使喚其他人去打架的這點時間裡,她甚至重新整理好了衣著,這會兒格外嫌棄地看著那滿地昏迷不醒的傢伙。
「繼續。」少年對她揚了揚下巴。
「不要。」
富江斬釘截鐵地拒絕,「跑不動了,我累了。」
她不知從哪裡撿了把描金的、更華麗的黑色檜扇,此刻往臉前一展,一副「你今天就把我砸死在這裡拉倒」的擺爛樣子。
等了幾秒。
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富江以為他終於報復夠了,將扇子往下撤了撤。
「啪」
一團雪再次在她臉上炸開。
「……」
少女動作倏然定格。
哪怕那團雪從她鼻樑、下巴上滑落,變成雪水落在她深藍色的襟領上,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唯有那雙黑瞳似冰原里凝著岩漿,給人一種隨時要火山噴發
的感覺。
雲雀恭彌走到她面前,發現她這副模樣有些眼熟,上次見到還是在學校里被人從樓上灑那些靈異照片。
在富江即將因為憤怒而發抖之時。
男生將掌中一團雪球拋開,因為冰冷太久、關節處凍到微紅的手掌就這樣覆上她腦袋。
他隨意揉了揉,而後收回手,與台階上的她錯身而過,往上方的神社裡走去。
滿腔怒火的富江陡然一怔。
她甚至有一瞬間忘了生氣,神色里摻了點茫然,緊接著,她滿是疑惑地轉頭看了眼少年拾級而上的背影,不太確定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秀麗長發。
——他剛剛,是在摸她腦袋嗎?
……
因為神社前的那場可怕雪仗,本來打算來參拜的、又或者是已經參拜完了的並盛居民四散一空,讓這座落雪的神社在新年第一日格外安靜。
雲雀恭彌目不斜視經過神龕,走到賽錢箱前,拿出鑰匙,從滿滿的箱子里取出一沓有零有整的錢財。
轉身準備回家的時候,他看見姍姍追上來、此刻正有樣學樣地也找了個箱子準備翻出錢的黑髮女生。
但她翻的並非錢箱,而是四神目簽箱。
這會兒,富江從裡面茫然地抓了一把簽出來。
她好奇地展開第一張——
「大凶」
「事業,橋頭斷水,臨危主凶,否極無泰。」
富江:「……」
後知後覺看懂這是什麼東西之後,女生隨手拉住雲雀的和服衣袖,將這張簽硬塞給他,「這是我幫你抽的新年簽,你這人運氣不好啊。」
雲雀恭彌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富江孰若無睹地又展開了下一張:「凶」
「……?」
她繼續丟給身邊的人。
直到連續翻開十張「大凶」之後,她惱羞成怒地看著雲雀恭彌,「你這家神社有問題吧?你是不是專門讓人放的全是大凶好騙別人花錢消災啊?」
男生鳳眸里浮現嘲諷笑意,揚了揚下巴道,「我從不用這種方式斂財。」
富江被噎了一下,想起他收保護費那理所當然的姿態,片刻后,依然不服輸,指著箱子對他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你運氣差,你自己來抽,我不會再幫你了。」
雲雀恭彌對抽籤這事無感。
但他對打擊富江的自信還挺有興趣的,遂從裡面隨手拿了一張出來,展開之後——
「大吉」
「愛情,夭夭春桃,芬芳咫尺,良緣既定,佳偶天成。」
正想嘲笑他的富江被「大吉」兩個字炫到咬牙切齒。
但少年眼中的嘲意卻淡去許多。
他看了眼這簽上面礙眼的「愛情」一詞,又看了看恰好近在眼前的富江,神色里閃過幾分複雜,幾秒后,他將這張簽丟到她懷裡。
「送你了。」
少年頭也不回地道。
富江:「?」
這條壞狗怎麼突然善良起來了?
她給了他那麼多「大凶」,他卻送了她一張「大吉」?
作者有話要說:雲雀:好險,差點就脫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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