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晏明
聽說有酒喝，巨漢立刻咧開嘴笑了。
巨漢這一笑，那股強大的壓迫感頓時消散無形。
劉府的幾個豪奴表現還算好，那十幾個獄卒卻是臉色蒼白，其中一個瘦弱的獄卒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只不過眾獄卒並未放鬆警惕。
仍然呈扇形將巨漢圍在中間。
過了沒一會，韓九帶著兩個夥計匆匆進到後院。
只見兩個夥計一人抱著酒瓮，一人則提著籃子，籃子裡邊裝著蒸餅、豆麥飯，甚至還有一小盆的羊肉。
「快把酒給我！」
巨漢頓時激動起來。
只聽嘩啦一聲巨響，巨漢徑直朝夥計猛撲過來。
「快攔住他！」牢頭大喝一聲，十幾個獄卒便同時甩出了手中的鐵鏈。
那巨漢雖身高體壯，力大無窮，卻十分的笨拙，頃刻間就被獄卒甩出的十幾條鐵鏈鎖了一個正著，十幾個獄卒發一聲喊，同時發力一拉，巨漢頓時被壓倒在地，而且是被十幾條縱橫交錯的鐵鏈死死的壓在地上。
「哇哇，給俺滾開，俺要喝酒，俺要喝酒吃飯！」
巨漢奮力的掙扎著，卻始終無法掙脫身上鐵鏈。
巨漢其實敗得挺冤，如果不是太久沒有吃飽飯，如果不是身上還鎖著兩百斤的巨大鐵鏈，憑這十幾個獄卒根本困不住他。
【註：200漢斤，約44.8公斤】
但不管怎麼樣，巨漢都被十幾個獄卒壓在地上。
劉和舒了口氣，這才問牢頭道：「此人犯了何罪？」
「殺人。」牢頭說道，「因為一碗麥飯殺了一村的人。」
劉和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一碗麥飯殺了一村人？有夠兇殘。
這時候，那巨漢仍在劇烈掙扎，一邊喘息著嘶吼道：「是他們搶俺麥飯，是他們先搶俺的麥飯，他們搶俺的麥飯，不怪俺！」
巨漢掙扎得越來越凶，眼看十幾個獄卒就鎮壓不住。
「公子，快讓你的人一起出手，被他掙脫就麻煩了。」牢頭便趕緊求援。
劉和不敢怠慢，趕緊命韓九帶著幾個豪奴上前幫忙，加上了韓九幾人，才終於將那個巨漢重新給控制住。
巨漢徹底沒辦法動彈。
側著腦袋被壓在地上。
劉和這才走到巨漢身前蹲下來。
劉和盯著巨漢的眼睛，巨漢也定睛看向他。
目光對接，劉和卻沒有從巨漢的眼睛中看到暴虐乖戾，反而看到一絲純樸。
劉和也覺得有些荒唐，這樣一個長得巨靈神似的巨漢，怎麼可能存在純樸？肯定是自己看錯了，肯定是看錯了。
……
「汝並未看錯，此子乃是赤子。」劉邦的虛影再次浮現。
「赤子？」劉和愕然，「你是說，他還保持著一顆童心？」
「然也。」劉邦無聲說，「此子雖已經長成，然而其心智仍停留在孩提時期，倘若能獲取彼之信任，當可為汝效死。」
劉和的眼睛立刻變得熱切。
劉邦老祖的話肯定是可信的。
這畢竟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
思忖間，劉邦卻忽然間變了臉色。
「不好，朕有恙，需得沉睡一段時日。」
「老祖你怎麼了？」劉和也是變了臉色，「你可別嚇我。」
「無妨，只是精魂消耗過甚，需要休養。」說完劉邦的虛影就變淡消失。
劉和連喊了幾聲老祖，再沒有獲得回應，而且劉和能感覺得到，劉邦這次消失得非常徹底，因為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
……
劉和強迫自己鎮定。
然後笑著問那巨漢：「你叫什麼名字？」
「晏明。」巨漢老實的回答道，「俺叫晏明。」
「晏明，你的肚子是不是餓了？是不是很想吃飯？」
「是的，俺的肚子早就餓死了，俺想吃飯，俺還想喝酒。」
「那你乖乖聽我話，只要聽話，我就給你吃飽飯，還給你喝酒。」
「只要給俺吃飽飯，給俺喝酒，俺就聽話，你讓俺殺誰，俺就殺誰。」
聽到這，劉和心下就再無懷疑，老祖說的是對的，這個晏明雖然長得巨靈神似的，可他的心智卻仍舊是七八歲的小孩子。
當下劉和一揮手：「放人，把酒食都拿過來。」
牢頭趕緊勸阻道：「公子，千萬不可大意哪。」
「無妨。」劉和淡然說道，「你們只管放人便是。」
牢頭無奈，只能示意放人，十幾個獄卒便收了鐵鏈又忙不迭的後退。
韓九和劉府的幾個豪奴先是後退再硬著頭皮上前，護在劉和的身前，武藝先不說，這幾個豪奴的忠誠度至少是可以。
當然了，這也是拿錢砸出來的。
劉和給這些豪奴開的兩倍月俸。
晏明恢復自由后立刻猛撲上來，奪過了酒食。
然後就跟豬拱食似的，吭噗吭噗的大快朵頤。
那架勢，真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吃的那叫歡快。
一邊吃，晏明一邊含糊不清的對著劉和說道：「你給俺飯吃，還給俺酒喝，是好人，俺以後聽你的，俺就聽你的。」
劉和道：「還得一直聽我的話。」
晏明道：「那你得一直給俺飯吃，再給俺酒喝。」
「當然。」劉和大笑道，「只要你聽話，酒管夠，飯也管夠。」
「那俺就一直聽你的話。」晏明點點頭，吃得越發的歡快了。
「公子，這就降伏住了這頭怪……噢，是壯士？」牢頭戰戰兢兢的上前，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趕緊作揖道賀。
「恭喜公子收得一員猛將！」
「小人等也恭喜公子收得猛將。」
十幾個獄卒也同時向劉和道賀。
劉和也是心情大好，揮手說道：「看賞！」
之前一直躲在月拱門外的一個錦袍青年這才戰戰兢兢進來。
這個青年跟劉和差不多的年齡，名劉渙，宗正丞劉普長子。
劉普跟劉虞兩家都是漢室宗室，自打劉虞擔任宗正卿之後，兩家就走得更加近，劉渙和弟弟劉曄自然而然變成劉和死黨。
其實劉表的兩個兒子也在太學讀書。
但是劉和跟劉琦和劉琮的關係就很一般。
「阿渙，趕緊拿錢。」劉和說道，「拿錢。」
「沒錢。」劉渙卻一翻白眼說道，「買酒肉花完了。」
「胡說。」劉和沒好氣道，「出門時帶了一百萬錢，買酒肉才花幾個錢？」
「兄長，錢多也不可亂花。」劉渙小聲勸道，「河南尹只是第一站而已，接下來我們還得去潁川郡、陳留郡以及譙郡，所以得省著點花。」
頓了頓，劉渙又加了一句：「這是世伯吩咐的。」
換別人，搬出乃公基本就沒轍了，但劉和不是。
劉和跟劉虞已經處成兄弟，所以根本不怕劉虞。
劉和直接從劉渙的袖兜之中奪了一吊錢扔給牢頭。
「謝公子賞，小人恭祝公子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牢頭的一張老臉笑成雛菊，十幾個獄卒也是馬屁連連。
「晏明吃完了沒有？吃完我們就走了。」劉和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晏明將瓮口的最後一滴濁酒舔干舐盡，再將最後一塊羊肉吃完，然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起身跟著劉和離開，腳踩過地面之時，竟然發出咚咚咚的悶響。
牢頭和十幾個獄卒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都在顫動。
目送晏明出門而去，牢頭和十幾個獄卒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煞神終於走了，可以睡個踏實覺。
……
從河南尹大牢出來，只見大街上一字橫著十幾輛牛車。
「噫，怎麼是牛車？」劉和皺眉問道，「這多耽誤工夫？」
牛車的載重量最大，但是速度比馬車慢得多，甚至不如獨輪車。
劉渙沒好氣的說道：「兄長，有牛車就不錯了，你都不知道現在馬市的馬匹價格都已經漲到多高，一匹駑馬都賣十萬錢，就這還有價無市。」
「駑馬都敢賣十萬？西涼還有遼東的馬販子都死絕了嗎？」
「西涼和遼東的馬販子肯定也很著急，奈何道路阻斷，過不來。」
「也是，現在西涼那邊韓遂還沒討平，王國和馬騰又跟著反了，幽州那邊漁陽人張純剛剛又反了，真是把販馬的商路都給阻斷。」
「然也。」劉渙嘆道，「天下將大亂矣。」
劉和心說這才哪到哪？亂世還沒開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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