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殤（2）

第722章殤（2）

「阿姐，祖母沒了！」

墨惜的心一顫，眼前突然黑了下來，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手緊緊抓著牆壁，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支撐起整個身體。

良久之後，她抬起頭來，慘然一笑：「川哥兒，阿姐沒明白你的意思，什麼叫祖母沒了？」

川哥兒苦笑：「祖母走了，老了，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

墨惜的身體一晃，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朝著一邊倒了下去。

川哥兒並沒有察覺墨惜身體的異樣，只當墨惜是因為聽到這樣的事情打擊太大，承受不住這一切，才會這樣虛弱。

墨惜顫抖著嘴唇，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一雙手緊緊的抓住川哥兒的手臂，你若是在此事掀開川哥兒的衣袖，會發現墨惜抓的那樣緊。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夜子時三刻。」

墨惜的心口一滯，有一種鑽心的痛，從心口蔓延出來，唇齒間，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只她像是完全不曉得一般，緊抿著唇，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焦距地盯著前方。

「在哪裡？」

「在牢中。」

是了，墨家滿族除了她以外都被關在了大牢，怎麼不會在牢中呢？川哥兒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估摸著是因為祖母離世，念在墨家百年的功德，所以放了他吧！

「祖母走時神情如何？」

川哥兒低垂著頭，雙唇緊抿，並沒有開口。

墨惜抬首，看了川哥兒一眼，將川哥兒臉上的表情攬在眼底，下一瞬，她閉上了眼睛。

雖然川哥兒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墨惜已經知道了答案！

怎麼會好呢？

墨家因為她全族被關，那個老人帶著今生最大的屈辱離世，怎麼還會面帶歡笑？

墨惜笑了，低低的笑聲在房間內回蕩，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響徹整個房間。

川哥兒看著面前近乎瘋狂的女子，默然流淚，說不出話來，最後能喚的不過是那一聲清淺的「阿姐！」

墨惜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笑的瘋狂，笑的恣意，笑到最後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歡喜還是悲傷。

看著這樣的墨惜，川哥兒心疼，他緊緊將墨惜抱在懷中：「阿姐，這一切不怪你，都是川哥兒不好，川哥兒說錯了話，真的不怪你，祖母最後也沒有怪你，她告訴我們，這都是墨家自己造的孽，該是時候償還了，和你沒有一點關心，他讓我們不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你的身上，她說，要是有什麼埋怨，都沖著她去吧，阿姐，你很好，真的很好，祖母說，她這輩子覺得最榮耀的事情就是墨家出了你這樣一個子孫！」

川哥兒的聲音，在墨惜的耳邊一遍遍的回蕩，然而，墨惜卻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這個時候的她，更希望聽到的不是這樣的話，她需要有一個人來安慰她，陪伴她，鼓勵她，給她好好活下去的勇氣。

很可惜的是，那個人沒有出現，她最希望出現的那個人沒有出現，她甚至不知道這個時候那個人究竟在什麼地方，幹些什麼！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

上天似乎聽到了墨惜心中的悲鳴，也哭泣了起來，外面的雨漸漸下大，嘩嘩啦啦打落在地上，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漸漸掩蓋住了屋內女子的哭聲。

墨惜並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等到她停止哭聲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她推開抱著她的川哥兒，就那樣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猶記得幾年前，她也曾這樣失魂落魄的走出墨家，那個時候，是人生的低谷，二嬸的死，讓她整個世界都發生了變化。

幾年後的今天，她卻以這樣的姿態走出了鳳府，周圍有什麼人經過，似乎有什麼人喊了她幾聲，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茫然地朝前走著，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只是朝著心所在的方向走著，身邊，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麼人追了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臂，她轉頭，茫然地看了一眼，只覺得眼前的臉龐是那麼的陌生，陌生的讓她覺得害怕。

世界的溫度好像降了下來，墨惜覺得好冷好冷，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打著哆嗦，可卻祛除不了身體上的寒意，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川哥兒的身體，幾近嘶吼：「川哥兒，帶我去見祖母，帶我去見祖母！」

川哥兒在怔愣了一瞬之後，輕輕地說出一個「好」字，他伸出手，摟住墨惜的肩膀，朝著煙雨中走去。

十幾年前，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女娃，即便她本身還是小小的，可是她卻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懷中的小奶娃，十幾年後，那個小小的奶娃長成了一個少年，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軀，露出當年那個小女娃，想要驅散她心中的寒冷。

可他發現，自己是那麼無力，不管他怎樣努力，面前的女子依舊處於崩潰的邊緣。

他清楚的知道，此刻，她更需要的是誰的安慰，可是他卻沒有辦法找到他！

最終，他們走去的方向不是地牢，也不是墨家，不過是一處寺廟，在寺廟裡，幾乎住著墨家所有的女人，而此刻，那些女人都跪在了地上，似乎是圍著什麼，等到走的近了，便會發現被她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蒼顏白髮的老者。

不過幾天的時間，那個原本還精神抖擻的老人已經白髮蒼蒼，看著那飄散在地上的白髮，墨惜只覺眼睛刺痛。

「誰讓你來的？」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便有數道兇惡的目光朝著墨惜射了過來。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她的額頭上，瞬間，她的額角就被砸出了一個血窟窿，看著墨惜頭上的血窟窿，川哥兒氣憤：「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阿姐？」

然而，他的憤怒，最後換來的只是那些人更殘忍的對待。

墨惜像是沒有聽到那些人說的話一般，像是沒有察覺到那些人對她所做的舉動一般，一步一步朝著前方走去。

突然，腳下橫出了一條腿，墨惜一個不注意，被絆倒在地，撲到了王氏的腳邊。

看著近在尺咫的老人，墨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對不起，祖母，您最愛的惜兒來的晚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