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雄初會

烈日當空，以光為火，瘋烤大地；大地凝汽，以汽為盾，低擋烈日。

上下交匯不殆，萬物生，萬物爭。

政事府大院，辦公樓北側是建築莊嚴肅穆的大禮堂，彩色條幅掛滿了立柱，「神鷗男兒勇奪桂冠」的紅色條幅橫在正門上方。

電視台新聞組在正門口直播報道，與會嘉賓接踵而至。

文禮部長譚先洋在禮堂正門的台階前朝著對面走來的李子房迎了過去。

譚先洋：「城主您到的夠早啊！」

李子房：「安仁到了嗎？」

譚先洋：「到了，在後廳呢，我陪您過去。」

二人一邊上台階一邊談話。

李子房：「胡局長到了嗎？」

譚先洋：「嗯？到了。他還帶了位新朋友，就在上面呢。」

二人說話間已走到外廊下，沿著外廊往禮堂側門走去。

禮堂側門前，胡銘晉正和同僚們閑談，陸子胥陪著禮貌的微笑站在一旁。

李子房盯著側門前的一張陌生面孔肅穆地走去，側身的陸子胥陪著笑緩緩地轉頭面向李子房，見李子房正朝著自己走來，逐漸收起了笑容，慢慢正過身。

日正午，光正足，風不燥，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李子房、陸子胥二人對視的目光里卻是驚雷炸響、狂風巨浪。

李子房走到陸子胥面前，二人面對面而立，視線近距離相接。

雖然是第一次會面，李子房卻知道此人便是陸子胥，陸子胥同樣確認對方就是李子房。因為他們同樣可以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種氣息，對手的氣息。

一旁閑聊的胡銘晉在同僚的提醒下才發現李子房已經站在了身前，急忙幫二人介紹，二人隨著胡銘晉的介紹，肅穆的神情逐漸淡去，微笑握手。

李子房：「陸先生好。」

陸子胥：「李城主您好。」

余燁嘯家裡，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直播的余燁嘯忽然直起了腰，盯著電視機里李子房和陸子胥微笑握手的畫面愣住了神。

余燁嘯很詫異，心想「詐騙集團」的老大怎麼會被邀請參加慶功儀式，還被城主親自接見。

他思索片刻后，從凌亂的沙發上翻出手機，打開郵箱，點開了一封發件人名稱為「人生規劃局」的未讀郵件。

謀局如棋，贏在布局。

陸子胥對神鷗城的圖謀正按照自己的布局在逐步推進。李子房雖還沒能看清這個棋局，但他見到陸子胥的第一眼便做好了解局、破局的準備。

對決雖於局內，結果卻不限於局內。

運氣，這一局外的不可知、不可控因素，往往悄無聲息地影響著局勢，在冥冥之中左右結局。

此時陸子胥的運氣，顯然要好過李子房。

李子房：「聽說陸先生的公司剛入駐我們神鷗城，正好趕上了我們神鷗城的大喜事，我就委託胡局長邀請您一起參加，陸先生不會見怪吧。」

陸子胥：「承蒙李城主抬愛，榮幸之至！」

李子房：「自從我們神鷗城敞開了對外發展的大門后，就有不少外企入駐。只要帶著友好，對神鷗城有利，對神鷗人有益，我們都歡迎，神鷗城會支持，神鷗人會擁戴。」

聽出了李子房的言近旨遠，陸子胥滿臉含笑道：「李城主胸懷坦蕩，神鷗人抱素懷樸，神鷗城旖旎風光，相信我們公司的發展一定會受到神鷗城的支持。」

在二人含沙射影的相互問候間，姬昂堯趕來了。

姬昂堯向眾人一一問好，目光停在了陸子胥身上。

李子房：「昂堯，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剛入駐我們神鷗城的人生規劃局的董事長陸先生。」

說完，李子房接著向陸子胥介紹姬昂堯。

李子房：「陸先生，這位是我們神鷗城先進企業博聯集美集團董事長、模範企業家姬昂堯。」

姬昂堯：「陸先生好。」

陸子胥：「姬總您好，久仰！」

李子房：「久仰？」

李子房臉上劃過一絲猶疑，神色微妙地看著陸子胥，說道：「莫非陸先生在來神鷗城之前就知道姬總？」

陸子胥神色坦然，悠悠說道：「從小我就聽說有個遙遠又美麗的城市，受神鷗的恩澤和元敬爺庇佑。小時候以為是童話故事，後來知道真的有這麼個美麗又傳奇的地方，便心生嚮往。後來便知道了現在的神鷗城有位寬厚仁愛、大中至正的李城主，還有位一生為家鄉發展民生經濟的姬廷瑜老先生，當然還有姬老先生年輕有為的繼承人姬昂堯董事長。」

李子房：「看來陸先生是有備而來啊！」

陸子胥：「心嚮往之！」

姬昂堯：「陸先生，不知道貴公司從事的是哪些方面的業務？」

陸子胥：「姬總，我們公司的業務主要針對那些心中有抱負卻未能如願的人，幫助他們實現他們的人生理想。」

姬昂堯：「哦？是用什麼樣的方法幫助人實現理想？」

姬昂堯覺得新奇便隨即一問，卻又察覺自己有些冒失，急忙一臉歉意地解釋道：「抱歉陸先生，我寡見少聞，貴公司從事的業務我是第一次聽說，所以有些好奇，唐突間冒昧了，您見諒。」

陸子胥：「姬總太客氣了。我們公司是新型企業，讓人好奇是難免的，要是不好奇反而奇怪！哈哈哈哈……」

李子房對此事比姬昂堯更為好奇，本來借著姬昂堯的提問可以得到自己的答案，怎料還沒等陸子胥作答，姬昂堯就禮貌地撤回了消息，李子房只好自己出題。

李子房：「我跟姬總有著同樣的好奇，不知道陸先生怎麼幫助人實現人生理想？」

陸子胥事先就料到會遇到這道題，他已經準備好了冗長卻又隱晦的答案。

陸子胥：「我們通過全世界最先進的科技，還有各領域頂級的專家為需要幫助的人量身定製方案，以科學的體系和相關專業最先進的理念來全程輔導我們的客戶走向自己的理想人生。」

眾人聽得如墮煙海，紛紛面面相覷。李子房卻看出陸子胥在有意隱晦，只是會心一笑。

李子房：「陸先生，我們神鷗城有許多姬昂堯這樣年輕有為的模範企業家，還有世錦賽蟬聯冠軍安仁這樣的傑出青年，我們神鷗城恐怕不需要陸先生的幫助。」

胡銘晉：「是啊，神鷗城都是元敬爺的子孫，英雄的後代，人人都有能力讓自己生活得幸福又成功！哈哈哈哈……」

陸子胥陪著笑打量眾人，說道：「神鷗城的確鍾靈毓秀，但是面向全世界發展的趨勢，面對與外界各方的交融，難免會有些遮蔽。我們公司通過科學的理念和技術，可以為遮蔽區域起到一定的銜接、彌合作用。」

神鷗城正面臨的難題被陸子胥言中，李子房、譚先洋同時淡去了笑容，目光會意地碰撞。

陸子胥：「李城主，如果我們公司幫助過的人也被評為神鷗城的傑出青年，您會不會把人生規劃局也評為像博聯集美一樣的先進企業，我是否也能享有姬昂堯董事長同樣的模範企業家榮譽？」

李子房被將一軍，深邃的神情中漸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李子房：「只要是對神鷗城有利，對神鷗人有益，政事府一定不分畛域地嘉獎和感謝。」

見李子房在與陸子胥的隱秘較量中陷入了被動，譚先洋及時封局。

譚先洋：「城主，時間差不多了，該入會場了。」

眾人相繼進入大禮堂，李子房、陸子胥、姬昂堯、胡銘晉和其他政事府官員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陸續就坐。

與會嘉賓將8000坐席的禮堂坐得滿滿當當，過道和主席台前的空地擠滿了媒體記者。

安仁世錦賽競賽照片在主席台兩側的大屏上滑動播放，主席台中央上方懸挂著「神鷗男兒安仁第六次世界衝浪錦標賽奪冠表彰大會」的紅色條幅。

譚先洋春風滿面地走到主席台中央發表開場詞。

譚先洋：「不航行不知江海之浩大，不飛翔不知天空之高遠，大浪淘沙方知真金之璀璨，滄海橫流更顯英雄之本色。今天，我們乘著神鷗男兒世錦賽勝利的航船，揚起樹新星、頌榜樣的風帆，在此隆重召開安仁第六次世界衝浪錦標賽奪冠表彰大會！」

主席台下歡聲如雷。

譚先洋：「自神鷗城敞開了走向世界的大門后，神鷗人發奮圖強、焚膏繼晷地積極響應這歷史性的偉大方針，就是要在世界舞台上樹立我們神鷗英雄後代的光輝形象！數十年來，從嗇己奉公的姬廷瑜老先生，航運先驅和鄭明先生到今天台下諸位模範企業家、傑出青年，不斷為我們家鄉的建設立下悍馬勛勞。今天，安仁又一次在世界舞台上樹立了我們神鷗男兒的光輝形象！下面，我們有請城主上台致辭！」

禮堂里掌聲雷動，李子房笑逐顏開地走上主席台致辭。

李子房：「感謝所有與會的嘉賓，感謝為神鷗城建設承星屢草的神鷗人民，感謝幫助神鷗城建設的外賓！想必很多人都有個疑問，安仁已經是第六次世錦賽奪冠了，為什麼要舉行一次比往年都要盛大的表彰大會。」

李子房的笑容逐漸淡去，神情肅穆地注視著台下。台下一片肅靜，眾人默默地注視著主席台上。

李子房：「正是因為安仁這已經是第六次世錦賽奪冠，我們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習慣了安仁奪冠，這樣就很容易讓我們忘卻。忘卻對貢獻的感激和嘉獎，忘卻對付出的珍惜和堅守！我們不能因為有人一直做有益於我們大家的事，就忘卻對他每一次貢獻的感恩。港口的神鷗雕像從1700年前矗立至今，仍然光彩依舊是為什麼。」

李子房神態莊嚴地注視著台下。本該歡悅的表彰大會的氛圍一下子凝重起來，台下眾人靜靜地注視著台上，不敢發出一絲絲聲響。

李子房：「因為我們的祖先摩頂放踵、不辭辛勞從深海中打撈了最好的硨磲為神鷗塑了像。祖先要我們子子孫孫都銘記神鷗對我們的恩澤，我們應責無旁貸地繼承祖先感恩懷德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同樣，我們神鷗人恩怨分明，若有人做出損害我們神鷗城的行為，我們必會像我們的英祖元敬爺那樣，拿起手中狼牙筅，驅散一切邪惡！」

李子房有力地一揮手臂，好似元敬爺舞劍一般，李子房的手中雖無劍，但他的目光卻若劍氣一般銳利，銳利的目光直逼台下的陸子胥。

台下掌聲轟鳴，陸子胥也鼓著掌，用淡淡卻又深邃的笑迎接著李子房銳利的目光。

譚先洋：「現在，我們隆重有請安仁上台授勛！」

一青年在熱烈的掌聲中手舉世錦賽冠軍獎盃，神采奕奕地走上主席台。

他眉宇間透著刻刀刻進的勇猛和銳氣，大氣精緻的五官駕馭著健碩的身軀，完美的詮釋著男子之美，頗有元敬爺的英雄風範。他就是神鷗城的驕傲，李子房並容偏覆的青年典範安仁。

李子房給安仁頒發榮譽證書，掌聲再次響起。

譚先洋：「請安仁為我們分享此次世錦賽奪冠心得。」

安仁：「感謝我們神鷗城一直以來對我的激勵和嘉獎。從小我就被我們祖先篳路藍縷、遠渡重洋來到神鷗城的精神所震撼，被元敬爺以一己之力擊退上千海盜的神力激勵著，使得我對大海有著深厚的情感，也想像我們的祖先一樣劈波斬浪、征服大海！」

台下如雷的掌聲再次響起，照相機的閃光燈像煙花般在主席台上閃亮。

安仁：「其實每次面對世錦賽這樣的大賽時，我也會躊躇，即便是這次。但每當我想到我們的祖先，我們的元敬爺，我便知道自己身體里流淌的是英雄祖先的血脈，我便無所畏懼，充滿了力量和征服一切的勇氣！所以，握在我手裡的世錦賽冠軍獎盃和城主剛授予的榮譽證書不是頒發給我的，是頒發給我們神鷗城世世代代、不熄不滅的英雄靈魂的！」

台下掌聲如雷，李子房露出滿臉欣慰的笑容。

陸子胥若有所思地鼓著掌，他被眼前的青年觸動了，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同樣意氣風發、氣宇軒昂。

看著台上的安仁，他有些羨慕，也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