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主動掉坑
余燁嘯隨徐可慕來到陸子胥辦公室的門口,陸子胥見狀,故作一副意外的神態從辦公桌前起身。
陸子胥:「余先生,快請進。」
余燁嘯微微躬了下身後走進辦公室,徐可慕在辦公室外將門關上。
余燁嘯:「陸先生,貴公司關於我的規劃合約我看過了。」
陸子胥:「哦,余先生先請坐。」
余燁嘯坐在了上次落坐的沙發位置上,陸子胥坐在余燁嘯側排的沙發上。
陸子胥:「余先生對合約內容有什麼意見嗎?」
余燁嘯:「合約倒沒有問題,只是我有個疑問,既然貴公司有把握能幫到我,想必一定是知道我工作不暢的原因吧?」
陸子胥:「想必這個問題已經成了余先生最大的心結了吧!我想先聽聽余先生您自己的看法。」
余燁嘯露出一臉悵惘,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學生時期我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從羅巴西洲工商管理學院畢業后,懷著建設家鄉全面經濟體系的偉大憧憬回到神鷗城。起初工作的不順利並沒有讓我對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有過躑躅,但是後來連項目投資工作都做不好時,我對我所學的專業知識和我的專業能力都做了重新考量。應該是我專業能力方面的問題,但具體是哪些問題還沒能搞清楚。」
陸子胥:「余先生有沒有注意到,你在分析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
余燁嘯:「什麼因素?」
陸子胥:「神鷗城。任何一套科學理念的實際應用,都要基於相關地域的殊相特徵之上。」
余燁嘯:「這方面我有過詳細的考量,因為我們神鷗城正在面向全世界發展,所以急需建設適用於全世界的金融體系來應對國際市場。」
陸子胥:「並不是所有的需求都能被正確地認知到,神鷗城的確需要一套科學的經濟體系來面對未來的大市場。余先生你看到了,可是神鷗城並沒有看到,或許神鷗城也看到了,但並沒有做好應接的準備。」
余燁嘯:「陸先生的意思是並非我專業能力的問題?」
陸子胥:「當然了!你在羅巴西洲所學習的金融學和工商管理學的相關課程,是建立在羅巴西洲成熟的市場經濟環境下的。但神鷗城目前的市場基礎,尚不具備能兼容這套完善的流程和理念的實際環境。」
余燁嘯:「雖然羅巴西洲跟我們神鷗城有著較大的文化差異,但是神鷗城的經濟模式並非完全孤立於世界,經濟基礎的構架也無異於其它地域。」
陸子胥:「重點就在於文化差異,經濟的發展方向並非由經濟構架主導,而取決於經濟理念。」
見余燁嘯仍有思疑,陸子胥接著說道:「可能需要引用一些哲學觀點才能給余先生講清楚。」
說罷,陸子胥微笑著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戶前看著窗外,說道:「余先生對我們所說的這個世界是怎麼看的?」
余燁嘯不知道陸子胥到底想要說什麼,一臉茫然地說道:「我想聽聽陸先生您的看法。」
陸子胥神色深邃地看著窗外道:「我們所說的世界,永遠是我們主觀締造的思想模型,並非客觀世界的本真反應。人類思想的價值就在於得不到本真,因此想象力才是知識創建力。如果我們的感知是本真反應,我們還有什麼可以想象的餘地?人類還要思想幹什麼?」
陸子胥從窗戶前轉身,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余燁嘯接著說道:「我們永遠用猜想虛擬本真,感知過程就是層層虛擬過程。VR虛擬世界絕不是人類自創的,是人類從宇宙進化史中學來的,宇宙認知史的本質就是虛擬迭代史。」
余燁嘯:「柏拉圖理念論!」
陸子胥:「余先生對柏拉圖也有研究?」
余燁嘯:「只是有過了解而已,我更信奉克爾凱郭爾的存在主義。」
克爾凱郭爾存在主義:克爾凱郭爾認為理性的、宏大的、共相的表述只能解決形而上的問題,對個體並沒有價值,克爾凱郭爾更注重個體的價值。他認為人生就像一個醉酒的馬夫駕著馬車回家,表面上是馬夫架著馬車,實際上是老馬拉著馬夫回家,一個喝醉的馬夫是沒有清醒的意志的,而老馬只是一種本能。只有當馬夫清醒的時候,喚醒意志,做出選擇,掌控命運才叫存在。存在意味著人要進行主觀性選擇,並且要承擔自己選擇的結果。
陸子胥:「不想做那個醉酒的馬夫!」
余燁嘯:「一旦上了車,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否醉了酒。」
陸子胥:「很多時候我們的確很難判斷是那匹老馬將我們帶到了這裡,還是我們的自由意志。但當我們有了這樣的意識后,我們唯一該做的就是駕馭那匹老馬,讓我們手裡的馬鞭行駛我們的意志,馬鞭驅使的方向才是我們該去的遠方!」
陸子胥說罷,余燁嘯憬然有悟,頓時對陸子胥產生了敬仰之意。
作為克爾凱郭爾存在主義的忠實信奉者,余燁嘯的確難以辨明自己何時是清醒的。曾經他堅信自己一直是清醒的,但後來又開始懷疑一直以來的清醒。
陸子胥對克爾凱郭爾存在主義的見地闡述,似乎讓他找到了辯明清醒的方法,故此時他恍然大悟,已然對陸子胥有了些許的敬仰。
陸子胥:「之所以跟余先生談到哲學,是想要更具體地佐證,在一個現象中決定現象發展的並非物質構建,而是思想理念。你在神鷗城事業受阻的根本原因就是文化差異造成的。」
當陸子胥面對一個具體事件,又無法通過對具體事件的闡述說服對方時,他總會引入哲學觀點。先將具體問題抽象化、概念化、模糊化,然後使出一招乾坤大挪移將問題偷梁換柱,再高屋建瓴地提出解決方案,看上去還鞭辟入裡。
只要對方關於該哲學觀點的研究不如陸子胥透徹,便都會被他成功說服。
聽完陸子胥的分析,余燁嘯先是一臉的遲鈍,遲鈍漸去后更顯惆悵和心酸,茫然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夢遊般地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戶前,注視著遠方。
余燁嘯在進入陸子胥辦公室之前,還保留著一些清醒。但此時,他已經完全成了那個醉酒的馬夫,且自認為清醒。
人生規劃局的骨幹已經在科技工程部磨刀霍霍,為余燁嘯植入人體智能晶元做著準備工作。
科技工程部的技術人員在電腦科技專家的指揮下調試著一台大型計算機,徐可慕、藍茉站在一旁。
徐可慕:「吉博士請了嗎?」
藍茉:「請了可慕姐,要不我再上去請一趟?」
藍茉剛說完,房門就被緩緩推開,吉博士踩著沉穩的步伐徑直走到正在調試的計算機前,打量一番后悠悠問道:「是上次推開我工作間房門的那個年輕人嗎?」
吉博士說話間一直看著面前的計算機,都不屑於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徐可慕。徐可慕、藍茉仍恭恭敬敬地站在其身後。
徐可慕:「是的博士,您覺得那個年輕人怎麼樣?」
吉博士:「無比強烈的能量被極其混亂的意識分裂的七零八落,要是把他所有的能量集於專一的意志上,將無所不成。」
說話間,吉博士那古板且毫無人類表情的臉,以及他古怪的髮型似乎都飽含激情,是對工作的激情,是改造、進化人類的激情。
陸子胥辦公室,余燁嘯已平復心緒,換上了一臉堅毅的神情看著陸子胥,問道:「陸先生打算如何幫我?」
陸子胥:「余先生請跟我來。」
余燁嘯隨陸子胥走出辦公室,走下樓梯,穿過一樓大廳,走進科技工程部。
余燁嘯在200平米的大房間里環視著裝置在四周的大型計算機,屋子的中央是四面玻璃的主機間,電腦科技專家和一個技術人員在主機間調控,其他三位技術人員在閃爍著指示燈的一台計算機前操作。
徐可慕:「余先生,這裡的每台計算機都是全世界ALU最先進、最精確,CU最穩定的計算機,CISC處理字長達到了132位。我們總部的機房會把全世界最先進的金融市場分析系統、自動化戰略分析系統以及應用心理學捕捉分析系統,實時同步到這裡的計算機上。有了這些科學的系統和先進技術的輔助,不光可以輕鬆應對工作和生活中面臨的問題,還能解讀生活中常見的動物行為和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