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州橋的募書
那兩通電話后,喜悅消退,一份愁爬上了心頭,登上了眉梢
花橋那邊是革命老區,在人口密集的時候,這裡的服裝和磚石銷往市區和省里。小時候,一輛輛車湧入大山,去開石頭,後來發現了磷礦,很多村子直接靠著拆遷,分紅住進了市裡,甚至省里。
礦產隨著污染的加劇,無節制地開採被限制,環境恢復成了不可逾越的雄關。開採的礦產品相也在勸退那些最原始的礦產小企業,他們真的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留在這的是大多數,礦產浪潮的褪去,伴隨著很多人不得不走出去。
二十年前的制衣工藝,讓這個平平無奇的小鎮,遠遠不如廣州一個逼仄的小巷子里孕育的工廠厲害。那裡有著最摩登的款式,和新的機器。
當礦產浪潮不得不褪去,制衣行業的衰敗勢不可擋,地產行業的降溫是大勢所趨的時候,花橋已經與大世界開始脫軌。
這一方土地成為了神明遺忘的地方,在這個日新月異到馬斯克要衝上火星的五年裡,那裡還是曾經的樣子。我甚至開始覺得像曾經沒什麼不好的,車馬還會很慢嘛,這個唯快不破的時代。
因為曾經的制衣業發達,小時候父母是在鎮上的廠子里工作。我去過他們在鎮子上的出租屋,那沒多大,那裡大抵是不能稱為家的,只是父母落腳的地方。
童年的花橋無疑是幸福的。我喜歡夏天,我曬的黢黑,能待在三十五度的日頭下,在池塘邊和人比賽釣龍蝦;在田邊的小溝里摸泥鰍,雖然一直害怕摸出一條花紋鰻,當時還是要摸遍田溝溝;那個時候是田螺很香,龍蝦很淡(還不會油燜)的日子。傍晚,沒那麼熱了,看著父母要下班了,如果不是趕工期的話,我就帶著奶奶準備好的飯,跑上七八里地到鎮子上去。
花橋的衰敗,像一個英雄遲暮。花橋初中的廣場中央立著抗日英雄的雕像,從在那上學的時候,就知道這是抗戰以來盟軍犧牲的最高級別將領。幾十年的風春雨打,雕像老了,花橋也老了。
年輕人會湧出去,你出去的遠近決定了你在鄉村的知名度。這小子,還行,到鎮子上置辦了房子。這小夥子很棒的,在縣裡買了房。那個小夥子到了省會呢!
啥,小冉,到了魔都,那是人待的地嘛!
思緒回到這次的募書,孩子們現在通過多元化的渠道,能了解到外面的廣袤世界,但是碎片化的信息一次次擊中孩子們不成熟的觀念。
初中念完就想出去闖闖,然後流落在不知道哪個廠子里,像個機器,不如機器。
這個圖書室才是孩子們真正通向大世界的大門!不是什麼勞什子的成功學,不是物慾橫流的湯臣一品和古北壹號,亦或是BJ的書院少爺。
他們還不懂,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同學,榨油坊老闆的兒子,隨著師範畢業就一個猛子扎入到花橋,扎入到那裡的初中。
募書,對,動起來!
我找到了我的好友和戀人,小暢,她的點子很多。
這樣能行嘛,溫柔地看著她問道。
一個下午,我們策劃了一個短視頻,那裡有花橋的美好瞬間,圖書室的慘樣還有孩子們純凈的笑容,那是來自大山的饋贈。
這個短視頻,在同學間流傳開來。正如短視頻結尾說的那樣,書在流動起來,才會形成一種寶貴的東西。
書籍一本本從校園的各個角落奔赴到寢室的客廳,從一沓到兩沓,到很多沓。有的人甚至找過來問,可以接受錢嘛。我和小暢回應道,書就好。
一個在街道宣傳領域工作的人員,找到了我們,他是在同學宣傳我們短視頻的朋友圈裡看到的我們。
有沒有興趣來這裡,對,州橋這裡辦一場募書活動。
好事,這讓我快蹦起來了。
我們能行嗎?
試試看,不行的話,就當去州橋一趟。
她總是懂我的。
又準備了兩天,列印了很多花橋的照片明信片,還做了一個海報:讓州橋的書在花橋流動!
那是一個還帶點悶熱的周六上午,空氣中的濕氣讓人有點不安。
把攤位在蘇荷的一個寬敞地支起來,買了幾瓶水給兩個志願者和小暢,就開始像路人介紹我們的計劃了。
我發過傳單,那種白眼和打擾別人的尷尬,讓我真不想再發一次。這次我很有信心,孜孜不倦地向路過人介紹我們。
有很多人,尤其是青年朋友,說他們回家找找,如果我們下午還在這的話。還有些阿姨說,回家看看自家孩子有什麼書,你們等等啦。
雨跟著項目的火紅而來,把幾顆火熱的心澆的透心涼。在旁邊的廁所屋檐下躲雨,懷裡揣著募來的書。
竟然有一本小王子!
心裡又活絡起來,曾經看不懂,直到遇見她,我才明白。有很多星球,有很多又大又美的玫瑰,但是要回去,找到自己的那顆玫瑰,這朵可以沒有那麼大,那麼鮮艷,但是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