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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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迪亞》的上一次主線任務更新，還得追溯到兩三年前。

玩家們站在暴風監獄的塔頂、又或者是整片灰燼山脈中最高的山峰上朝著西方儘可能的去眺望，所能夠看到的那一大片不被允許探索的白色的沙漠地圖終於解鎖，與之一併伴隨著的是玩家等級上限從lv.80調整到了lv.90。

同時，白灘沙漠的主人、魔族的最後以一位王權者也藉此面世，官方宣布，整片大陸的版圖已經被徹底的補全，歡迎玩家們繼續探索整片阿卡迪亞大陸，並且將這一片大陸上尚還隱藏的諸多秘密解開。

從那之後已經過去了近千個日夜，玩家們盼星星，盼月亮，紛紛猜測既然魔族的王權者們都已經全部出現，那麼之後官方又打算更新什麼？

論壇當中，一個開盤下注的帖子被炒到了最熱，常年霸榜第一。如今關於這個賭約的總獎金池已經積累到了一個足夠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的程度，哪怕不是以遊戲、而是將這些獎金全部都兌換成現實當中所同行的貨幣去考慮，那也是足夠一個人瞬間從窮光蛋變成千萬富翁。

畢竟是已經運行了十年的國民性遊戲，更因為全息的獨特性而幾乎成為了第二世界，關於新版本的獎池能夠累積到這麼多的獎金，似乎也並不是一件無法被理解的事情。

只是從這樣一件事情，便大概已經能夠窺見《阿卡迪亞》的新版本究竟是多麼的被期待。

而如今的這一個主線任務，無疑是一個訊息，一個信號，所有的玩家都當場激動了起來，或者是去找線索，或者是呼朋引伴通知沒上線的朋友趕快來，就連當天的熱搜前十有九個都是和《阿卡迪亞》的新版本相關。

然而等到玩家們細細的去研究那一條主線任務的時候，卻發現它幾乎沒有給出任何的提示——沒有人物，沒有地點指向，甚至是沒有任務內容的說明。

幫誰？怎麼幫？去哪裡幫？

官方我們警告你不要太荒謬！速速把該給的線索都給出來！這年頭當謎語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然而《阿卡迪亞》的官方向來都是真勇士從不回頭看爆炸，任憑玩家們在社交賬號下一哭二鬧三上吊，也絕對不低頭，多說哪怕半個字。

而姜綺當然不知道，自己發布出去的那一個任務究竟都在整片阿卡迪亞大陸上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姜綺從卡瑟的口中得知，那一日她的魔毯之所以會在半途當中突然失去作用，實際上是因為在泡影浮海上相當廣闊的一片面積上空都覆蓋著禁魔領域。

得知真相的姜綺非常的沉默。

她覺得設置下這個領域的人當真是好不了一點。

眾所周知，阿卡迪亞是一個主打「魔法」的遊戲。在這個神秘的大陸上，或許遊戲的土著居民——也就是npc，可以有這樣那樣的各種作戰手段，但是玩家無論是哪一個種族，都只能夠使用魔法。

不過就算只是魔法，也可以因為極為細緻的諸多分類而被玩出花來，所以倒也還好。

這樣一來，泡影浮海上居然有禁魔領域，這對於只能夠使用魔法，以及諸多有魔法催動的道具的玩家來說，可不就是一件非常噁心的事情。

就恨不得好好的問候一下策劃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於是，在所有的魔法道具和魔法手段都全部作廢的情況下，姜綺能夠做的，居然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待在這一方海島小洲上，等著看有哪個玩家能夠發現她。

姜綺覺得這很難。

她決定自救。

「卡瑟。」這一天，當卡瑟從海面上探出頭來的時候，姜綺喊住了他，「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人魚擺了擺尾巴，遊了過來，手中捧著一個很大的海螺。

他一邊將那個海螺朝著姜綺遞過來，一邊問：「你想要知道什麼？」

雖然並不擁有視力，但是卡瑟似乎擁有著自己獨特的辨位技巧，每天都會在白天的時候來到姜綺的身邊，晚上等姜綺入睡后再離開。他喜歡從海底撈來各種各樣的東西送給姜綺——或許是因為在人魚的記憶當中，那些螺貝、珍珠、珊瑚，都是人類會喜歡的東西。

卡瑟出於本能的想要討好姜綺，得到她的歡心。

「泡影浮海上空既然有禁魔領域的話，那麼冒險家們一般要怎麼來這裡？」

卡瑟：「他們通過傳送陣來到亞特蘭蒂斯。」

姜綺緩緩敲出一個問號來：「亞特蘭蒂斯……海底的城市嗎？」

她以充滿審視的目光望著卡瑟：「那為什麼最開始我問你離開的方法的時候，你不帶我去，而是要建議我去和那些冒險家下任務呢？」

卡瑟有些煩躁的拍打了一下尾巴——儘管他的面上並沒有表露出這樣的情緒來，但是他的尾巴顯然是要比本人誠實的多。

「我看不見你。」人魚最後小小聲的道，「但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能夠看到你。」

青年用那一張看上去自帶著憂鬱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的就會對他產生憐愛的臉委委屈屈的說：「我會嫉妒。」

明明是他先遇到、先發現的，卡瑟甚至都能夠想象到，那必然是遠比海底的一切明珠都還要來的更為璀璨、珍貴和明亮的稀世的瑰寶。

而這樣的瑰寶，卡瑟推己及人，覺得姜綺一定會吸引到亞特蘭蒂斯當中所有人的視線。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卡瑟就覺得自己嫉妒的尾巴尖都要打卷了！

可即便是他的內心想著如此扭曲的東西，面上仍然是那一副我見猶憐、恍若海底精靈一樣的模樣。便是口中說著嫉妒的話，也並不會讓人覺得醜惡，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人魚從海水當中離開，爬上了沙灘，只有尾端一點點的還留在水中。他將頭擱在姜綺的小腿邊上，輕輕的蹭了蹭，從喉嚨里發出了某種「呼嚕呼嚕」的聲音。

「你多摸摸我。」卡瑟要求道，「多安慰我一下。」

「既然是你的要求的話……」他的尾巴看上去非常無精打採的垂在了一邊，失去了平日里的活力，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只是口中仍舊是順著姜綺的要求應了下來，「我不會拒絕你的任何的要求的。」

姜綺便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樣摸了摸他的頭髮，覺得自己在擼的不是魚，而是一隻過於黏人的小狗。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卡瑟有些戀戀不捨的從姜綺的身邊離開，輕巧的躍入了水中。他朝著姜綺伸出手來，碧波粼粼的海浪在他的身後起伏，桃花色的眼睛仍舊是空茫的，但是面上卻帶了些笑。

「和我來吧。」卡瑟說，「我帶你去亞特蘭蒂斯。」

姜綺便握住了他的手。

她被一股大力猛的向下一拽，泛著涼意的海水一瞬間將她包裹，激的姜綺一個哆嗦。

卡瑟低下頭來，在她的後頸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有瑩藍色的光紋在少女雪白的脖頸上如同一朵花那樣的悠然綻放，最後又漸漸的隱沒了下去。

姜綺當然不知道這些在自己背後發生的變化，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後頸並不是非常明顯的一疼，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給刺了一下，隨後她發現，自己似乎擁有了在海水當中自如的行動和呼吸的能力。

就像是一條魚，姜綺想。

卡瑟冰色的發和尾巴末端的薄翼全部都在海水當中舒展了開來，在海浪當中自由的舒展，粉色的眼睛在這樣的角度看過去有一種清麗的魅意。

有那麼一瞬間，姜綺覺得他不該是人魚，而或許是另外的什麼物種。

比如……海妖？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姜綺的腦中轉瞬即逝，因為下一秒，卡瑟便已經摟緊了她，在海水中驟然加速。

水流從他們的耳邊呼嘯而過，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浮光和泡影，有些過於的不真實。

姜綺曾經看過海底的紀錄片，在這個科技已經發達到不可思議的時代，即便是深海也已經並非是人類不可抵達的秘地。

所以她知道，在大海的最深處，應該是終年不見日光、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連那些長久的生存於此的生物們都因為這樣的原因，而退化了眼睛，轉而進化出了別的更適應在深海當中生存的器官。

但是阿卡迪亞上的大海，自然是現實當中的深海所不能夠比擬的瑰麗和神奇。

他們越是朝著大海的深處游去，姜綺便越是看到有無數的大大小小、流光溢彩的五光十色的泡泡在從海底的深處朝著上面漂浮來，美好夢幻的有些不真實；而無論他們已經在大海當中到達了怎樣的深度，周圍的海水都一直是清亮透明的，彷彿從始至終都在被金子一樣的日光所溫暖的照耀。

如果姜綺以往能夠對《阿卡迪亞》這個遊戲稍微上心一點的話，那麼她就會知道，泡影浮海可是三大約會告白的美景聖地之一，符合人類想象當中對童話世界的一切定義。海底的亞特蘭蒂斯城是深海當中的明珠，無數的彩色的泡泡從海底下方升起，方才有萬丈海水之下依舊明亮有如白晝。

最後，在那一片的泡泡當中，一座巍峨壯麗的白堊城池闖入了姜綺的眼中。

而卡瑟也在同一時間俯到她耳邊，低聲笑語：「我們到了，那就是亞特蘭蒂斯。」

「是不是很漂亮？」

姜綺應了一聲。

那的確是恢弘壯麗的景色，窮極人類的想象的深海白堊之城，夢幻的像是從童話書裡面流淌出來的五彩的音符。

卡瑟便笑了起來。

「你喜歡的話，那我就把它送給你——只要你願意一直留在我身邊。」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