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哪來的醋味
「喂，你還沒解釋清楚呢，什麼叫工作會受不了嘛！」
「……到了。」
橋本奈奈未還沒來得及擺出姐姐的姿態，沖著這個腹黑的弟弟發作幾句。三島冬洋一句淡淡的言語，就讓她的不滿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卸得一乾二淨了。
等她扭轉過頭看向前方，不遠處，有個老婆婆正看著他們，似乎滿臉都是震驚的模樣，手上的活計都停住了。
三島倒像個沒事人一樣，自顧自走上前去，把黑色垃圾袋往地上一放，像往常一樣地說道。
「阿嬤，這周也辛苦你了。」
「啊，好……」
洗衣店的老婆婆這才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直盯著人家女孩子不太禮貌，忙殷勤地接過三島遞來的衣物袋。
可即便刻意控制，她還是忍不住地目光老往他身後女孩的方位瞟去——一方面是震驚於，三島會無比自然地和女性同行；另一方面，即便以她的角度看，這女孩也未免太過驚艷了些……
而且，還總有些面熟。
「啊對，忘了介紹了。」
三島這才反應過來，今天自己並不是獨自前來的。他回過頭沖橋本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一邊介紹道。
「這位是橋本桑，我最近工作的甲方。」
「您好，我是橋本奈奈未。」
橋本理了理鬢角的碎發，落落大方地微微欠了欠身。落在老婆婆眼裡，眼前的這一幕竟是有些微妙地討喜。
不過，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呀……
「您好您好……我就是一個洗衣服的老婆子，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不過，還是辛苦你照顧我們冬洋君了。」
最後捎上的這句話，她也不管自己是以什麼立場說的了。活了這麼些年，她又不傻，看眼前這對俊男靚女的氛圍感，她才不信是什麼工作什麼甲方的呢。更何況，憑藉她對年輕人的了解，要是三島對這女孩全無興趣，那才不會願意答應她一起來做這麼日常的活動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三島還真就是那種全無交往常識的類型。
「照顧談不上，要說照顧，還是三島君照顧我多些。」
橋本奈奈未到底是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回話自然是滴水不漏地圓滑。順便，還自然地聊起了閑天。
「平日里，三島君都是這樣麻煩您分揀垃圾的嗎？」
「欸，麻煩談不上。」
阿嬤擺了擺手，眼神沖這兩人眯成了一道彎彎。
「不過既然冬洋君現在身邊有你了，以後這樣的活計，怕是不用做多久咯！」
「也是也是，下次我得讓三島君自己學著動起手來……」
橋本當然聽出了老婆婆話語中的促狹，卻也是笑著接下了。反正，身旁的木頭也全然已經是一副放空的模樣，好像他才是那個來作陪的人一樣了。
「唉，本來，我還想著給冬洋君介紹個女孩兒呢，也是我們店的老主顧了，就是好像也有些什麼複雜的條條框框之類的……」
兩個女人就這樣聊了半晌，別說，這個知性的女孩，阿嬤是怎麼看是怎麼喜歡——微妙的年齡差也恰恰好，還能多帶帶什麼也不懂的三島不是？
「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必啦！有橋本桑，我就十二個放心了！」
「女孩兒？為什麼要介紹給我？是要設計屋子？」
一旁的三島第一次開了口，他蹙起了眉頭，一副不太理解的樣子。
「哎呀，跟你沒關係，閉嘴！」
兩個女人同時扭過頭來，異口同聲地懟了回去。
三島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可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情卻不知為何地，不算太差。
……
……
「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橋本桑這麼能聊天嗎？」
「喂，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啦！」
「……」
去往下一站的路上，兩人又是這樣三言兩語拌著嘴。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見到了平日里三島所接觸的其他人的緣故，橋本奈奈未總覺得，兩人的關係似乎更拉近了些，她說話也越發隨意了起來。
「說起來，你剛剛為什麼要給三萬來著，我平常都是給兩萬的。」
「哎呀，你為了找零麻煩也就算了，老是短人點兒錢算什麼意思嘛！」
橋本伸過手輕拍了一下三島的後腦，自然是引起了後者的不滿。
「你想啊，你給每五次里、給兩次三萬，再給三次兩萬，不就恰好不多不少、也不用找零了嘛？大家的錢都不是大風裡吹來的，不論是少給還是多給都不太好哦……」
「……嗯。」
三島冬洋揉了揉後腦被拍打的地方，悶悶地應了下來。看著橋本在自己身旁嘮叨個不停的樣子，他心裡突然有了種自己都搞不明白的、異樣的感覺。
——奇怪，橋本桑她、明明是在批評我才對，為什麼我卻沒有被人指責的煩躁呢。
「更何況，其實這種情況，阿嬤這麼照顧你，你每次都多給些也是可以的嘛……誒你盯著我幹嘛！」
橋本奈奈未在那恨鐵不成鋼地喋喋不休著，忽然發現三島一直偏過腦袋直勾勾盯著她的樣子，俏臉微紅撇過了頭去，還順帶拉開了些距離。
「好啦，是不是到了？是這家嗎？」
恰好便利店也到了，她指了指面前的招牌，努力掩蓋住慌亂，岔開了話題。
「啊……是。」
三島這也才遲鈍地收回目光，帶著橋本走進了熟悉的便利店。
「——歡迎光……誒？」
從三島的視角里看，今天的便利店店員有些奇怪，尋常看到自己的時候，店員桑一般都是一臉燦爛笑意的。
可今天的這個小姑娘，似乎沒有上周的那個殷勤啊……見到自己，就連笑都笑得有些勉強。怎麼了？是我臉上粘了什麼東西嗎？
「您好，又見面了……」
結果，還是便利店店員主動打了招呼，讓三島心裡一驚——誒？原來不是新人，是認識我的店員嗎？他忙帶著歉疚感點頭致意道。
「你好你好，我又來採購了……誒？」
他才剛簡單寒暄了兩句，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什麼東西挽住了。他略有些驚訝和彆扭地偏過頭去，是很自然地俯在自己身側的橋本奈奈未。
「橋本桑，你……」
「好啦，冬洋君，不是一會兒還要去吃飯的嘛，快買吧！」
相比起店員的反常，三島覺得還是突然連說話聲音都夾起來些的橋本桑的變化更讓人畏懼。
「誒？吃……」
他剛想問哪來的吃飯安排，就被橋本無形的眼神威懾給硬憋了回去。就這樣生生地被橋本拽著走向了便利店最靠里的貨架——也是店員所看不見的那幾排。
任由橋本這樣半拖著走著，三島突然下意識聳了聳鼻子，除了橋本桑身上那一股、和夢裡一樣好聞的味道之外，他總覺得還有些複雜的氣味混雜其中。
「奇怪、哪來的醋味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