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期五下午,我和傅瞻下班后,傅瞻在公園附近接上我,我們一起去找一家蒼蠅館子,我知道傅瞻不是那種願意七拐八拐找一家館子的人,因此覺得格外有趣,而且我還是個路痴,要靠傅瞻導航,看著他不感興趣卻不得不做的樣子,因此更加有趣。
我們兩個點了兩碗面,連吃面這種事情,傅瞻都能做得很是文雅,讓我有些失望,不免想到於琛,他們都是骨子裡的好習慣,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吃完面,他看了我一眼,說:「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怎麼了?」
我看著他,想了想說:「我在想,就算在煙火氣那麼濃重的地方,你們還是有些不搭。」
傅瞻笑了笑,「或許經常來就好了。」
我看著他好看的眼睛,他現在已經很少出現從前那種禮貌而疏遠的微笑,大多數時候的笑,都是淡淡的,但看得出有幾分真心。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感到心裡有一處似乎變柔軟了,並且條件反射般地感受到了一陣恐懼,明明說好不要動真心的,我卻還是忍不住為他著迷,想要靠近他。
「你怎麼了?」他提醒我的走神。
我回過神來,一陣悵然若失,一場感情,最忌妄想,何況妄想傅瞻這種一向玩世不恭、片葉不沾身的人,可是妄想一旦開始,就算只是一點苗頭,又哪裡有那麼容易掐滅?我讓自己清醒過來,說:「我們去干點什麼呢?」
「去看電影吧,你上次不就說很久沒有看過電影了嗎?」
我想了想,我們現在的關係,有沒有好到可以在一個黑暗的地方一起安靜地坐兩個小時?我不知道,但是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想,不如試試吧。就算最後沒有結果,那場沒有看的電影,最後也得到了圓滿。
傅瞻沒有再導航,我們在小巷裡穿梭,無礙會遇到什麼,門口擺著綠植的咖啡店、小得不起眼的麵包店、又或者只是居民住房,到後面傅瞻似乎怕我跟丟,牽起了我的手,這倒是第一次,我們都裝作沒注意到,我只是大步跟著他,裙角飛揚、彷彿舞蹈,我笑著,並不在意會去向哪裡、有怎樣的奇遇。
還好傅瞻記性很好,我們幾乎沒有走錯路,順利出來了,找到傅瞻的車子,傅瞻拉開車門,我坐進去,傅瞻發動了車子,開向電影院。
車子停下來,他輕輕叫醒我,我醒轉過來,下車,坐上直達頂層影院的電梯。
剛好有一部蠻嚴肅的電影上映,幾分鐘后就可以看,我們就買了那場電影的票,坐在了電影院的座位上,電影院沒有很多人,可能這種嚴肅的電影受眾有限。
我吃著爆米花,心裡不由自主地低落下去,像是沉入無盡黑暗的深淵,只有在黑暗中,我才有信心,不被他發覺我的想法,並且告訴自己,這一瞬間的動心,不要持續到電影結束。
廣告過後,電影開場,我們只買了一桶爆米花,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我們剛好碰到對方的手,只好一笑。
那場電影實在沉悶,彷彿在擠壓我胸腔里的空氣,我感到無比疲憊,將頭枕在他肩膀,他沒有拒絕。
看到最後,我已經很累,熒幕黑屏,大燈亮起,我知道這場電影已經結束,雖然看得人很疲憊,但是我沒有錯過故事,我抬起頭,傅瞻轉過頭來問我:「這種事真的在中國農村很多嗎?」
我看著他,說:「我不知道,我小時候住的農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不過也有可能,許多悲慘的經歷在樂觀的人的口中苦難彷彿也被減輕。」
他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們站起來,拿起垃圾,離場,幸而我一向理性近乎無情,一場電影過後,我已經忘記了開場前的糾結。
我問他:「你相信殉情嗎?」
他搖搖頭。
我說:「我信,但是應該永遠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又說:「我們身上似乎沒有浪漫的因子。」
我們走齣電影院,望著商場的人流,我又想起那天晚上夜幕下我和於琛的雙人舞。
傅瞻跟在我後面,抬頭看向我,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