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先來的

齊悅長腿凌厲，兩人打架時，一雙長腿時不時像兩根鞭一樣連環抽出。

這時候，卻正被謝簡扣住了一條腿，死死地絞著。

她索性以被絞著的腿為支點，猛地躍起，整個人直接飛起，另一條腿屈折，膝蓋朝著謝簡頭臉飛撞而來。

謝簡平生第一次和人打架，仗著「仙緣」給他帶來的變化，仗著強大的身體素質和本能，才應付得輕鬆隨意。

不過畢竟經驗不足，又是初次臨敵，此時面對女子突兀兇狠的一招膝撞，心神微微一亂。

下意識地就想躲避，腳步向後退了兩步，身體本能的節奏，頓時被自己打破，失去平衡。

好在他的身體本能實在是太過強大，倒地之前，還能及時做出反應。

單足為支點，腰身猛地一擰一甩，整個人帶著女子轉了起來。

這一甩，不僅將她這一撞的兇猛力道御了，也令她無法保持平衡。

「啊！」

齊悅驚呼一聲，整個人被謝簡壓倒在地。

謝簡一隻手仍死死絞著她的腿，另一隻手在倒下時也同時以肘擊向她喉間，同樣狠辣之極。

齊悅也不由亂了，顧不得別的，橫起手臂擋在喉前。

謝簡手肘擊落，就像一把尖頭錘一般，打得她吃痛不已，忍不住叫出聲來。

謝簡絞著她一隻腿這會兒也失去了新鮮勁，剛才那一記膝撞的狠勁也謝簡心有餘悸，生出幾分火氣。

手肘狠狠抵在她手臂上，死死將她壓在地上，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惡狠狠道：「你瘋了？我招你惹你了？」

兩人這會兒幾乎是臉貼著臉，齊悅只覺他口鼻間的熱氣都噴到了臉上。

從未有與人這麼親近過的齊悅，略感不適，卻不避不讓，眼中仍帶著幾分興奮和躍躍欲試：「你的身手很好啊，你哪裡學的古手搏？據我所知，這東西古代就失傳了。」

她是金石世家，家學淵源，所學極雜。

家傳的技擊術，在一代代延續下來，更是吸收了古今中外各家技藝。

就拿她自己來說，說是個現代的搏擊術活字典也不誇張。

謝簡的身手，很像她在一些古物古文獻上看到過的極古老的手搏術，這東西最早有明文記載的已經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

但她知道，古手搏的起源還要更古老，甚至能上溯到商周之時。

這麼古老的東西，就算是在古代也是只有在古籍中有隻言片語記載，這人居然會，這讓對古物、搏擊都極其痴迷的她，無比好奇、興奮。

古手搏？

謝簡對這個詞很陌生，哪裡能給她答案？

眉頭皺起：「你有病？」

齊悅笑了：「你有葯？」

「當我跟你說相聲呢？」

「相聲我也會一點，你要是告訴我，我給你捧哏也行。」

「……」

「咳咳！兩位，打擾一下……」

兩人幾乎臉貼著臉，正對噴口水，邊上忽然響起乾咳聲。

中年正站在一邊，有些尷尬的眼神看著兩人：「那個……公共場合，二位注意一下影響？」

另一個年青的這時也跑了過來，看著地上糾纏一起的兩人，眼神有些幽怨。

謝簡與齊悅看到兩人的眼神，這才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姿態容易引人誤會。

齊悅咬了牙，輕聲道：「放開我。」

「哼。」

謝簡輕哼了一聲，鬆開雙手，站了起來。

「你是不是有病？我招你惹你了？」

其實謝簡猜得出來，十有八九，是他綴在後面被人發現了，才引發了這場事故。

這會兒不過是想先發制人。

只要他先咬人，錯的就是對方。

而對他的先咬制人，齊悅只是笑了笑，捋了捋因剛才扭打有些凌亂的頭髮，才伸出手道：「認識下，我叫齊悅。」

看著她利落大方，與先前的兇悍截然不同的模樣，謝簡有點懵。

指定是有點大病吧？

齊悅見他不說話，仍保持著握手的姿勢道：「剛才不好意思，我們以為你是……」

「總之抱歉。」

謝簡回過神：「一上來就動手，換了別人，怕是早被你打趴下了。」

齊悅歉意一笑：「受家裡影響，我這人對搏擊比較感興趣，剛才只是看你身手不錯，見獵心喜，有點忍不住，」

「再說了，你跟蹤我們在先，對我的同伴下狠手在後，」

「當然，我們也有不對，我不怪你，你也別怪我，咱們不打不相識，兩不相欠，怎麼樣？」

謝簡見她大大方方，直來直去，毫無遮掩，倒是對她剛才的瘋批印象改觀不少。

剛才那人雖然先對他出手，不過他「出手」也確實狠了點，雖然那是身體的自發反應。

人家一個女孩子都能把話說得這麼乾脆，他再咬著不放也沒意思。

當下伸出了手：「謝簡。」

入手溫軟細膩，如果是昨天之前的謝簡，或許會因此心有所動，不過這時候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讓謝簡有點懷疑，呂祖送的一場仙緣，是不是連帶著把他的凡情俗欲都給斬了？

不過他還是嘴硬了一下：「糾正一下，我只是個遊客，可沒有跟蹤你們。」

「呵呵，謝先生是吧，冒昧問一句，哪裡高就啊？」

一旁的中年忽然笑呵呵道，也不揪著「跟蹤」這個話題，似乎沒有這回事一樣。

「市文旅局。」

謝簡乾脆道。

他的身份本就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哦喲？」

中年兩眼一亮，伸出手熱情道：：「是謝同志啊！我叫王科，治安局異調科科長。」

謝簡有些不確定：「王科？」

王科笑道：「哈哈，我名字叫王科，職務也是王科，謝兄弟想怎麼叫都可以，咱們雖然分工不同，但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

異調科？

治安局有這麼個科室嗎？

謝簡暗自嘀咕了一句，嘴裡補充道：「不敢，我只是臨時工一名，哦，即將被開除的臨時工。」

他進文旅局，本是順從父母的意思，上岸前暫時做個跳板。

就這也是好不容易托關係進去的，才進去不久，就無故曠工幾天，領導電話也不接，立即開除也許不至於，但估計也差不了多少了。

「呃……」

王科伸出的手一滯，神色也有些變了。

倒不是因為謝簡「臨時工」的身份而有所輕視，恰恰相反，他對謝簡很看重，心裡生起了些想法。

如果同是體制內，事情倒好辦了，但是現在……

要不要讓人過問一下？

這個念頭只是生起，就被他掐滅，畢竟身手好的系統里多的是，再好又怎麼能跟新成立的那個「十二科」比？

那可是幻想開始走進現實的排頭兵，都是些怪物啊……

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都難以置信。

武俠小說里的扯淡東西都變成真的了，那以後是不是神仙出來都有可能？

真就靈氣復甦啊？

王科暗嘆一聲「這個世界好陌生」，心思就回到了謝簡身上。

其實真正讓他注重的，反倒是謝簡身上那股難以言說的氣質，就像……百戰的將軍！

王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過只憑這兩點，還不足以讓他去干涉其他單位的人事。

而且他也不可能只因為自己的一個直覺就大動干戈。

且再看吧……

「一樣一樣，不管怎麼樣，都是為人民服務。」

中年的懊惱只是一閃即逝，也沒有因為打消了某種念頭而對謝簡有所輕慢。

眨眼就又變得熱情如故，徑直抓起謝簡雙手，搖了起來：「謝兄弟是文旅局的，想必應該對市裡的一些景區有所了解吧？」

「正好，老哥我正想找個專家諮詢諮詢，謝兄弟既然是來旅遊的，那不如和我們一起上走走？」

他並不追問謝簡什麼，這番話也是半真半假。

不管謝簡說的是真是假，只要接觸多了，他自然有判斷。

「走走走！」

也不等謝簡同意，就熱情地拉著他的手，朝山上走去。

「……」

謝簡看了眼被他握著的手，有點緊，這大叔的力氣不是一般大。

雖然他想要掙開也不難，但他同樣也想從他們嘴裡探究呂祖觀里「鬧鬼」的詳情。

他們先前所說的「王青」、「姓謝的」，到底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

正思慮間，齊悅已經追了上來：「誒，謝簡，你的古手搏是哪裡學來的？」

古手搏？

他哪知道什麼古手搏？

甚至打架都是靠著身體莫名其妙的本能。

這話卻沒法說，就算說了也沒有人信。

謝簡道：「我們好像不太熟吧？你不覺得這麼問有點不太禮貌？」

齊悅笑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朋友不應該坦誠一點嗎？」

謝簡眼角微微跳動：「我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

「老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

齊悅眨眨眼：：「而且，剛才你那樣……咱們都是有肌膚之親的人了，放在古代，你可是得娶我的，現在就算打個骨折，說是朋友不過分吧？」

「……」

謝簡忍不住道：「你確定，你真的不是神經病？」

他真的感覺這女人有病。

明明長得柔弱漂亮，剛才聽他們的稱呼好像還是個博士，知識分子。

打起架來卻跟瘋狗一樣。

這會兒看著一副大方得體的姿態，嘴裡卻說著四六不著的瘋話。

讓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真實的模樣。

齊悅還沒說話，一旁那個被謝簡一拳錘臉上的年輕人已經忍不住皺眉不悅道：「你怎麼說話呢？」

謝簡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也沒有說話，腳步加快了幾分，當先朝山上去了。

「喂，我跟你說話呢，喂，喂！」

雖然謝簡什麼都沒說，但那一笑給年輕人千萬了成噸傷害，一邊跳腳一邊忿然道：「王科，這人太沒禮貌了。」

「你啊你啊。」

王科指了指他，搖了搖頭。

「我怎麼了？誒？」

「齊博士！等等我啊！」

在他一頭霧水的時候，齊悅早就邁著雙大長腿，追上了謝簡。

「你就告訴我吧，到底是在哪裡學的古手搏？你放心，我只是對這東西的起源和相關歷史感興趣，我不會纏著你教我的，當然，如果你願意，我也很樂意學的……」

「我很聰明的，一定會是個好學生的……」

謝簡腳步越加越快，齊悅小跑著緊跟在身旁。

年輕人看著兩人這副模樣，心裡的又泛起酸：我跟你說話愛搭不理，現在別人對你愛搭不理還舔？毀滅吧！

「誒？誒！王科，王科！」

「科長！你也要背叛我！」

王科這時也挺著略圓的肚皮，小跑著追了上去：「謝兄弟，等等我！」

年輕人目光獃滯，有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憑什麼？我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