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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發源於茫茫雪山。

暮春初夏時節,雪山向陽面,在太陽的熱輻射作用下,冰雪由固而液,形成涓涓細流。

始如線,無數根線攢成繩,無數根繩攢成碗口粗、桶口粗的溪流。

向陽面無數溝溝岔岔的溪流,便匯成一條不大不小的河。

一路向東,奔涌而去。

南北兩面,不時有其他溪流、河流匯入,其勢便逐漸磅礴起來。

流經區域的地質黃土、沙土居多。河流就呈半泥半水狀,人們管她叫流沙河。

流沙河始而向東,后而向北,再而向東,隨之向南,終而再向東。

浩浩蕩蕩,方才匯入大海。正好形成一個巨大的「幾」字。

「幾」字背上的北面,是一片廣袤的平原。

平原北面是一條橫亘東西幾百公里的山脈。

山間亦有近百條溪流匯入流沙河。

流沙河沉積的泥沙,山中洪水沖刷來的泥沙,大風攜帶來的沙漠塵土,歷經千萬年,造就出這片富饒的平原。

銀河歷四十六億零一萬三千九百八十六年七月七日,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要在這片土地上舉行。

詩曰:「七月流火。」雖此七月非彼七月,但此月臨近暑伏,是有火,而非流火。

太陽剛剛躍出地面,熱氣便充斥了整個世界。

草兒因連續失水,葉尖現出一絲焦黃色。

樹葉無精打采地向下垂著。

不知名的鳥兒似乎沒受太多影響,在葉間啁啾。

蟬兒們早早便唱了起來。

水泥路面反射著可怕的白光。

沙土路面只要有車馬經過,就會騰起一片灰塵。

對愛整潔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考點正門與昔日的學校大門有了些許差別,門楣上掛著一條鮮紅的橫幅。

上書:「三九八六年高考雲川縣一中理科考點。」

有理科,自然會有文科。

文科考點設在別處。

各色彩旗插在門樓上,因為沒有風,也就沒有招展。

正門兩邊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警察,顯出幾分肅穆。

街道南北兩頭,有交警值勤,限制機動車輛駛入。

上午九點開考,考生們需八點半就進入考場。

赴考的學子們早上八點就得前往考點,除非家就在考點旁邊。

家是縣城的考生,由家長騎自行車或摩托車接送。

偶爾也會有輛小汽車加入接送的隊伍。

用摩托車接送的都廖廖無幾,一看便知門庭非凡。

家是鄉下的考生,或住了旅店,由家長陪同,步行前往;或自個兒住學校宿舍,自己前往。

八點過後,考生們陸續步入了考點大門,尋找校園內遮陽的地方,或站,或坐,或蹲。

送行的家長們,目送子女進入考點后,內心焦灼,而又無所事事,只能找個不算擁擠的街角站立。

偶爾也會遇到熟人,便會問些「你家孩子也今年考啊?」「你家孩子也是理科啊?」「你家孩子學得怎麼樣?」之類的話。

雖無關緊要,卻也能打發幾分鐘無聊的時光。

男人們便爭著遞煙,女人們會搶著買雪糕。

賣雪糕的小販小聲推銷他們的商品:「冰棍雪糕,清涼止渴。」

雲川縣總人口四十餘萬,開辦高中的有縣一中、二中和民族中學。

每所中學每個年級設四個班,每個班有六十多人。

這些學校常設文科補習班和理科補習班。

每年參加高考的考生有一千餘人,每年考中的少則三、四十人,多則五六十人。

對於佔總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農業人口,高考對他們來說,是不多的出路之一。

考中了,農業戶口立馬變成了城市戶口;上學除了飯費和書費,不收其他費用。

政府每月還發放十幾元助學金,姑娘們省著花,路費都夠了。

畢業后,單位怎樣不說,都有地方接收,也就是吃上公家飯了。

城市戶口的學生出路就較多了。

除了考學,還可以當兵,兵役期滿,政府就給安置工作;可以接父母的班;可以考技校;可以等待招工。

當然,首選還是高考。

自隋唐開科取士以來,科考已深深融入了國人的血脈,它的重要性是勿庸置疑的。

高考也許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弊端,我們可以不斷糾正它的不妥之處,但它的的確給了考子們一個公平競爭的平台。

不管你是誰,你父母是誰,考中就是考中了,沒考上就是沒考上。

只要付出了,只要努力了,也許就會有回報。

付出比別人越多,回報往往也越大。

參加這年高考的有鍾瀾、劉大河、許智超、朱志遠、柳小帆、智曉東、蘭羽、張殿臣、沙浩然、邸洛蒙、烏蘭、陳巴圖、王一平、何清秀、葉原、康傑。

他們是雲川一中高一時的同班同學,高二分班時,有的選了理科班,有的去了文科班。

下課沒事兒,還在一塊玩。

鍾瀾就是沒人送的那種。

父親在他上高中那年撒手人寰,母親一條腿不利索,哥哥在鄉下中學教書,嫂子沒有工作,還有一對侄兒侄女。

看著這樣的情況,鍾瀾含著淚對母親說:「這書我不念了。」

哥哥知道后,對他說:「瀾兒,讀書是你唯一的出路,再難有哥呢。」

鍾瀾對哥說:「嫂子沒有工作,你又有一對兒女,你已經很不容易了,我怎麼還能再拖累你?」

哥說:「好好讀你的書吧。再難,挺上二、三年就過去了。」

靠著哥哥地接濟,鍾瀾總算讀完了高中。

高考日期的臨近,讓鍾瀾既盼望,又害怕。

盼望三年的奮鬥歷程就要開花結果,害怕自己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勤奮和哥哥支助的金錢化為烏有。

好多天了,他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有時,落榜的噩夢常常會把他驚醒。

擦擦額頭的冷汗,安慰自己再迷上一會兒。

他找了一片綠蔭,翻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

那是他整理出的文學常識和名言警句,又背了起來。

本子的邊角早已殘缺,但並不影響他的心緒。

其實早已爛熟於心,上考場前,他還想再熟一遍,生怕有所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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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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