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人新規

「姑娘，姑娘，快起床了，今日要早去益安堂，跟奉媽媽對冊子呢。夏桑，把姑娘的盥洗水端過來；秋菊，去跟奶娘說姑娘起身了，吃食可以上了······」

春草利索的打起葉兮泠的床帳，一邊喊著她家姑娘起床，一邊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鳴翠軒伺候的小丫頭們動起來。

葉兮泠聽見喊聲，微眯著眼緩緩醒神，在盥洗用品端到床前之時也已經坐在了床邊。洗漱完畢，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銀裝素裹的世界，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色，彷彿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陣涼意襲來，原來是奶媽帶著小丫鬟們，掀簾而入，正把食盒擺上桌子。

「姑娘，今天雪下的大，奶娘給你熬了姜水雞絲粥，快來喝點暖暖胃。」奶娘看著起身後有點怔怔發獃的小女孩說著。

「奶娘，今天雪大，你就別去小廚房張羅吃食了，也不用陪我來回跑了，就在屋子裡給我收攏一下衣服和首飾吧，大姐成婚的添妝物件，還有我當天的衣服都還沒定下來呢。」葉兮泠看了看外面的雪，對奶娘繼續說著：「讓春草和夏桑一起跟著我就行了，對了，入冬那會做的兔毛護膝也拿出來用上。」

「這可不行，今天奉媽媽要對冊子，我得去幫姑娘看著點。」

「奶娘，你就聽姑娘的吧。您腿寒的毛病每年一遇到下雪都會變嚴重，您就在這暖閣里幫姑娘理理東西吧。有我和夏桑跟著，您放心吧。」春草整理完葉兮泠的床榻后也跟著勸說。

「哎，這雙老腿，不中用啊。那我就在屋裡張羅好姑娘要用的吧。」

益安堂里，葉兮泠坐在上首位，手中抱著暖爐，身邊的茶案上放了十幾個合上的冊子。側下方的奉媽媽，半個身子坐在綉凳上，認真看著採買冊子。屋子中間，銀碳爐被細網蓋蓋著，正絲絲縷縷的往外散著熱氣，也不知是來來往往秉事的人頻繁的撩開帘子，還是屋子太大的原因，溫度卻是不高的。

「三小姐，這冊子老奴看完了，都是按定例走的，沒有什麼大問題。」奉媽媽將手中的冊子重新合上，放在了手邊的茶案上。

「就是不知，三小姐這邊可把人手都安排妥當了沒？」

「媽媽先喝口熱茶。」

夏桑給奉媽媽端了熱茶，奉媽媽坐在綉凳上對葉兮泠頷了頷首，便接了喝起來。夏桑看著奉媽媽的樣子，臉色不好的站回了葉兮泠身邊。

「我這邊也就等著跟媽媽核完了冊子再做其他安排呢。說起來，媽媽也幫襯過大姐姐一段時間，還是媽媽對府里人事更熟悉，這人手的安排還得媽媽多指點。」

奉媽媽又端起了茶，喝了口，才不急不慢的回道：「三小姐可折煞老奴了，這府上的事情都有定例在，老奴也就是來給姑娘打個下手罷了。」

「即是如此，那我就大膽做主先安排著了。春草，去把廊屋裡的管事都叫進來吧。」

奉媽媽詫異的抬眼看了下，嘴張了張卻並未發出聲來。

很快，十來個管事便都低著頭，站在了屋內等吩咐。

「今天叫你們來，是要安排大姐婚宴的事情。這個冊子上標明白了誰具體負責哪一塊，安排上基本都循了舊例，只在迎客、休息間伺候上有些調整和改動，你們現在都各自看看，有什麼問題再秉了我。」葉兮泠一邊說著，春草一邊把準備好的冊子一一發給大家。

「敢問三小姐，這冊子上，都只是負責的事情，但像我們廚房這塊卻沒有具體的量，這······」

葉兮泠沒有急著回答，只看著他們又問了一遍，是否還有人有問題。好幾個管事都問了與廚房相似的問題。她看到奉媽媽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看好戲的眼神一閃而過。

「這就是要跟各位管事說的第二件事了。」葉兮泠把手爐遞給了春草，拿起了旁邊的冊子，繼續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管家，也是我管家后的第一次辦大宴。既然是新人，辦的也是新婚之事，那自然有些規矩也要用新的。你們手上的冊子只是要告訴你們，你們分別負責什麼事情，以及你們可以動用多少的人手。下面呢，你們就按照冊子上的分工，把你們管的這一攤事情給列個計劃出來，各項採買的數量、銀錢、所費人手，甚至是人的名字，都一一的列好。就拿夏大娘管的廚房來說，我給你的冊子上已經寫明白了預計宴請的人數、開的席面數，還有各等席面具體的數量，那你就得告訴我，你的菜色都有哪些，各樣吃食要採購的數量，負責採購的人有哪些，預計要花費多少銀錢。」

葉兮泠放下了冊子，頓了頓，看了看下面的人，接著說道：「三天時間，把你們各自負責的詳細單子給我拿上來，核對完畢之後，你們再去採買。你們懂了嗎？」

各位管事雖未曾歷過這樣的長家，但都是成了精的人，在葉兮泠解釋后，也都大概明了了，於是便齊齊應是。

「你們後續如果還有不確定的地方，可以找我院兒里的春草。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都忙去吧。」

各位管事走後，奉媽媽臉色幾變，到底是沒有忍住開了口：「三小姐這樣安排的話，會不會耽擱事情啊。咱們府里從未如此管過家，這管家哪能讓管事們拿主意呢，得主子們自己做了主才是正理啊。」

「哦？奉媽媽覺得我這樣不妥？我看著您對之前的冊子內容也是同意的，這才放手去做呢。」葉兮泠看了看奉媽媽，語氣中透出一股明顯的無辜味兒來。

「這，這，老奴這不是想著三小姐安排沒全寫在冊子上，安排的也都沒大問題。」奉媽媽吶吶的沒法再說下去。

葉兮泠哪裡沒看到，奉媽媽在看到冊子內容時臉上那輕蔑的笑，不就是想先看她笑話，再來救個場，突出自己的重要性，讓她這個管家的下不來台又離不開她嘛。但這奉媽媽代表的又是大伯母，不能被完全拿捏的同時又要穩住她。於是她便開口狀似寬慰地說道：「奉媽媽放心，這樣安排就是為了辦漂亮。看著前面這些是繁瑣了些，但後面真正辦事的時候卻能更順暢。」

「但這主意都讓下人們拿了，可這下人能懂個啥啊。就說採買這兒吧，這得多大的事情，他們怎麼能就做主呢。」

葉兮泠側過頭，端起茶水潤了潤喉，狀似不經意的回道：「其實您也看到了，大的主意就是冊子上的東西，這些可不是下人能更改的。至於說採買這些事情，對主子而言，只要能做好，誰做不是做，又何必事無巨細的指定好呢？」

奉媽媽聽了這話之後，像是明悟了什麼一樣，笑著看了一眼葉兮泠，便不再反駁，反而是急急的告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