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失敗的連橫

73)失敗的連橫

鳳鳴和孟玉堂幾人在游擊伏魔的過程中,終於遇到了消失已久的宮琪瑞那一夥仙人。當年被熟蝴救下一命后,宮琪瑞終於明白為何人人談魔神而是色變。連神劍都不能奈其何,想要殺死這樣的魔頭,豈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怕是要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實現。於是他們東躲XZ了幾年,日日厲兵秣馬,偶爾也游擊伏魔。因著魔川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姜天陽夫婦這一邊,絲毫未把宮琪瑞他們放在心上,且鳳鳴和孟玉堂這些年也沒停了四處鬧出大動靜。以至於他們安安穩穩的躲藏了這麼多年。後來姜天陽他們在神山中待了三個月,隋翀派人四處搜尋他們下落之時,被人誤引入了這些仙人藏身的一處仙山之中。所幸那一次隋翀不在,只是一隊隋門善追蹤的弟子,他們躲過了一劫。只是自此後,就沒有了安寧日子,又開始了東躲XZ。而這一次,是隋翀親自帶兵來圍殺他們。宮琪瑞這一方死傷慘重,若不是鳳鳴他們及時出現,兩相夾擊,怕是要全軍覆滅了。鳳鳴更是從魔將手下救下了李傲霜,可她的眼中確分明沒有絲毫感激之色。當初鳳鳴退婚,她只是單存的因著自己的驕傲而對這二人不滿。後來宮琪瑞這一陣營的人一致認為就是玉如煙破壞了十方陣,才放出了魔川,她便將父親的慘死和這幾年自己的痛苦經歷都算到了二人頭上。鳳鳴私下問她是否可以勸服大家,聯合起來共同抗敵,她言辭激烈,直接將鳳鳴轟走。

鳳鳴被李傲爽趕走後,宮琪瑞這一陣營中的人第一次展開了針鋒相對的爭論。原本宮琪瑞這些老派仙人是決計不願意同妖魔為伍的,而墨玉山和摘星塢幾個大派也是對赤婆十分芥蒂,不肯坐下來共商大計。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厲兵秣馬,接過竟連魔川手下的一直魔兵都不能敵。一些門派之人,尤其是年輕一輩甚至質疑宮琪瑞的領導能力,強烈要求要同玉如煙她們連橫抗敵。胸懷雄心壯志的宮琪瑞兩度被重創,一為魔川,二為隋翀。魔川的神鬼之力已不必說,隋翀竟然已超人的智計,以少勝多險些將他們覆滅。宮琪瑞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頗有些英雄遲暮之感的他終於妥協,帶著群仙來海底議事。

議事當日,正當這些仙人陸續進入花樽之時,魔川帶著一隊魔兵突然出現在海底。幾番霸道的攻擊,沒有了外力加持的花樽結界被他強行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鳳鳴和孟玉堂當年對於如何藏身,如何躲避可能的追蹤,以及被圍追時的應對之策,進行過數次反反覆復的討論。所以玉如煙不在的那些年,他們從最開始的倉皇逃竄,到後來能進退自如的同魔兵周旋。這種大敵臨門的情況早在設想之中,當大部分人都退入玉氏舊居時,柳無心緊急啟動陣法,將尚未進入的人不分敵我全部振飛出花樽,其中有不少是宮琪瑞那一方的仙人。玉如煙立刻將花樽縮到酒樽大小,拴在冥河水母身上,順流直下。

在水下,許多人都不能隨心所欲得施展神通,因此魔川帶來的人中一半是海妖,在水下如魚得水,另一半便是隋翀帶領的隋門中人。自從立下血契后,魔川對隋翀的利用可謂是物盡其用,還不用擔心他有二心。只消他回來時,驗驗他的傷,只要有反噬之傷,就殺一名門中弟子,隋翀又如何敢動絲毫的手腳。就連這一次,也是隋翀說玉如煙這些人身上有海水的味道,帶兵在海域搜尋了月余,才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群龍不能無首,殺魔川的希望就在姜天陽身上,是以就在陣法啟動的前一刻,玉如煙將姜天陽一腳踢進了玉氏舊居。玉如煙有鮫綃和敏青的魚鱗,在海底魔力絲毫不受影響,海府之人都善水戰,且熟悉周遭水勢,自然沖在最前方,而海府的小主人紫龍,自然要和他們並肩奮戰。玉如煙、紫龍、聖父和龜丞相帶著海府的人浴血奮戰,為其他人入玉氏舊居爭取時間,而自願留了下來。本來玉如煙想帶著聖父他們就此逃離,可她如很能看著宮琪瑞那一方的仙人們去送死。她帶著這些人同魔川這一方展開了一番激烈的殊死搏鬥,可總是顧了這個,又顧不得那個,無數個屍體以各種奇異的姿勢在她身邊遊動。

魔川站在妖魔之後,沒有出手,欣賞著玉如煙痛苦至極的表情。之前那些同海府和玉如煙憂愁怨的海族,其中包含雀尾蝦和鮫人族,終於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每一個都目光兇狠又興奮一波波的衝殺過來。玉如煙擋在最前方,一夫當關之勢,幾乎斬盡了那些要復仇的海族,眼看著就要失了心性。她一掌重傷隋翀,抱住了奄奄一息的聖父。再也顧不上其他仙人的死活了,若她淪為人質,姜天陽他們勢必會孤注一擲,赴死冒險來救她。紫龍按著她的命令,帶著薔薇他們姐妹先行逃了。玉如煙捻指成冰,瞬間出現在千里之遙的另一端水域。魔川終於出手了,本就為川流所化的魔川在海底更加勢不可擋,水流自動化作繩索擒拿住所有存活的仙人。緊接著,他超控整個水系,玉如煙所過之處自動成為一個漩渦將她卷了盡去。一瞬間,魔川又出現在她面前。玉如煙毫不猶豫舉劍刺向自己和聖父。魔川大笑著奔向她,水流穿插交織化為繩索,立時困住了二人。

魔川總是不長記性,以為只要她受傷了就會順從,結果命根子又被砍下來。他總有種錯覺,它再長回來的速度越來越慢,似乎比之前也小了。他惱怒的又是一拳重擊玉如煙,順勢想要取了玉如煙的魔晶。一陣清灰的光芒從她小腹射出,瞬間將魔川掀翻在地。

「時空之力?他竟真將魔晶給了你?既如此,那便只能殺了你。」

一向躲在最後的七爐突然道:「魔君,殺她何其簡單,不必急在一時。有了她,還不怕姜天陽他們自投羅網嗎?姜天陽他們時時來騷擾魔君,想來姜家一定還有什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留著她嚴刑拷打,不怕問不出什麼來。」

蘇算捋著鬍子道:「屹川既然肯將魔晶都送了她,又怎會不管她死活?到時我們就可以搶回玉如辰,控制住屠魔族的所有人。到時也不必……」

蘇算將後半句「不必怕大公子」的話給咽了回去。

暫時沒了命根子魔川失了耐性道:「那便交由你處置。」

七爐道:「屬下覺得,這事還需交給魔尊合適,其餘人難保緊急關頭,為求自保,而做出有悖魔君本意之事。」

「嗯,你倒是個貼心的。隋翀,這裡就交給你了,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準靠近玉如煙。」

「屬下領命。」

玉如煙被關在天牢之中,由隋翀親自設下了幾重結界,扣上了驚雷缽。玉如煙受刑之時,在心裡罵了七爐無數次。可保住了性命和貞潔,卻也還是要記她一大功。

冥河水母不敢停留,帶著花樽在海域里四處串列。而困在其中的雙方陣營之人正進行著空前絕後,聲勢浩大的爭吵。最後所有人的矛頭都對準了,剛剛蘇醒過來的玉如蕭。

原來,雖然隋翀無比堅定認為玉如煙他們藏在海底,只可惜海域無限廣闊,玉如煙她們又機警的每幾個時辰就換一個地方,以至於隋翀一直找不到玉如煙他們的藏身之處。若不是探到隋翀未受到血契的反噬,魔川險些將他打死。

群魔議論紛紛后,蘇算無意間想起了玉如煙的那個弟弟。靈光一閃,提醒魔川,有一枚棄子似乎還可以做些文章。當日屹川的好心提醒被玉如煙忽略掉了,後來蘇嫻幾次施秘術,也以為自己成功的去掉了玉如蕭元神之中的粒粟。卻不知,一旦被種下粒粟,除非施術者死去,否則將永生寄存在元神之中。而無淵在那幾個沙溪教叛徒的幫助下,找到了繼續超控玉如蕭的粒粟之法,雖有些勉強,短時控制他,聽到他身邊的聲音卻是不難。

自上一次屹川通過玉如蕭得知善樂坊地底之迷,誘使玉如煙出現在善樂坊,從而引發了那次大戰,間接導致魔川被放出后,玉如蕭便被冰封住了。最先提出這個想法的是長須老怪,他含淚親自瘋了玉如蕭,連同瘋癲的女兒一同關了起來。只是沒想到,眾仙來的當日清晨,玉如蕭提前醒了過來。無論他如何喊叫,沒有人理會他。直到他不惜傷害身體,闖出屋子裡設下的結界之時,魔川的人已經出現在海底。

所有人看著罪魁的玉如蕭,過半的人要殺了玉如蕭,琴桐將玉如蕭護在身後。無論鳳鳴如何安撫,雙方都不肯罷休,最後那些魔頭因為對方言語羞辱與玉如煙,而同對免的仙人大打出手起來。好在很快又被分開了,鳳鳴讓蕭天帶著那一批妖魔退出議事廳。龍兒被長須老怪勢抱走。若不如此,她定然要吸幹了那些詆毀她母親的人。

如今大廳剩下的都是仙人,沒有了妖魔,安靜了不過幾息,雙方陣營竟都有人站出來,強烈要求要將玉如蕭處決了。

玉如蕭難得開口辯解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這粒粟也不是我情願被種下的,我又有何罪?」

不知夫婿宮祺瑞死活的宮夫人狠道:「那你便應該為了那麼多被你害死的人而自戕謝罪!」

玉如霞道:「若是你的兒子被種下粒粟,你也能忍痛殺子嗎?」

「若是我兒,我必將親自處決了他,給大家一個交代。」

蓮霧台的一個仙女道:「宮夫人若真表裡如一,當年就該先閹割了你的兒子宮闌。」

「小兒雖風流,確沒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諸位難道忘了當初魔神是怎麼被放出來的嗎?魔神出世,皆拜她姐弟二人所賜。」

玉如蕭鬼氣森森的看著這些人,似自言自語,道:「你們這些人果然不知道的,我又何必衝出結界來。」

「他已經被魔控制了太多年,一臉陰深之氣,絕非善類。」

玉如霞道:「是否善類,我們自行管教,輪不到你們多說。」

「凰王,我們肯來此商議聯合之策,皆因信任你。如今我們一般的仙人不知死活,你是否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若要聯合,首先就要殺了玉如蕭。」

一直沉默寡言失魂落魄的姜天陽一聲怒吼道:「聖父同煙兒他們生死未卜,你們確在這裡爭論要不要殺一個孩子?」

「並非我等殘忍,只是若不殺了這孩子,魔川或許下一刻就能找到我們。為了他一個人的命,讓我們所有人陪葬嗎?」

「凰王,如今我們的隊伍在不斷壯大,只要我們仙界齊心,總會找到誅殺魔神的辦法,何必同妖魔為伍,屠魔城人信任妖魔,我們可不信任。」

「我屠魔族人不似爾等有眼無珠……」

屠魔城人立刻站起來一片,又都被侗月妍眼神制止了。無論她如今如何喜歡玉如煙,眼下都不是為她正名的時候。

鳳飛道:「玉姐姐雖為魔,卻比你們一個個更有人性,之前幾次且不論,單這一次,若沒有她在外阻攔,我們都已經被抓了。」

「若不是玉魔主自作主張將我等送走,我們衝出去,定能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玉如霞道:「上次鳳少主救下你們之時,你們險些被剿滅,一群有手無腦之人,還敢大言不慚。且問你們這些年除了做縮頭烏龜,還做了什麼?聽說你們孩子倒是生了不少,當真是隊伍壯大的很啊。如今你們被隋翀追的晃晃如喪家之犬,若不是凰王心善,邀你們前來,你們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還在這裡旺旺學狗叫。」

「此言差矣,我等從未受過妖魔的恩惠,四海之大有你們容身之地,自然也有我們的容身之地。我們來此是為了集結所有的力量,共同殺魔神,而不是搖尾祈憐。況且,若不是今日凰王相邀,我們的人也不會被魔川抓走。你們不但不思悔改,卻還在這裡倒打一耙,當真無賴至極。」

姜野雖也不願與妖魔為伍,又深知他動搖不了姜天陽的決心,何況玉如煙除了是魔,似乎挑不出錯處。姜野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兒子道:「大家且先冷靜一下,為今之計,當是研究如何救人,而不是分崩離析。」

宮琪瑞生死未知,這一群仙人中法術資歷最高的就是墨旭的弟弟,墨玉山的新主人墨澤。

墨澤走出來道:「容在下說幾句,姜城主,我等並非不信任大家。也不想為難一個孩子,只是有他在,隱患太大,莫不如我們將這位小兄弟送走如何?」

琴桐第一個道:「你莫不如直接將我兒送去魔界?」

卞機忽然道:「諸位聽我一言,今日暴露,不一定是玉如蕭之故。我們這些年一直很小心,從未被找到過。而你們的行藏多次被發現,會不會……」

「我道是誰在大放厥詞,原來是投靠妖魔,苟延殘喘的卞機大仙。」

「卞機上仙是不是忘了當年你是如何反對同妖魔為伍,難不成這麼多年做別人的懷中狗,做習慣了?」

「哼,莫怪老夫沒有告訴你們,若要取勝只能依靠玉如煙夫妻二人,你們心胸狹窄,難成大事。」

金不換道:「既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就此散夥吧。」

所有人,包括之前強烈要求連橫的年輕人也叫囂著,不殺了玉如蕭,便就此別過。他們要的不只是連橫,還要連橫后的絕對主導權,而不是淪為了玉如煙和姜天陽的打手。

姜天陽不客氣道:「也難指望你們隨我去救人,是留是走,悉聽尊便。」

鳳鳴道:「大家聽鳳某再說幾句。如今存活下來的,可以也願意同魔神抗衡的也只有我們這些人了。若再一盤散沙,勢必被逐一擊破。我知道叫各位接受彼此,難免有些強人所難。可一旦行動,還是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同行事,方可成事。天陽,你呆在花樽這邊。我帶著大家去尋其他藏身之處。鳳飛留在這裡,若有行動,就發信號。」

「哥哥……」

鳳鳴擺擺手,打斷了鳳飛後面的話,無論如何,他都要為他們尋一處安全的藏身之處,否則心下南安。

冷星舒看了看赤婆道:「商師伯……」

「柳辰確為我所殺,若要報仇,可能要你們一起上。」商秋濯又看了看墨澤道:「墨旭為白岐所殺……我確實對不起他……你們也可一同上來。」

冷星舒道:「商師伯,我是想說,您是否要跟我們一同走?」

商秋濯大概意外,難得眼中又幾許溫情道:「你們只需聽鳳少主的,在不在一處又有何分別。」

墨澤也道:「如今我大哥也算解脫了,我墨玉山同商秋濯再無恩怨。」

商秋濯在師門之時,冷星舒還是個小丫頭,最是仰慕她這個師伯。而墨澤責是隨著墨旭一般,商姐姐,商姐姐的叫著,得這兩個人的諒解,商秋濯感覺自己萬年冰冷的心,又融化了一些,轉頭看著秋水齋的人。秋水齋的人一言不發,不論有沒有魔神,他們都沒柰何赤婆,更何況他們理虧。商秋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至少白岐還有些骨氣,這幾個如此的唯唯諾諾

宮家三兄弟雖一句話未說,一直以來的態度已經很鮮明。三人帶頭先離開,其餘仙人都隨著他們離開。一同來的仙人也只有一些散仙留了下來。鳳鳴依言跟了過去。孟玉堂不放心鳳鳴一人前去,同姜天陽幾人說了幾句,也跟了過去。

眾仙離開后,玉如霞看著玉如蕭心亂如麻,自從母親帶著弟弟回來后,她似乎覺得離母親越來越遠。那種讓她溫暖安心的母愛消失,取之而來的是偏激,過分寵溺玉如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母親,如蕭是魔,在魔界並不顯眼。將他送到魔界,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不行,他們若發現他無用,只會殺了他。」

「那便將他再封印了如何?」

「如霞,你為何如此狠心,她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煙兒是我親妹妹,也是你的女兒,你就不管她了嗎?」

「她已經被抓,搭上瀟兒的性命又有何用?」

「你從小將她拋棄,如今竟還這般對她,簡直枉為人母。」

玉如霞這一口壓抑許久的話,終於脫口而出。看著母親的表情又有些心痛。琴桐揮手給了玉如霞一巴掌,宋元龍立刻將她攏在懷裡。長須老怪開口道:「就按如霞說的做吧。」

琴桐發瘋般阻撓,確聽玉如蕭淡淡道:「母親不必如此,睡著了未嘗不是件壞事。」

長須老怪施法,含淚再度封印了玉如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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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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