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潑你油漆

江城，江邊一小城也。

清晨的風兒柔和，金色的陽光灑滿前方，輝映在「光宇公司」四個大字上。

周愚一身西裝革履，步履匆匆地走進光宇大廈。

自從父親周光海中風失語后，他被迫關閉了心愛的婚紗影樓，接任江城實業有限公司的總經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腳步，目光凝聚在「光宇」二字上。

光代表父親周光海，宇代表周愚他自己，心頭彷彿被一根銀針刺中，劇烈地疼痛著。

「爸，以前我不懂事，沒有擔當。如今兒子已經醒悟，您就放心吧，定然不會讓您的心血付之東流。」

光宇公司旗下有一個投資公司，因輕信內堂弟任義，被詐騙巨款難以追討回來。

間接導致公司資金鏈斷裂，正常經營難以維持。

周愚暗暗思忖著，心裡慌亂到不行，公司的事情千頭萬緒，表面上仍要表現出鎮定自若的老成模樣。

以前他不懂，現在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周愚現在就是整個公司的主心骨，定海神針，自己要是沉不住氣的話，先認慫了，那麼整個巨大商業帝國也就真得完了。

「周總！快——閃開！」

隨著一聲驚呼，周愚被人推出去好遠，他噔噔噔跑出十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這也得虧是年輕人，要是換成上歲數的，沒準要摔出個好歹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周愚閃目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剛才推開自己的人，正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司機田大偉。

他的半邊身子被油漆潑中，鮮紅鮮紅地直刺人眼，這顏色不禁讓人觸目驚心。

罪魁禍首呢，就是離他不遠的一名彪形大漢。

但見那人手提一隻空油桶，順手又摔向周愚的面門而來，坦胸露乳，嘴裡罵罵咧咧的。

「姓周的，趕緊給老子還錢，這次是油漆，下次就是大糞了！呸，老子豁出這條命去，也要跟你來個魚死網破！」

周愚靈巧地閃身又躲開了，他心中明白，自己就是那大漢攻擊的目標。

田大偉猛地一記掃堂腿，那大漢噗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

周愚反手擒住那大漢的一隻胳膊，反擰到他的背後。

他倆配合得很是默契，輕鬆對付一個彪形大漢，毫不怯場。

這時候，大廈的保安衝出來，上前控制住了那大漢。

「大偉哥，你怎麼樣？傷沒傷到皮膚上？！」

周愚幫著田大偉脫下上衣，仔細查看著被油漆沾染的地方。

「沒事，周總，我躲得快，基本沒有潑到臉上。」

田大偉甩著手臂和頭髮上的油漆，仍然心有餘悸。

他是退伍軍人出身，曾跟在周光海身邊多年，關鍵時刻很是忠心護主。

「你先別去上班了，讓保安陪著你回去一趟，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到醫院裡檢查一下。」

周愚接過田大偉手裡的公文包，安排他先回去，不用跟著自己了。

田大偉沖保安隊長使了個眼色，答應一聲先行離開了。

「你是何人？為何要當眾行兇？！」

周愚來到奮力掙扎的大漢跟前，鎮定地厲聲詢問道。

「孫子哎，要你管爺爺是何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答應給老子的錢為何不兌現？你們的嘴當放屁的嗎？」

「再敢胡言亂語，看我抽爛你的臭嘴！」

周愚上前「啪啪」兩掌，扇得他口吐鮮血，疼得哇哇大叫，不敢再口吐芬芳了。

這人滿嘴污言穢語，欺負他年輕，也不往正事上說，只管想掙脫保安，沖著周愚要打人出氣。

離得近了，可以聞到這大漢一身難聞的酒氣。

周愚不禁暗地裡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真喝醉了，還是酒壯慫人膽。

「周總，實在對不起，讓您受驚了！」

保安隊長烏金鵬誠惶誠恐地靠上來，害怕周愚問他一個失職之過。

「烏隊長不必自責，今後加強警戒，不要讓這個醉鬼再鑽了空子。你可了解情況？」周愚不怒自威，現在還不是追究安保責任的時候，關鍵是弄要清楚怎麼回事。

「聽說這人名叫武大力，是一個有名的潑皮無賴，最近好像受到一些存款人的委託，前來公司討債，趕走他好幾回了。」

「呵，想必這人也是無利不起早啊，」周愚聞此心中有數了：

「一個喝醉酒的人，跟光宇公司又無業務往來，純屬尋釁鬧事，就把他交給派出所去審問吧。」

什麼武大力，聽這名字，看著輩分，是不是和武大郎還是一家人呢。

烏金鵬答應一聲，就將人送往附近的派出所了。

圍觀的吃瓜群眾逐漸散去，有幸災樂禍的，也有站在光宇公司這邊譴責醉鬼的。

周愚也健步走進總經理專屬電梯，直達九層他的辦公室內。

這是全大廈最大的一間辦公室，以前是周光海辦公的地方。

裡面寬敞明亮，裝飾得富麗堂皇，各項設施一應俱全，進門就可以看到一整排的大書架，各類圖書有序擺放，體現了周氏公司的品位和氣派。

危急時刻，周愚也沒計較這些細節，暫時就在父親的辦公室內處理一些事務，他也是做大事不拘泥細節的人。

「總經理，這是您要的財務報表，另外黃部長有事要找您。」

行政助理谷梓涵敲門進來，放下一杯咖啡，恭恭敬敬地說道。

「黃莉莉部長嗎？我正好也有事需要了解，你通知她過來吧。」

周愚來到光宇公司之後，連管理人員都還認不全呢。

但對行政部的黃莉莉可是印象深刻，通過幾件事之後，感覺她是個做事嚴謹、認真之人，也正是他把投資公司暫由她來管理的原因。

一陣腳步聲之後，黃莉莉敲門而入。

「周總，我有事要向您彙報！」

「黃部長，請坐。谷梓涵，麻煩你再來一杯咖啡。」

周愚頭也不抬地翻閱著公司的財務報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數字，包括昨日的資金流水。

外行人還真是一時半會兒難以入門，好在周愚是在葉志誠手把手的教導之下，很快就能上手了。

拿奶奶鼓勵自己的話來說，初中學歷怎麼了？不會就學，不懂就問，能有啥難住人的東西呢？

老人家平日里喜歡聽書看戲，熟悉一些古典戲文里的故事，性格很是豁達通透。

就說德雲社吧，裡面很多人都是初中學歷啊，倒也不妨礙大家喜歡聽他們說相聲吧？

郭德綱初中學歷，他兒子郭麒麟初中學歷，他徒弟小嶽嶽啊，燒餅啊，竟然是初中都沒有畢業的呢，拿出來砸掛當包袱的時候，反而很自豪的樣子呢。

有一句很有哲理的名言：「沒學歷不等於沒文化，學歷低不等於智商低。」

再不濟，實在學不會的東西，那就不學，咱找學歷高的人幫咱吶。

你看看西遊記里的唐三藏吧，不會打妖怪也不打緊，讓徒弟孫悟空去打就行了唄。

奶奶的話，讓周愚很是治癒，也找到了些許自信心。

以前父親周光海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就是想讓自己繼續讀書，他都沒有聽進心裡去，現在奶奶不急不躁，老太太的話反而讓他入心了。

這些天，周愚除了做事，總是廢寢忘食地看書，學習一些公司里實際要用到的東西。

「周總，財務這邊出事了……」

「不對，這筆資金支出，我怎麼不知道？」

二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