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戳你肺管子

江城，光宇公司一樓大廳。

保安隊長烏金鵬帶領一眾人等，關閉公司大門，不再讓外來人員進入。

公司所有人員，陸陸續續上場了。

大家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互相打量著其他部門的人員，不敢大聲喧嘩，卻少不了竊竊私語，又逐漸地聲音高了上去，嘰嘰喳喳的，此起彼伏。

「喲呵，兄弟，你們也來啦，今天這陣仗可不小啊！」

「是呀，聽說啥事了嗎？瞅著來者不善呢！」

「我都說過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皇太子登基以來，可憋著呢吧。」

「這叫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暴風雨來臨之前，都很安靜的……」

「公司幾位開國大佬，怎麼都集體性缺席呢，我的天哪，公司要變天了！」

「今天這大會的規格，怎麼說呢，很low耶。」

……

「姐們，你們發現沒有，今天小周總好帥呦！你看那大長腿，嘖嘖嘖，以前沒有那麼明顯，今天大家站在一起，他的優勢就凸顯出來嘍！」

「大花痴，你又來了！你光看著帥了，沒看著早上被潑油漆那一幕吧？這周家少奶奶可不好當。」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就看看養眼，他是初中學歷，跟姐可不對等。」

「切！虛偽……」

「快看，快看，今天這黃莉莉怎麼站到大老闆身邊了？難道抱大腿成功了？」

「是呀，是呀，這兩個人是啥關係啊，怎麼回事啊？」

就在這個時候，行政部長黃莉莉站了出來，站在麥克風面前，很嚴肅的樣子：

「大家請安靜！今天召開緊急員工大會，下面請人事部郭部長宣布公司兩項人事變動決定。」

郭瑞民手中拿著一個文件夾，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先念了宣布黃莉莉升職加薪的決定，后念了開除財務部現金出納張玉萍的文件。

大廳里哄一下就炸開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又好像是一口大油鍋被人燒開了，嘩啦啦地翻著嚇人的浪花兒。

「得，這是產房傳喜訊，人家生了也！」

「呵，這文件在郵件上群發一下不就得了，興師動眾的，發什麼神經！這不瞎耽誤工夫嗎。」

「切，你知道個啥，重磅是開除的那位，這叫殺雞駭猴，讓我們看大戲呢。」

「那也不至於呀，這是周愚的方式，他還以為是村長在廣場上大喇叭里喊話呀，恁小家子氣了。」

「這不是重點，他可是捅了一個大馬蜂窩，張玉萍那娘們，潑辣地很呢，這下夠喝一壺的了。」

「得了吧，你那也不是重點，要看看這張出納是誰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偏偏人家就不看。」

「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有意思，爺喜歡，嘻嘻嘻。」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周愚站出來講話了：「大家好，我是周愚，今天我以這種方式與大家見面……」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隻鞋嗖一下，飛向了周愚面門而來，只見他輕輕躲過，這隻鞋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背後的電子大屏幕，刺啦啦幾聲，大屏幕熄滅了。

「郭瑞民，你個王八蛋，你憑什麼搞我，老娘犯了周家哪條王法了，要開除我？你姥姥的，我來公司的時候，你小兔子崽子還在穿開襠褲呢！」

「還大家好，自從你來了，大家好個屁啊，自己愚蠢沒有本事，開除員工出氣，把所有人都開除了，你就光桿司令吧……嗚嗚嗚。」

「光宇公司欺負人啊……讓老員工心寒啊……」

這隻高跟鞋，不是別人的，正是剛剛被開除的那位扔上去的，紅色的細高跟恰好釘在大屏幕上，怎麼看怎麼驚悚，得，這下員工大會變成飛鏢大會了。

張玉萍哭咧咧大鬧起來，這哪裡是高素質的大企業員工，分明就是菜市場潑婦大媽啊。

你說她沒有頭腦吧，可是句句都能戳中在場人的心。

她敢指名道姓地大罵一個人事部副部長，因為知道罵了也白罵，他也不敢怎麼著自己。

卻是指桑罵槐地捎帶著老闆，扔鞋的時候呢，也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個小年輕人，沒想著讓他當場受傷，甚至一招斃命，哈，這她更不敢了，那可是犯法的事情，她還沒有活夠呢。

尋思著一嚇唬，周愚可能就會撤銷對她的開除處分呢。

不了解內情的人吧，聽到她這麼一哭鬧，感覺公司要開除這麼一個老員工，並且是還有幾年就能退休頤養天年的婦女，是不是處理地有點過了呢？

兔死狐悲。

一時間同情者、幸災樂禍者，看笑話不嫌事大者都有。

張玉萍一邊哭，一邊在偷窺大家的反應，找了一大圈兒，也沒有看見給自己撐腰的人。

賈思道這個老賊，昨天攛掇我支付招待費的時候，怎麼說的來著？現在他可倒好，讓老娘當炮灰，他卻悄咪咪地當起了縮頭烏龜。

唉，都怪自己所託非人，眼睛瞎掉，沒看出公司里誰才是老大。

得，人家現在開除自己，就跟碾死一隻小螞蟻一般。

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人，哪怕再年輕，哪怕再愚蠢，哪怕再學歷低，那畢竟是自己的老闆啊。

他可是掌握著公司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手裡捏著你的生死符的呀。

可惜張玉萍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挑唆也挑唆了，這大傢伙可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啊。

平日里來報銷的時候吧，一個個的，都萍姐長萍姐短的，嘴巴那甜吶，就跟感覺滿公司里都是自己人，現在都冷漠地旁觀著，這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哪怕是替自己說一句話啊。

只可惜，張玉萍明白的太晚了。

突然她好像看到一顆救星一般，衝上去就抱住了葉志誠的胳膊：

「葉總，我可是您的兵，俺可是公司的老人啊，當年是您手把手教我業務的，今天這事，我比竇娥還要冤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趕緊和小周總，啊，不，和老闆求求情，千萬別開除我啊！」

葉志誠面沉似水，用力甩開張玉萍的糾纏，冷冰冰地說道：「公司老人怎麼了？公司這麼多年從沒有虧待你吧？我沒有你這樣的兵，你難道真不明白為什麼開除你嗎？有事說事，撒潑打滾的像什麼樣子。」

「我，我，我辛辛苦苦地上班，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公司的事情啊？」

張玉萍心虛地辯解著，一張臉漲紅到脖子上，聲音也越發小了下去，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終於，在場的人都明白了，這次員工緊急大會的意義所在，這是殺雞駭猴啊。幸好，就在張玉萍哭著哀求之時，目的就達到了。

「我不明白，誰來給我解釋一下，怎麼能如此隨便地開除一名老員工？」

「符合公司規章制度嗎？走沒走流程？違反不違反國家的法律法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大廳門口傳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回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