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祖母示弱
時至中秋，月如銀盤。
安晴也被兄長安淵成接回了府里，路上，安晴如往常一般爬在窗戶旁看著包羅萬象的街邊盛景。大大小小酒家都重新裝點了一番店面，用綢緞搭建了彩樓，瞧上去花團錦簇，據說是中秋那日要挑出醉仙酒旗，從早上起賣新酒，直至賣光了，酒家便會扯下酒旗，按照歷年慣例，這酒不到下午就會被賣光。
濃郁的酒香飄散在的街頭，勾的安晴肚子里的饞蟲都跑出來了。
對於酒安晴一向是沒有抵抗之力，可自小體弱多病，家裡人從不容許她喝酒，可這也難不倒安晴，不能喝，聞聞味道總還可以，因而身邊的狐朋狗友去喝酒時，她總要跟著去聞酒。
現在的這具身體比自己以前要健康的多，安晴暗暗決定，今年定要好好喝幾杯桂花酒，過足了就酒癮。
馬車行至安府門口，停了下來，安晴走出車廂，看到兄長遞過來的手，不由得一愣。往日下馬車時最先向她伸出手燕鶴之，以至於今日先見到安淵成的手臂，她心下竟稍有些不太習慣。
連忙扶著兄長的手下了馬車，先去清宣堂見了母親，長寧大量了她一番后，便讓安淵成帶她去拜見祖母。
或許是有安淵成在，這次安晴沒等多久，就看到陳嬤嬤笑容滿面的走了出來。
「老奴見過大公子、二姑娘，老夫人聽見大公子和二姑娘來了，心裡可高興了，這不立馬叫老奴請二位過去。」
跟著安淵成走進了老夫人房裡，給她行過禮后安晴還是有一股不真實之感。無他，主要是今日的老夫人對安晴太和善了。
只見老夫人笑容慈祥的對安晴說道：「晴丫頭，快來祖母這兒，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安晴被雷的里焦外嫩，一時間傻住了，看到兄長點頭示意，安晴才反應過來，連忙跪走到安老夫人跟前。
「哎呦，祖母叫你過來，你走過來就是了，這般跪著過來，女兒家的身體嬌貴，傷了膝蓋我可要心疼死了。」
陳嬤嬤笑著說道：「老夫人您見到公子和二姑娘來，太高興了，這不只顧看他們，忘了叫他們起來了。」
安老夫人一聽「哈哈」笑了幾聲，笑罵道：「你這老貨平日里最妥帖了，今日竟沒有提醒我，害的我的好孫子、孫女跪了這麼久，要是有何不妥，我可饒不了你。還不快快撫起來。」
安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聞言點頭稱「是」，陳嬤嬤笑著撫安晴起來，安淵成也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立在安晴身後。
安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安晴一番，拉過她的手點點頭說道：「晴丫頭長大了，也長開了，瞧瞧，這身形婀娜，面若春桃，是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
安晴大窘，自己才剛開始發育，哪能稱的上身形婀娜，面若春桃，再說了這是一個慈愛的長輩說的話嗎？總感覺像是浪蕩子調戲人說的話語。
安淵成臉色暗了暗，抬頭正要說話時。
聽到安晴對安老夫人說道：「祖母慈愛，安晴只比安晼大了兩個月，實在擔不上祖母繆贊。若是安晴真有祖母誇獎的那般好的話，那三妹妹也該是與安晴一般模樣。」
安老夫人臉色變了，眼神銳利的看向安晴。安晴毫不畏懼，笑嘻嘻與安老夫人對視，只是眼裡的「孺慕之情」都快要露出來了。
陳嬤嬤笑著打圓場，「可不是嘛，二姑娘自是與三姑娘一樣，都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寶貝。」
安老夫人聞言臉色又變得慈愛了，「都是我的孫女兒，自然都一樣的。」
說著取下手上的赤金芙蓉花手鐲給安晴帶上，「祖母這邊好久不見你們，甚是想念，叫人做了幾隻鐲子，你們姐妹一人一個，戴著玩吧。只是—」。
說完像是想到什麼傷心事，拿起手絹擦了擦眼角，又打起精神接著說道：「成哥兒、晴丫頭別笑話祖母，祖母老了，只想著你們都好好的，時不時的來陪我說說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安淵成心下明白祖母這番唱念做打是專門做給他看的，可也不由得軟了心腸，看著俺老夫人頭上的銀絲，一股痛湧上心頭。算了，如祖母所願吧。
「祖母放心，中秋佳節該是團圓，我們這些小輩自會陪著祖母賞月、吃月餅。」
「當真，成哥兒沒有騙我這個老婆子。」
聽到祖母忐忑不安的話語，安淵成心下更難受了，祖母是不喜暖暖，可對自己這個長孫一向疼愛，記得早先自己跟著祖父讀書習字時，祖母時不時的會派人給自己送些茶水、糕點。安晼即使做了再多的錯事，對祖母卻是實打實的孝順，這些年都是她陪在祖母身邊，哄祖母開心。
便寬慰道：「祖母放心，孫兒會去找大伯說情，讓三妹妹回來陪您過節。」
「好好好，祖母知道成哥兒最是孝順不過了，定不會看著祖母膝下無人承歡。」
安淵成被噎住了，祖母這話說的，好像除了安晼，其他孫子孫女就不是人了。但也無法與她計較，便帶著安晴向安老夫人告退，安老夫人見目的達到了，便也爽快放他們走了。
走在路上，安淵成看著安晴欲言又止了幾次，等到了晴芳院，安淵成才開口問道：「暖暖可會怪兄長？」
安晴訝異的問道：「什麼？」
「兄長今日見祖母示弱，便沒有顧及你，允諾讓安晼回來。」
安晴笑著說道：「兄長過慮了，她也是我的祖母，能如祖母所願，暖暖也是開心的。」
安淵成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如此便好，我也是見祖母滿頭銀髮，覺察到她真的老了，實在不忍讓祖母失望」。
見安淵成卸下心中石頭后笑著燕世子司琴的走了，安晴心下不覺得好笑。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同情弱者，安老夫人這把年紀自然是老了，以往兄長為何忽略了，其一是因為安老夫人太過強勢，不服老的性格；其二就是她對自己這個兄長唯一的胞妹太過無情。
瞧今日安老夫人對自己表達了一番她的慈愛之心，又適當示弱一番，即使再怎麼破綻百出，安淵成選擇性的看不見。而是如她所想接安晼回來，即使安晼不止一次的陷害過自己。
其實也不難理解，安淵成對妹妹是沒話說，可那也是他的祖母，又怎會真的不顧及她的感受。畢竟「孝」字大過天。
可心底還是有幾分落寞，想來是自己太過自私了。
不知為何，今日一天安晴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