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福安堂請安
隨著一股風吹過,糊在窗戶上的鮫珠綾紗時不時的發出「沙沙」的聲音,安晴鬢邊的兩縷秀髮接著風力不時地拂過臉頰,安晴跪坐在貴妃塌上,手扶著窗邊,不知名的情緒翻湧在眼底。
星空下的圓月俯瞰著大地,月光投射在臉龐上,安晴喃喃自語道:「圓圓的月亮,團圓。」
好想爸爸媽媽,好想和他們一起過中秋,一起吃月餅。
司琴走進房間,看安晴一直看著月亮發獃便勸道:「姑娘,太夜了,吹了風著涼了就不好了,明日再賞月可好。」
安晴點點頭,由著知書過來關上了窗戶。
第二天卯時初刻安晴就被叫起來了,連綿不斷的眯夢讓安晴一夜不得安眠,被丫頭叫醒后,安晴萎靡不振的坐靠在司琴身上。
掙扎著睜開眼瞟了一下,屋子裡點了燈,朦朦朧朧的夜色給窗外院景披上了一層迷霧。
安晴不滿的嘟鬧:「幹嘛呀?天還沒亮呢?」
說完話身子一歪往床上躺去,司琴趕忙扶住她說道:「姑娘,今日可不能再賴床了,昨天夜裡三姑娘被接回了府,早上她肯定會早起給老夫人請安,您也得去。」
這才剛到五點,太喪心病狂了吧。
安晴兩個眼皮直打架,齊嬤嬤一看這可不行,拿過浸了水帕子往臉上一抹,安晴瞬間清醒多了。
司琴「唰」的睜大眼晴看著齊嬤嬤動作,雙眼直冒星星,崇拜都溢出來了,齊嬤嬤也太厲害了吧,竟敢用往臉上呼帕子的方式叫姑娘起床,要換做是我,定是不敢。
安晴雙眼浸滿委屈,看向齊嬤嬤。
「姑娘,這可不是平常,待會兒您得去老夫人院里請安,侍膳,完了后還得雕刻西瓜。」齊嬤嬤無奈的笑著解釋道。
「嗯—」,安晴疑惑不解看向齊嬤嬤。
「按照慣例中秋節時未出閣的姑娘要雕刻西瓜,金玉樓每年還有評選,得勝者會被送到皇城,皇後娘娘給予賞賜,這可是極大的榮譽。」
「啊—,那我不會做怎麼辦?」
齊嬤嬤笑道:「姑娘別急,一般只有小門小戶的姑娘們才會在這上面下功夫,若得了魁首,於婚嫁有益。咱們這般人家的姑娘,應個景就是了,沒必要非得掙那個。」
安晴面上乖巧的點頭。心下卻腹謗道:能應個景也是有點技術在手的人做的,就我這對西瓜雕刻一無所知的人怕是應不上咯。
身邊人一頓忙活,等安晴走出晴芳院時,一襲妃紅蹙金海棠花襦裙,淡黃色上衣用金絲銀線綉制的海棠蛺蝶幾乎布滿了雙襟,行動間便看到只在春季綻放的海棠花,配上優美的蝴蝶,在服裝上翩翩起舞,齊嬤嬤特意梳的垂掛髻,齊眉劉海顯得杏眼流轉間更加靈動俏媚,真真是個嬌俏靈動美人兒,若是安晴能夠見到自己此時模樣,就會覺得安老夫人也算是獨具慧眼。
走過長長的走廊,便是佔地近十五畝的花園,以前這花園也沒這麼大,安晴落水后那處池塘被安淵成叫人填了,這才有了這金陵城貴族家少見的大花園,只是這園裡種的花兒種類太雜,瞧著是花開十里,落英繽紛,花團錦簇,卻也顯得俗氣。
走過了這花園后,又走了足足一刻鐘,才到了安老夫人住的福安堂。
「二姑娘來了。」安老夫人身邊的雙喜道。
安晴踏入福安堂后,看到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溫馨無比的畫面,安晼半蹲半跪的伏在安老夫人膝上,嘟嘴撒嬌,逗得安老夫人笑得前仰後合。安暚微微彎腰,眉眼含笑著給安老夫人揉肩捶背。
安晼母親陸姨娘陪著自家閨女哄著安老夫人,安暚母親劉氏雖說臉上不失笑容,神色卻是極為莊重,不遠不近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眼前,時不時的眼裡浮出一抹諷刺。三夫人陳氏小心翼翼的坐在右邊靠後的椅子上,她的女兒安晗安曉站在她的身邊,只是一個臉上掛滿了忿忿不平,另一個只有局促不安,時不時的還用擔憂的眼神看向母親。
看來除了自己和母親,這府上所有體面的女眷都到了這,安晴走上前去微微頷首行禮道:「安晴給祖母請安。」
安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收了幾分,頗為倨傲的抬起頭,語氣冷淡的說道:「嗯,起來吧。」
安晼轉頭看到安晴,眼底迸發出怨毒之色,自己在家廟裡吃不好睡不好,臉上的黑眼圈、斑斑點點上了幾次粉才將將遮住。而安晴說是去莊子上養病,卻把自己養成這般花容月貌,肌膚白皙透亮,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嫉妒使得她脫口而出道:「二姐姐這麼現在才來,可讓祖母好等。」
安晴心下嗤笑,願以為被送到家廟能讓她修身養性些,看來是高看了她。
安晴頷首道:「原也是一大早起來,一刻不得停息的趕來,只是這身子大約未見全好,走得終究慢了些,還請祖母恕罪。」安晴抬起頭,臉上是沒有及時來給祖母請安的羞愧、惴惴不安之色。
福安堂里的人沉默了一彈指。
誰都知道安老夫人不喜安晴,所以叫人給她安排了離自己最遠的院子,以前倒好,安老夫人根本不想見到安晴,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這次不知為何,安老夫人竟派人叫安晴去給她請安。
這大老遠的來一次可真不容易,真羨慕母親,只要她不願,這府里誰也奈何不了她。
心下雖這般想著,臉上神色卻越發謙卑。
安老夫人看著眼前的孫女,心下是更為不喜,尤其是看到她那張與她母親年輕時越發相似的臉,就想把她趕出去。
安老夫人商戶女出身,因著親戚之便嫁給了俺老太爺,初始安家不算勛貴,門第差距不算太大,可後來安老太爺因軍功陞官時,安老夫人就漸漸的配不上丈夫了,等到他封侯,想把女兒送給他當小妾人比比皆是,甚至門第都比安老夫人高,那時的安老夫人日日惶恐不安,怕被那些貴女搶了丈夫,在這些擔驚受怕的日子裡,安老夫人恨上了所有貴女,越是身份尊貴的越恨,尤其是如意郡主秦怡,在知道她要去南樾和親,安老夫人只覺得掛在頭上的劍終於被挪走了。
安晴的母親與當年的如意郡主有頗多的相似之處,比如同樣受寵,同樣是貴女典範,同樣是金陵城兒郎心中的神女。
安老夫人努力的壓下心底依然存在的憤恨。
再怎麼樣也不能失了成哥兒的面子,那畢竟是安家唯一的嫡孫。
咬了咬后槽牙說道:「無妨,晴姐兒有心就可。」
「是。」安晴眼觀鼻觀心的立在一旁,等到安老夫人疲了,眾人退出去時跟著出了福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