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案

吻案

玉蓮和志良,結婚剛巧滿一年,本來小夫妻倆恩恩愛愛,那小家庭生活就象剛出籠的饅頭——熱乎乎,誰知偏偏就在結婚周年這一天,兩人鬧起了矛盾。

為啥事?

願來,志良是單位里出名的美男子,結婚前,就有好多姑娘追求他;就是結婚後,無論志良走到哪裡,總會引來不少女同志追羨的目光。有道是:女人的目光帶只「鉤」。走在路上,東也一隻鉤,西也一隻鉤,萬一志良的魂被這些鉤鉤了去,豈不壞事?所以王蓮對志良一直管得很「嚴」。志良呢,平時為人比較隨和,在家裡更象一隻算盤珠,玉蓮撥一撥,他才動一動。

最近,各單位都舉辦舞會,志良心裡痒痒的,很想去學學跳舞。玉蓮緊張得不得了,怕好端端一個小家庭被他跳舞「跳」走了。於是,玉蓮和志良來了個「君子協定」:無論參加什麼舞會,兩個人要同進同出,成雙作對。

這天是星期六,玉蓮所在的鋼材廠舉辦周末舞會,玉蓮本來已和志良約好下班后大家早點回家,一起去參加舞會,可誰知現在左等右等,燒好的飯菜都已涼了,就是不見志良回來。眼看時針已到六點,玉蓮夜飯也吃好了,志良總算急匆匆衝進門來。他見桌上放著飯菜,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玉蓮真是個賢惠的妻子,她把燙洗過的白襯衫送到志良面前,說:「參加舞會衣衫要整齊,把你身上的襯衫換下來。你吃飯,我去幫你搓一把。」志良聽話地脫下襯衫,玉蓮順手拿過來正要往水盆里浸,突然發現襯衫領子上有一個鮮紅鮮紅的嘴唇吻印,兩爿嘴辱一上一下,活象兩隻紅菱角,而且在襯衫領圈的邊邊上,還有半個吻印。這是怎麼回事?玉蓮連忙奔到志良身邊,朝志良頭頸一看:嗨喲,餘下的半個吻印還留在志良的頸脖子上,好象蓋了個騎縫章。一陣醋意從玉蓮心底泛起,直衝鼻尖尖,酸得她眼淚水也滾了下來。玉蓮心想: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待你這樣好,你還在外面與野女人偷偷摸摸搞不清,怪不得今天回家這麼晚。她心裡有氣,嘴巴里好象燒稻柴,一開口就噴火:「說,你下班後到什麼地方去啦?」

平時,志良單位里有事回家晚一點,玉蓮總是盤三問四,這成了例行公事。今天,玉蓮問他到哪兒去了,志良習以為常,只顧自己吃飯,頭也不抬,隨口回答:「到仁義里去彎了彎……」

「什麼?仁義里?」玉蓮一聽「仁義里」這三個字,心裡「別」一跳。原來,玉蓮單位里的工會主席小翁就住在仁義里,小翁的愛人花枝俏是玉蓮讀書時候的同班同學,她過去也曾經追求過志良,當初還給志良寫過情書呢!這襯衫上的吻印會不會是她留下的?玉蓮將襯衫往志良面前一丟,問:「這上面的吻印是怎麼回事?你說!」志良接過襯衫一看,呆住了,還沒開口說話,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玉蓮一看志良這副樣子,步步緊逼道:「你說,與誰接吻啦?」志良一聽玉蓮這句話,氣得跳了起來:「天地良心,我有生以來除開與你,沒與其他女人接過吻!你不是一直說我象只算盤珠,撥一撥動一動嘛,你不撥,我怎麼敢亂動呢?」奇怪!志良既然不承認,那麼這個唇印是哪兒來的?

正在這時,忽聽「篤篤篤」有人敲門。志良應聲開門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門外來的偏偏是花校俏!花枝俏是來約志良去參加舞會的。這會兒,志良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玉芝就是懷疑她與自己搞不清,偏偏這時候她上門來約自己跳舞,這不是「裝榫頭,越裝越象」了嗎?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32·打發她先走。志良對花枝俏說:「小花,我有點事,過會就來,你先去吧!」花枝俏是個聰明人,一看玉蓮在一邊虎著個臉,這陣勢不對,便一邊點頭一邊要緊退出門來。

花枝俏走了,志良心裡七上八下,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今天下班后不就是到仁義里一個病癱老太家裡送退休工資了嗎,鬼知道襯衫領口上怎麼出了一個紅唇印?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他想,還是等玉蓮氣消了再說,便急忙替玉蓮拿出精緻的手提包,賠笑著說:「走吧,君子協定,咱們成雙作對一起去跳舞。」玉蓮噘起嘴巴,一屁股坐進了沙發里:「我不去了,根據協定,你也別去!」她心裡在說:「嘿嘿,讓那個狐狸精去空等吧!」原來,剛才花枝俏進屋雖說只有兩分鐘,但玉蓮卻抓到了一條重要線索:花枝俏的嘴唇果然塗著唇膏.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嗎?玉蓮氣得要發瘋。

這一來志良為難了。原來玉蓮所在的鋼材廠和志良單位地處一條街上,平時工作上經常聯繫,所以志良與玉蓮他們鋼材廠的工會主席小翁非常熟悉。剛才下班前小翁送來二十張舞會票,志良來不及分給大家,便通知六點半在鋼材廠門口集中。現在舞會票全在志良袋裡,他不去,銀行里這班小青年都進不去,那怎麼行?志良從袋袋裡掏出舞會票給玉蓮看,「你不去,我要去的.不過你放心,我送掉票子就回來。」

玉蓮本想不讓志良去,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心想:如果不讓他去,銀行里的人都進不去,明天追問起來,襯衫上的吻印就會傳得滿城風雨。志良丟醜,自己臉上也無光。想到這裡,玉蓮氣呼呼地說:「你要去就去,隨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看你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家!」這時候,時針已指向六點三刻,舞會七點鐘就要開始.志良心裡急得火燒火燎,一聽玉蓮出口一聲「去」字,真是如得將軍令,拔開雙腳衝出家門,直奔鋼材廠而去。

鋼材廠門口,銀行里的這班小青年早在等志良了,一聽說他發了票子就回家,哪裡肯答應?他們多麼盼望自己單位也能經常辦辦周末舞會啊,今天正是培養志良興趣的好機會,所以大家前推后擁,一個勁地把志良拖進了舞場。志良心裡真是叫苦連天,可是此刻也身不由己了。

再說玉蓮,從志良一腳踏出門,她就在家扳著指頭算時間:家裡到鋼材廠,路上不消七分鐘,一個來回最多一刻鐘,發票子算它十分鐘,用不了半個小時,志良准能回家。可是現在,一個小時過去了,還不見志良的影子,難道又被花枝俏迷住了?一想到花枝悄,玉蓮就象一隻著火的爆仗,「嘣」地從沙發里彈了起來,「哼,你這個狐狸精!」她心裡狠狠地罵了一聲,再也坐不下去了,撒開腿就朝鋼材廠奔去。

踏進舞場,玉蓮果然看見志良拉著花枝俏的手在教她跳舞。玉蓮真想衝上去大吵一場,突然她看到了花校俏的愛人、工會主席小翁。她要緊走過去,推推小翁,用眼睛朝志良和花枝俏的背影掃了一下。小翁順著玉蓮的眼光一望,只見自己妻子和志良跳舞的姿勢,就象西班牙的鬥牛士在鬥牛,額頭頂著額頭,眼睛望若各自的一雙腳,一步來,一步去,那樣子簡直比走路還難看!小翁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

玉蓮見小翁一臉笑呵呵的樣子,心想,只有攤牌了。於是她便把小翁拉到一邊,說:「你還蒙在鼓裡呢!告訴你,我家志良今天下班去過仁義里,回家時襯衫上多了這個東西。」玉蓮指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花枝俏。俗話講:「鑼鼓聽聲,說話聽音。」小翁是個聰明人,聽玉蓮這麼一說,對她的話也就能猜出個**不離十來。小翁笑著勸玉蓮說:「你別瞎猜了,小花今天來跳舞還是我動員她來的呢,你家志良跳舞有兩下子,我讓她跟著學學,回去她們單位里也可以組織起來,要不是為這,她才不肯來呢,今天我們兒子正好過生日,剛才她把兒子送到奶奶家,特地再趕了來哩!」

玉蓮一聽小翁非但不相信自己的話,反而還要叫自己不要多心,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賭氣,別轉身就跑.小翁一看這架勢,心想:自家小花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志良也不可能,究竟怎麼回事我倒也要弄弄清楚。處理這種事情要慎重,弄不好等會志良回去不太平。想到這兒,他三步兩步奔出去,追上玉蓮說:「玉蓮,你也不要急,事情總是弄得清楚的,你是不是回去把那件襯衫拿來讓我看一下,又沒有化驗過,咱們可不能輕易下結論。」一聽到「化驗」兩字,玉蓮心裡一動,她想起了一個人。啥人?自己的表妹,正好在化妝品廠里搞化驗工作。對了,找她去!哎,慢還得要有花枝俏平時用的唇膏呀!

玉蓮朝小翁掃了一眼,說:「算了,這襯衫你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還是我拿去化驗最硬。你現在去弄一點花枝俏平時用的唇膏給我。」小翁看玉蓮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心想: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只能如此了,也好,索性弄弄清楚。他別轉身來到舞場外面休息室,找到花枝俏的手提包,一摸,小袋袋裡果然有一管唇膏,便遞給了緊跟在後的玉蓮。玉蓮截下一點,轉身走出鋼材廠,便直奔表妹家而去。『

再說志良,他跳了一個鐘頭的舞,就腳底抹油一一溜回家來。回到家裡不見玉蓮,便要緊把筷、碗洗乾淨,正要坐下來看書,玉蓮回來了。一見玉蓮,志良急忙解釋:「玉蓮,沒……沒辦法,他……他們硬拖…拖我進去!」玉蓮朝他一瞪眼睛:「你少啰蘇,『此地無銀三百兩』,我給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現在徹底交待還來得及,你到底和誰接吻了?再不認帳,我可饒不了你!我把這唇印拿去化驗了!」』

「啊?」志良萬萬沒想到玉蓮竟然這麼不相信自己,他想:事情張揚開去,這不是存心出我的洋相嗎?老實人發怒了:「反正我沒做虧心事,隨你怎樣。」說著,一轉身出了家門。志良想:這事兒花枝俏還蒙在鼓裡哪,得去和她們夫妻倆說說,萬一玉蓮真鬧起來,怕不好收拾哪。想到這兒,志良拔腳朝鋼材廠跑去。沒想跑到廠里一看,舞會已經結束。不行,今晚不把這事兒交代清楚,志良怎麼睡得著覺?於是他拔腳又朝仁義里跑去。

志良只顧朝前走,卻不知後面跟著個人影。誰?聰明的聽眾一定猜著是玉蓮。對,就是她。玉蓮愛志良愛得要發瘋,如今眼看有人要把自己的丈夫從身邊拉走,真是又氣又傷心。剛才志良氣呼呼衝出家門,她哪裡放心得下,要緊跟了出來,現在看到志良又走進仁義里,她心裡真是又苦又酸又辣。「你,你真的就迷上那狐狸精了吆?」兩行眼淚順著玉蓮的臉頰淌了下來,她的兩隻腳也不由自主地走進了仁義里。

這會兒,雖說夜已深了,可當志良踏進小翁家門時,房間里燈火通明,花枝俏正在為兒子軍軍點燃生日蛋糕上的蠟燭呢!軍軍一看到志良進來了,高興得連聲喊:「叔叔!叔叔!」便撲了上來,兩隻小手勾住志良的脖子,親了又親。這時玉蓮正好走進門來,看得清清楚楚;志良雪白的襯衣領上,出現了兩個鮮紅鮮紅的吻印,兩爿嘴唇一上一下,活象兩隻紅菱角,就和志良換下來的那件襯衫上的紅唇印一模一樣。玉蓮要緊朝軍軍的嘴唇舌去,怪怪,軍軍的小嘴唇被唇膏塗得紅紅的。啊,原來是孩子的唇印!玉蓮恍然大悟,窘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小翁一看,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當著玉蓮的面,他故意問兒子:「軍軍,告訴爸爸,怎麼會認識這叔叔的?」軍軍說:「叔叔好,叔叔給我吃巧克力糖。」「哈哈!」小翁又故意對志良說:「你這麼大個兒今天居然也被我兒子『敲一記』,你到我們仁義里幹啥來啦?」志良搖頭嘆氣地說:「唉,別提了,你們仁義里8號有個病癱老太,退休工資轉到我們銀行發,我想做做好事給她送送去算了,省得老太還要尋人代領,想不到一送送出個麻煩事來.!」說到這裡,他看了旁邊玉蓮一眼,玉蓮的面孔這會兒正一陣紅、一陣白哩!

小翁忍不住捧腹大笑,悄悄對花枝俏耳語了一陣。花枝俏很過意不去,抱歉地對玉蓮說:「玉蓮,請你別在意,今天我們軍軍過生日,爺爺奶奶帶他去拍彩色照片,所以我給他塗了點唇膏。晚上,小翁非要我去學跳舞,我只好把軍軍送到他爺爺家去,走到弄堂口,碰上你們志良,聽說我們兒子今天過生日,就在旁邊食品店買了兩塊巧克力給他。我們軍軍嘴饞,一看有巧克力,喜歡得不得了,抱住你們志良的脖子不肯放手,沒想弄髒了志良的襯衫,鬧出了這場誤會……」

「好啦!」小翁接住花枝俏的話尾,笑著說,「現在在事兒都清楚啦!兒子闖禍,父親賠罪。明天廠休,請你們上我家吃飯……」

啊!志良到這時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玉蓮呢,臉漲得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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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選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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