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敵意
玄陽子眼神愈發的開始渙散，但還是強自撐起身子，青雲見狀連忙伸手攙扶。
「念竹和你一般天生地養，無父無母，且神識不如你我一般健全，在這世間無有依靠，我將她託付於你，往後你要代替我好生照顧於她。」
「西王鼎乃是上古煉丹神器，乃昆崙山西王母羽化之前凡間所用之物，分屬我道門玉清宗，當知三清同氣連枝，當儘快歸還，如若不然，恐我上清宗與玉清宗間隙愈深。」
玄陽子接連開口，口中再吐鮮血，青雲焦急非常，但渾身上下的遮身衣物已然被天雷焚燒乾凈，只能探手為其擦去嘴角血跡。
「此為上古神兵，名為沉金古劍，伴隨我多年，乃我貼身配劍，我去之後，你需持此劍帶念竹前往上清祖庭無量觀，務必要拜入上清門下，玄虛師兄會替你二人授篆，助你們修行。」玄陽子意念所至，一柄古銅色重劍突兀的出現在了青陽面前，劍身雖然古樸笨拙，上邊也沒有任何的紋路修飾，儼然就是一把重尺模樣，但青雲還是依稀感覺到它散發的強大氣勢和能量。
「待你修為入紫，當去天脈雪山尋一被靈氣屏障禁錮的女子，她是我的妻子，這個世間只有你有能力救她於險地……」
玄陽子說完已然氣絕身亡，再也沒能醒來，青雲無聲落淚，久久不能平靜。
他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甚至都沒有聽進去玄陽子所說的話，無盡的悲傷不住襲來，青雲越發的開始痛恨這個世界。
他不明白為什麼上天對他這麼的殘忍，自幼雙親雙亡，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長什麼樣，十餘年被人仇視、被人虐待他都熬了過來。
好不容易有一個真正在乎他，關心他的人出現，現在都被他拖累至死。
久久之後，青雲才開始恢復平靜，這才努力的回想玄陽子說的話。
玄陽子說的話大有蹊蹺，交代他辦事情是真，但存在疑點也是真。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無論如何都得完成玄陽子交代的事情，雖然說疑點他不得盡解。
念竹神識不如他二人健全，念竹和他年齡相仿，神識不全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是先天有疾？
三清同氣連枝，為何會有間隙，間隙產生當不是一個煉丹神鼎所能造就的，應該還有其他原因，至於間隙深到什麼程度他無從揣度。
現在可以確認玄陽子近年來四處奔波是在找他的妻子，天脈雪山幾個字讓他聯想到了青靈子所說的話：「天山極寒之地、九天雷劫加身，萬勿逆天而行」。
這想必是上清宗委託青靈子交代了玄陽子妻子的蹤跡，那麼這個世間只有青雲有能力救她的妻子又作何解釋？
玄陽子修為已經是登峰造極，都不一定能救得了自己的妻子，他有什麼能力可以幫玄陽子辦成這件事？
但轉念一想，只有青雲能救她，代表著玄陽子一開始接近他是帶有目的，但目的產生應當是在知道他離奇的身世之後。
目的產生的時間很重要，如果一開始玄陽子就是有目的接近他，那麼玄陽子傳他靈氣修為、賜他九轉金丹、為他擋下天雷這些舉動在他眼裡都只能算作交換。
但玄陽子剛開始遇到他，可不知道自己從小就會被天雷追襲，也不知道自己生來怪異和特殊。
由此可以斷定，玄陽子之前的搭救是發乎心，而不是一開始就抱有目的性的接近。
想到此處，青雲再度開始悲傷，玄陽子是個好人，哪怕後來知曉他的離奇遭遇才賜他福緣那也是好人。
「師父，師父……」青陽沉思之際，遠處突然傳來念竹的叫喊。
「這裡……」青雲聞言收回思緒招手回應。
待得念竹近前，看到二人悲慘的景象，大驚失色，連忙跑到玄陽子跟前觀察其傷勢，青雲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的感情，玄陽子對念竹當是父親般的存在，也不知道念竹此番會有多痛苦。
但情況卻出乎了青雲的預料，念竹看到玄陽子的屍身，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師父生前可有其他交代？」念竹強忍悲傷，似乎是早有準備。
「道長讓我照顧於你，還讓轉交西王鼎於玉清宗，囑託你我務必前往上清祖庭無量觀拜入上清門下，委託我去天脈雪山救她的妻子。」青雲如實開口。
「天脈雪山？」念竹疑惑發問。
「嗯，天脈雪山。」青雲開口回答。
「我不需要人照顧，況且你也沒本事照顧我。」玄陽子因青雲而身死魂消，念竹此言大有敵意，已然不復之前相遇時的溫暖善意。
青雲聞言暗自皺眉，然而不待他有所回應，念竹朝他扔來一卷古籍，青雲抬手接住，只見古籍泛黃的封面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上清經。
「此物是師父委託我轉交與你，我因為一些原因去不得玉清宗，西王神鼎也在此處，煩勞你轉交，救師娘的事情不勞你操心，我自有計較。」念竹怒氣絲毫未減，觀其神情已然有和他分道揚鑣的意思。
青雲很想解釋什麼，但想來想去確實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他害的念竹失去了師父，不管作何解釋，事實就是事實。
道歉並不管用，而且他也沒有道歉的習慣。
念及至此，青雲開口：「道長臨終遺言，只有我能救得了你師娘。」
這是青雲唯一能想到能留念竹在身邊的辦法，他要強調其特殊性，也要說明他的特殊性才是導致玄陽子仙逝的真正原因。
「此言何意？」念竹皺眉發問。
「我也不知，但道長有天人之智，此為其臨終遺言，當有其依據和道理。」青雲冷靜開口。
念竹聞言抱著玄陽子的屍身陷入沉思，久久沒有說話。
月亮很亮，晚風很涼，二人此刻遍體生寒，不管是悲傷還是其他，都令二人好不自在。
良久過後，青雲率先打破沉寂：「好生安葬道長吧。」
說完試圖攙扶傷心落淚的念竹，念竹並沒有閃躲也沒有抗拒，只是在青雲碰到其手臂的瞬間，念竹的表情突現怪狀。
只見念竹唇齒之間赫然顯現兩顆尖利的尖牙，面上竟然浮現微弱的白色絨毛，直至覆蓋全臉，尖牙的尺寸讓青雲亡魂大冒，那突然冒出來的白毛，也讓青雲吃驚不小。
青雲見狀嚇得瞬間失神：「你你你，你不是人？」
「你待怎的？」念竹反應過來，實則之前是她本能的反應。
此刻青雲瞬間明白了玄陽子交代的第一個遺願，原來念竹真的不是人，玄陽子所說的神智不全應該指的就是這個。
雖然不知道念竹本體為何，但青雲知道動物修鍊成精即為妖，村裡人傳言妖物害人、妖物禍人，玄陽子怎麼帶著一個妖怪在身邊。
「我我我，沒有，你原來真的不是人？」青雲壯著膽子再度靠近，過度的緊張已然讓他頭皮發麻，口齒不清，但直覺告訴他念竹並不會傷害於他。
「我的確不是人，安葬師父吧，師父一生清貧，不喜外物傍身，找一處山地安葬就好……」念竹神情恢復正常和聲說道。
……
玄陽子的墓地是念竹選的，面水背山，山坡向陽，無碑無文，是一個好地方，也是一處安靜所在，不被外物牽擾。
安葬完玄陽子天色已然放亮，二人祭拜完之後，再度回到破廟。
青雲此前渾身焦黑，但也許是因為體內九轉金丹的緣故，皮膚一寸一寸逐漸復原，但還沒有完全恢復，此刻其周身斑駁，好生難看。
但他卻不覺，體內九轉金丹發出的氤氳靈氣此時正在瘋狂運轉，修復他的周身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