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破冰(求打賞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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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繼位之初,群臣們總是想要有所試探的。

只是有了丟了命,有人和皇帝就此結下了梁子。

這場根本算不得光明正大的請諫在歷史上只有寥寥數語,只是簡單地說,大家曾經提過要嫡長子為太子。

畢竟這件事關乎到帝國祭祀之禮,以及未來的秦三世。

而一代名臣姚賈撞殿身亡的事情,自然不被正史所允許記載。

歷史就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誰上來都要給她粉飾一番。

就像是在史書上後來銷聲匿跡的秦國神童甘羅一般,有人捧他上去,而一旦捧他上去的人失去勢力,他也會從神壇上立刻衰落下來。

只是就和皇帝驅逐了李斯一樣,庶民們對此不大理解。

好好的上卿,皇帝幹嘛要把他逼死在朝堂上呢。

那些愛說相聲的人,還經常喜歡編姚賈入趙說趙太后的相。

那些崇拜江湖上神秘門派——縱橫家的弟子、後生、鄉野弟子們,也對這個隕落的巨星抱以惋惜。

直到第二年年春,皇帝開始清查姚賈過去貪墨之事,很多真實的情況才水落石出。

——

對於民眾來說,他們看不懂這些事,只能茶餘飯後隨便說兩句。

對於姚家一家人來說,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難以接受,簡直是晴天霹靂。可是這姚家一家人趁著姚賈外出出差時,妻妾接受的賄賂,遠比姚賈本人所要接受的還多。

現在只是讓他們吐出來而已。

對於群臣而言,秦二世這個年輕的皇帝今天用他的能力懾服了群臣。就從逼死姚賈這個事情來說,其心狠程度讓很多人髮指。

大秦帝國的臣子們,在經歷了始皇帝禪讓之後,他們開始了今年的又一個不眠之夜。

而這一天晚上,整個咸陽城的官員又再度無眠。

這一年的大秦帝國,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風雲變幻,朝堂變化那可謂是相當劇烈的。

年春皇帝和太子爭奪權力,太子把皇帝的寵臣給殺了,始皇帝要把太子的寵臣給宰了,兩方抗衡爭執不下,大家看得父子兩個爭權奪利,生怕落得自己一身血。

後來太子退出了朝堂,遠離咸陽,臣子們那會兒本身就已經睡不著了,總感覺有大事發生。

等到夏天的時候,扶蘇在兩廣曬太陽,但是群臣,那一個個眼睜睜看著秦始皇怎麼發癲,先是求仙,廢棄朕的稱呼不用,自稱真人,然後又去搶五百童男、五百童女,還不讓別人在自己面前提死和『死』的同音,主打一個用自己的愚蠢嚇得臣子們戰戰兢兢,終日惶恐不安。

到了秋天,皇帝又坐不住了,先把國尉召回來,再把太子召回來,主要就是想測一測自己的威信。

始皇帝確實測出來了,現在在玉真宮待著,對著白雪明月枯樹繼續發癲。

冬天的時候,新皇帝又坐不住了,頒布了一系列的政策,指明要讓全國休息。

而群臣們暗戳戳發動了一場政治權力爭奪,試圖給自己扳回一成,結果以完敗告終。

到了年底,終於這一切的事情都安定下來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扶蘇總算是把皇權這把劍,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退朝之後,扶蘇一個人很疲憊地在章台宮殿里休息。

雪后大晴,冬日細微的陽光落在他的手掌上,掌心紅潤。

「陛下,經歷這一回,大臣們哪個還敢對陛下再行逼宮之事。」

「唉——」扶蘇沒有說話,他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扶蘇是個人類。他的心是肉做的,其實把一個人逼死,氣頭上是真的想讓對方趕緊撞死得了,省的活著禍國殃民。但是一旦回歸平靜,扶蘇心裡總是有些不爽。

扶蘇不是為自己逼死了姚賈感到自責,他不會。

對做過的事情不論對錯,從不後悔,這是扶蘇的優點之一。

他永遠也不會去回溯過去,即便回溯了,也不會糾結到底是對是錯。

扶蘇只是感到很無奈,甚至有些無力。

因為做皇帝,是要違心的。

明明不是那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卻要做的心狠手辣。

說實話,挺累的。

尤其是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心理挑戰。

這和殺人是不一樣的事情,殺趙高真的是不殺不快。

但是姚賈撞死在大殿上,維護他的尊嚴,這讓扶蘇內心有些觸動。

因為這個看起來不幹人事的人,他在臨死之前,又瘋狂了一把。

「這裡的事,都交給你吧。」扶蘇望著空蕩蕩的大殿,「這幾天估計沒有什麼人敢來見朕了。」

陳平知道扶蘇在想什麼。皇帝今天火力全開,沒給大臣們留顏面,弄得大家都很懼怕他,就像過去畏懼秦始皇一樣。

當扶蘇真的做到了這一點,他面臨的則是無盡的孤獨。

陳平躬身,「恭送陛下。」

司馬毋懌望著皇帝這神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下筆。

扶蘇想要去後宮歇一歇,現在他很想睡一覺。

習慣性走到了皇後宮門口,他卻又改道走人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扶蘇躺在韓姬的懷抱里。

和其他夫人不一樣的是,韓姬不關心前朝大事。

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扶蘇身上發生了什麼。

「昨天的那場雪,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吧。等過了年祭,就是新的一年了。」

「到時候,就是春光明媚的時候,我與陛下一起去游湖吧。」

「嗯。」扶蘇躺在今淑的懷裡。

今淑命人給扶蘇點了安神香,隨後又招來樂師,給扶蘇彈奏古琴。

她自己則用那雙嫩白纖長的手給扶蘇按揉頭部穴位。

就這樣,扶蘇很快就睡著了。

誰也無法想象,大秦帝國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的主人,他卻在睡著的時候,在一個小女子的懷裡不知為何莫名流了一些眼淚。

今淑看到扶蘇這樣,猜測扶蘇也許是在夢中見到了過世已久的母親。

只有先皇后能讓扶蘇這樣。

是的,扶蘇確實是見到了母親。

而且這個夢裡,扶蘇還只是剛剛到來的八歲胖子。

皇宮裡的錦衣玉食,為的就是把這個公子養的白胖,否則怎麼能顯出他們用功照顧皇子了呢,那要是稍微瘦點,伺候公子的宮女還不被打死,因為一定有人懷疑是不是宮女以大欺小,吃了扶蘇吃的東西。

在夢境里,扶蘇很模糊地記起,在一個深秋,扶蘇拉著將閭在一條船上蹦蹦跳跳,拿著船槳拍船梆,嚇得宦侍磕頭求饒,讓他們不要再打了。

而當時他的母親正是一個女人容色最頂峰的時候,不過二十五歲。

她站在湖邊,呼喚著她的兒子回來吃飯。

但是很快,一切都消失了。

兒時的一草一木都被毀壞,用以建造新的宮殿;故人一個個離開。

在那片樹林里,大霧不斷地瀰漫,不斷地蔓延,隱沒了一切。

——

不過這樣的噩夢,今淑很容易幫助扶蘇應對。

她用手帕擦乾了扶蘇的眼淚,像哄嬰兒睡覺一樣,輕輕地拍著扶蘇。

於是,扶蘇的夢境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她的母親再度站在他的面前,容顏清晰,用帶有溫度的雙手撫摸他的臉頰,還給他整理衣服,還說什麼,「多大點事情。」

扶蘇終於笑了。

今淑望著扶蘇睡沉了,這才起身。

她來到窗戶邊上,望著天上的明月,她的兒子晟跑過來抱著她的大腿。

今淑就這樣抱著自己的兒子,一起看著這一年倒數第二個月亮。

「兒子,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晟,這個孩子可不是政治聯合的結晶,而是少男少女愛情的果實。

扶蘇從未想過,要把這個孩子捲入政治,讓這對母子儘可能地遠離是非才是。

——

不過扶蘇當天晚上去找了韓姬的事情,到底是被皇後知道了。

皇后陷入了瘋狂的思索,想了好幾個小時,終於感到頭疼。

「怎麼說不立就不立了?」

陛下不立太子,是不是因為如今的馮氏一族已經對於陛下沒有用處了。

第二天,春祭大典照常進行。

經歷了一個長眠之後,所有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調整。

尤其是扶蘇,陳平再見到二世的時候,他已經又是那副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的模樣。

至於臣子們,因為死的不是他們,昨晚上他們只是為二世的心硬程度捏了一把汗,一覺睡醒,嘛事都過去了。

大家繼續向著新的未來前進。

彷彿只要活到明天,更久遠的明天,就能夠得到什麼東西一樣。

蕭何推開門,望著晴朗的天空,碧藍無垠。想到昨天那個人的做事手段,蕭何竟然露出了傻呵呵般的笑容,好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蔗糖一般的幸福笑容。

在春祭大典上,蕭何明顯對扶蘇那是滿臉的尊敬,滿臉的崇拜。

其他臣子們也都對扶蘇是一樣的神情。

是的,他們崇拜。

扶蘇,他有時候像個抨擊一切黑暗的鬥士,敢用自己的雙拳打破一切禁錮的信念,更有著消滅一切罪惡的心!

還有著,天下唯吾獨尊的氣魄,夠威武!

這場面和情況和扶蘇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若不是在宗廟這樣隆重的場合下,扶蘇一定會忍不住大眼瞪小眼了。

今天這場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但是說到底,扶蘇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繚眯著眼望著扶蘇,這小子心思都寫在臉上,估計年祭過完回去,又要嘚瑟了。

最讓扶蘇感到驚喜的,其實是蕭何。

扶蘇本以為蕭何這種人在見到自己這樣兇殘的一面后,估計會對自己心裡有意見,對自己產生排斥。

因為蕭何出了名的老好人,不喜歡爭吵、打罵。他的心愿是讓天下太平,讓大家都過上富足愉快的日子。

他希望維持法律的公平正義,凡事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喜歡昨天在朝堂上那樣冷酷無情、逼迫臣子的大臣呢。

而且讓一個大臣去證明貓有幾條命,明顯有些刻薄啊。

而且這都是扶蘇跟著嬴政和趙高學的手段,扶蘇事後最是擔心蕭何因此在心裡暗暗記下這筆賬,以後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結果,其實蕭何並不在心裡抵觸,恰恰相反,蕭何很佩服扶蘇。

因為扶蘇做了蕭何不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蕭何其實是環境導致的內斂,他其實也很痛恨黑暗和不公,但是面對他人的刁難,蕭何只會嚶嚶嚶啊。

孩子心裡委屈,但是沒辦法,一吵架就臉紅;被人冤枉了,更是只能躲在角落裡哭。

可是扶蘇不一樣啊,他給蕭何和類似蕭何這種性格的人都看到了另一種面對他人的刁難的做法。

狠狠地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對待傷害自己的人,用同樣的方式還回去,這是多少人都知道的道理。

但是在長久地壓迫之下,無數的人被逼迫成老實人。

漸漸地還把隱忍當做是一種美德,加以發揚。

結果就是憋、憋、憋出內傷來,傷害情志。

反正幾乎所有人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但是只有那麼一少部分人,彷彿是第一次來到人世一樣。

你罵我,我就干你。

你逼我,我就弄死你。

就是這種氣勢,這種性格,非但沒有讓人感到反感,反而是羨慕。

快意恩仇,敢愛敢恨。

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情。

蕭何對扶蘇改觀,就是這次面對姚賈的為難,扶蘇一個人一點也沒帶怕的,甚至都沒有要他們這些附庸於他權勢的人幫忙,直接自己上手硬剛。

面對扶蘇,姚賈那是百口莫辯。

蕭何想到過往的經歷,再看看扶蘇,真的是佩服、佩服,實在是佩服。

至於王綰的功勞,大家反正自動劃到扶蘇身上去了。

不僅僅蕭何佩服扶蘇,其他人也都開始喜歡扶蘇的個性了。

一開始覺得扶蘇有些莽撞,動不動逞兇鬥狠,現在他們卻覺得扶蘇這樣真的很難得。

將閭、子嬰、騰、胡亥,都對扶蘇投去敬仰、欽佩的目光。

是以這次,扶蘇在宗廟帶著群臣舉行春祭大典時,背對著群臣,面對著老祖宗,扶蘇的嘴角一直往上,根本壓不住。

司馬毋懌在一側警惕地盯著扶蘇,很快,他附耳過去,「陛下——您也不想讓大臣們知道,您方才竟然在宗廟裡笑了吧?」

扶蘇黑著臉,這才恢復了應有的肅穆。

春祭大典結束,臣子們都各自回家去了。

扶蘇給臣子們賞賜了過年需要的禮品,咸陽城裡,大部分人都處在歡樂聲中。

只有姚廣,他一個人面對著父親的身軀感到頭大。

他很痛恨自己,因為是他把消息走漏出去的,但是現在,他要怎麼做呢。

姚廣和姚賈、扶蘇他們不一樣,合作完了,他還惦記著恩情呢。

姚廣一直記得,當初跟著扶蘇出差時,他們在長平遺址附近峽谷中遭遇的事情,鬼火、深夜莫名的嗚咽、累累的白骨。

那個時候,他們和太子一起經歷了多少事,那個樊於期,還偷了太子的馬……

結果,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這些事。

姚廣只覺得皇帝有些太無情了。

別人家新春大吉,張燈結綵,放爆竹。

但是姚廣卻臉色蒼白,妻子和母親更是擔心害怕,懼怕皇帝下一個就要殺了他們一家。

而馮府,這一個春祭大典,全家人面對著上好的烤乳豬、烤羊腿,根本是食不知味。

馮家站錯了隊,現在以完敗落地,整個馮氏一族的高官們都戰戰兢兢的。

馮去疾已經連著兩晚上沒睡了。

皇帝堅決不肯立太子,本身就是在打馮氏一族的臉了。

他們在籌謀,挽回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又或者做些別的什麼,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

春祭過後,天下人都處在放假的狀態,基本上都在家中吃喝玩樂。

去年是個豐年,朝中忙著政斗,沒工夫折騰底下人。老百姓得以鬆口氣,喘息一下。

而分封過後,那些貪婪者著急忙慌跑去封地,跑著去做王了。

一下子,上面壓榨的需求銳減,民眾頭上的壓力銳減,這肩膀上的擔子也頓時輕了不少。

過去每天要干著繁重的活,吃飽飯都難,孩子都沒人帶,老人都沒人照顧,自己都沒時間洗把臉。

哪還有時間講究道德,更加不要說學法、守法。

現在,他們的日子輕鬆起來了。

沒有人壓迫他們了,他們開始對秦律,不像過去那麼抵觸了。

過了臘月,冰層開始緩慢的融化了。

當然,失去了壓迫和束縛的民眾,有些人,一旦他們的腰桿直起來了,那心思可不會用在正經地方。

民間,很快就衍生出借高利貸、買賣兒童婦女這樣的事情開始湧現了。

不擔心吃飯的問題了,人就想著去暴富了。

永遠不要懷疑韓非說過的每一句話。

人性本惡,有的人壓得住,可有的人,壓不住這惡!

春假一放完,大秦的高官小吏們都回去上班工作了。

王綰、蕭何、張蒼、蒙毅這幾個工作狂,簡直要把馮去疾給卷死了。

王綰因為公事,和蕭何一同出現在廷尉府里。

丞相這個級別的領導突然空降,全體秦吏起立恭迎啊!

王綰和蕭何,都是底層秦吏們佩服的兩個人。

王綰看到蕭何衣服上有一股墨味,就知道他還沒有換衣服。

再看臉色,更是枯黃。

蕭何心事重重,完全沒有接待領導的諂媚之色,甚至於對王綰的『大駕光臨』有些反感。

看著蕭何,王綰不禁想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對他的行為和神色非但沒有反感,反而是十分的欣賞。

因為在未來,只有蕭何這樣的人,才能成為天下百姓們的依靠。

在公事辦完,蕭何送王綰出來后。

王綰笑呵呵地問蕭何,「晚上吃什麼?」

「帶了臘肉。」

王綰的手在那一刻迅速地收了回去,他本來想要邀請蕭何去秦國最上等的酒樓里吃名菜,可是蕭何的簡樸和一心撲在公事上的精神,讓他汗顏。

不知不覺間,王綰這位曾經的朝堂官員典範,漸漸地已經被驕奢淫逸絆住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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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子扶蘇,請始皇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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