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對不起
聽到韓晨陽突然間真情流露，沈念猶如晴天霹靂。
雖然自己對陳薇已經沒有往日那種愛慕的感覺，但畢竟相戀已久，就算是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可還是會對方才韓晨陽的話語弄得有些觸動。這小子，沒想到時隔這麼久，還對陳薇有感情。
一想到昨晚陳薇臨別前對他微笑的樣子，沈念便縮了縮嘴角，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媽的，既然已經聊上一個，幹嘛還把中獎的事情推過來呢？你不是有個好的知心聊伴嗎？你跟他說去啊！
「看樣子，你們快要修成正果了啊。」
沈念咧嘴一笑。
「也罷，既然你們關係都那麼好，好到同進一家門，臨別笑嘻嘻，那我覺得你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秘密了。本來昨晚我要去找她，那看來現在也就不用找她了。你那麼喜歡她，她又把心事都跟你說，那我就把要給她的東西直接給你好了，到時候你幫我轉交給她。」
「你昨晚來了？」韓晨陽的眼裡閃過一絲光。
「你把這個給她，就說我不要她給我的東西。再者說來，本來就是我替她去取的，現在也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從兜里掏出那張名片，也就是之前陳薇給他的。那張名片，背後價值連城，關係到成百上千支離破碎的家庭。這是他們所有的積蓄，所有的希望。
「這是什麼？」韓晨陽眉頭緊鎖。
「你給她，她自然就知道了。」
沈念說到這裡，緩緩地站了起來，接著伸了個懶腰，說：「行了，我們這邊等下就要開始上人了，忙起來可就顧不到你了。咱們有時間再聚，不送了。」
韓晨陽攥著手裡的名片，來回來去的翻，眉宇間閃過一陣認真。
……
……
不知道平日的晚上為什麼會這麼忙，沈念已經跑的筋疲力竭，渾身快要虛脫，待到快下班的時候，整個人癱坐在店裡最後一排的沙發上，連水都不想喝一口。
幾個小妹換完自己的衣服，用菜單給沈念扇了扇風，笑著說：「辛苦了念哥，我們先下班了。」
「拜拜……」沈念氣喘吁吁，說完這句話便再也沒了力氣。
正常的上菜，撤桌，對於沈念來說不在話下，可偏偏頭疼的就是客人提出的一小點要求。幫忙把石鍋拌飯拌一下都算是小事，還有的說辛拉麵煮的太軟，要煮硬一點，結果第二次上的時候，又說太硬了狗都不吃。
沈念全程賠笑。
就算是他心裡有一萬個不滿，可是在工作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一絲怨言。以他的工作箴言來說，就是：你越對我不好，越麻煩我，那我就越要加倍讓你好，好到讓你覺得太麻煩，不敢再提出要求。把所有的負能量轉化成正能量，一股腦地甩出去，這對於沈念來說，是一種說不出的爽感。
然後等工作結束之後，自己在換衣間里拿出稻草小人，狠狠的用針紮上一萬遍，氣也就消了。但多半時候，自己恐怕是沒有那個精力了，只想癱坐著，一動都不想動。
此時，他微微合上眼睛，準備小憩一陣，結果門外忽然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讓他怎麼也合不上眼。無奈之下，他只得忍著全部的疲憊，強挺著站了起來。他剛要開口說「不好意思，我們店打烊了」，結果看到那倩麗的身影之後，欲要脫口而出的他瞬間停了下來。
「你來做什麼？」
沈念方才強大的精神，瞬間坍塌，此刻疲憊感再次湧上，整個人又重新癱坐了下來，打了個哈欠，眼眶蒙起陣陣因為困意所產生的水霧。
「沈念，你為什麼把這個給我？」
說話的人是陳薇。
她今天和上次來家裡的時候一樣，穿著那一身白色的弔帶連衣裙，渾身上下潔白如玉，像是天上的仙子，落入凡塵，每走一步都夾帶著月光。
當她緩緩走到沈念面前的時候，臉色滿是紅暈，彷彿是生了很大的氣，怒意滿滿，一張名片甚至直接是摔在了沈念面前的桌子上。沈念凝望著那張名片，苦澀一笑，隨即說：「幹嘛？這本來就是你的錢，我只是替你去領了而已，然後想要還給你咯。」
「你要給我，直接自己來找我不行嗎？為什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陳薇的話音頓時停滯。沈念自然知道，她是想提起韓晨陽的名字，只是一旦提起，似乎會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越發敏感，越發緊張。可是，兩個本就分手的人，為什麼還會在乎這個呢？
「韓晨陽嘛。是我讓韓晨陽給你的，怎麼了？」沈念疲憊地睜開眼睛，繼續說：「他昨晚剛來飛躍市，就去找你。所以我就尋思著，你們兩個人肯定關係更好。而且他白天來找我，那一番興師問罪的氣勢，就好像你是他的人一樣。我一看，既然他都這麼自作主張了，那我也就順著他，讓他把這個給你了唄，怎麼了？」
「這個是你的。」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陳薇執拗的說：「你忘記當時我跟你說了什麼嗎？」
當時……
沈念倏然回憶起那天夜裡，陳薇好像莫名其妙地說出「如果是真的，你就拿這個錢娶我，好不好」。
「你有病吧。」
「對啊，我就有病。」陳薇擦了擦眼角，繼續說：「你讓韓晨陽把這個給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有病，你也有病！」
「陳薇，這個錢你愛怎麼玩怎麼玩，我一分沒動，我不要了。就是拜託你從今往後離開我的生活里好不好，我就只想過小老百姓的安生日子，你自個兒美麗去，自個兒瀟洒去。你愛喜歡誰喜歡誰，愛跟誰聊天跟誰聊天去，你養二百個知心聊伴我也不多嘴一句。我現在呢，每天最想的事就是快快樂樂，沒病沒災，上班擺擺爛，下班罵罵人。你，還有那個韓晨陽，你們，別，再，出，現，我，的，生，活，里，行，不，行？！」
最後一句話，沈念拍著桌子，一字一句鄭重地吼了起來。
他臉色血紅，每個字都吼的極其用力。
那些堆疊的言語，像是一個玻璃瓶，此刻被震碎成無數玻璃渣，顆顆刺中陳薇似水的眼眸。她眼眶疼到欲裂，淚滴啪嗒啪嗒地掉在桌面上。
「對不起。」
陳薇收走名片，一言不發的轉過身離開店裡，語氣頗為冷淡，像是忍著一萬噸的傷心欲絕。
沈念默默點燃一支煙，心裡沒來由的有種暢快之意。
終於能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