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盜駝復盜人
「闡教的賊道!」
哪吒落下,先是抬手揮灑靈力,復原了充滿火燒雷擊痕迹的地面,臉上猶有氣憤之色。
眾人圍聚過來,菡芝仙率先開口:「夾龍山飛雲洞,是俱留大仙的弟子?」
哪吒點點頭,「關門真傳!前些年本將清山凈水,早就把夾龍山一脈給得罪了個乾淨,紛紛將山門遷去西岐了。這土行孫雖早有耳聞,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果真難對付。」
雲明山憂心忡忡,「如此遁術,族中那些兒郎……」
「族老請安心,小子必將雲駝給救回來。」
哪吒沉聲道。
雲明山微微點頭,卻也難掩憂容,也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只是起碼今夜倒是沒有雲駝被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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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眾人散去后,哪吒孤身來到經略府。
果然,黃元濟沒有也仍舊沒有安歇。
「哪吒,你說土行孫來盜雲駝是一時興起,還是知曉了咱們經略戈壁的計策故意來搗亂?」
黃元濟張嘴問出這樣一句話。
哪吒只是稍稍思索,便答道:「應當是一時興起。」
「何解?」
「要真是敗壞我等計策,以他的本事,又何必一夜盜兩駝?第一天晚上潛進來把雲駝殺個精光就是了。」
「倒也是這個理。」
黃元濟看著哪吒,「仙家法術非我所長,哪吒你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哪吒皺眉,心中暗想:做賊容易防賊卻難,土遁簡單但像土行孫這樣練到極致的卻是世間少有,真是難以應對。自家手上其實還真有一件克制土系的先天靈寶,乃是楊戩二哥所借的趕山鞭,但此物極端霸道,趕山裂地不在話下,昔年自己用的也是頗為順手,不過若是在函谷關內施展,怕是這座關城也保不下了。自己終究不是二哥,無法與靈寶心思相通,舉重若輕,不到萬一還是不能借用此寶。
「倒是有一個應對之法,但卻是個笨法子。」
稍加思索,哪吒開口道。
「且說來。」
「前些年我組建搬山營時,手下有一批南軍的赤猿,有搬山猿血脈在身,也是翻山遁土的好手,或許可以借調一批過來,雖不能敵,但亦可做個警示。」
黃元濟微微頷首,「這倒是個法子,不過也不必從南軍徵調,我記得西軍中同樣有岩羊之妖服役軍中,亦是土行之妖,不知可否?」
哪吒搖頭,「南軍中的赤猿不光是身負搬山猿血脈,同時身負朱厭之血,乃身占土火兩行。若是喚來岩羊之妖,怕是適應不了戈壁地底的火毒。」
黃元濟恍然,「原來如此,那我即刻發調令。」
哪吒也點點頭,「赤猿來前,我自會守護駝群。」
次夜。
關城以東一里多地的地方,有一片很小的湖泊,狀如月牙,最長處也不過五百步。戈壁夜間風大,湖面泛起漣漪,倒映月華髮出銀色的光。
這便是雲駝的佳作了。
此時月牙湖邊有雲駝安眠,而在駝群外圍,有一圈醒目金線,守護著駝群。
是哪吒把乾坤圈化成了一道法禁,他本人則同樣在月牙湖邊安靜坐著,陰神出竅,端坐於月牙湖湖心,銀色小人隨著湖波起伏不定,參悟天地。
「什麼人!」
一聲驚叫將哪吒從運轉陰神狀態中驚醒,陰神歸位,哪吒聽出是菡芝仙的聲音,頓時化作長虹從原地消失,直奔聲音傳來的方向。
菡芝仙同樣是玄仙境界,凝練了陰神,戈壁遼闊無垠,夜間寒冷,更生孤寂高渺之感,上接星海,下連地火,乃是運轉陰神的好地方,所以她同哪吒一樣,也在戈壁大地上馭陰神而夜遊,離哪吒並不遠,往戈壁深處再行四五里地就是。
哪吒眨眼間來到此處,但已不見了菡芝仙的蹤跡,但女仙的驚喝之聲還在戈壁大地上往四邊遠方傳盪出去。
禍斗從哪吒身邊竄出,鼻尖貼地而行,前行幾步后停下,前爪掏地,口中吠叫。
哪吒哪裡還不明白禍斗意思,切齒吐出幾個字:
「土行孫!」
「可能尋得蹤跡?」
哪吒看著禍斗。
禍斗吠叫一聲,四蹄踏火,凌空而行。哪吒縱身化虹,風火相隨,儼然是忍無可忍了!
出了函谷關,一路往西,行百二十里,便見一雄關橫亘在西北大地上,南北城牆橫鋪三百里,南接大寒山,北連東天山,東西連營無算!
正是玉門雄關,西周叛賊真正的東北門戶,上百年的經營。
昔年西周東出此關,於戈壁入口修建函谷關,妄圖把整個北方收入囊中。只是函谷關根基不牢,被大商一戰而下。只是實話說來,那一戰太師聞仲運籌帷幄,利用了公子發身居前線的巨大破綻,迫使玉門關的精銳守軍南下護衛,否則,玉門、函谷兩關相望,兩關之間又是開闊平原,若不先破玉門,根本不可能佔據函谷。
換言之,如若不是聞太師與北方虎狼之卒,大商如今只能在涼、冀一帶構筑北方防線了!
只是玉門不比函谷,雄關絕鎮,修建此關據說是動用了仙家手段,金晶為牆,玉石做門,重重陣法,道道靈禁,這也是玉門關關名的來由。
不過哪吒卻不管這些,遁光如虹,便要越過關牆而入。便在這時,一股浩大法力從關城內奔涌而出,綿延關牆亦光芒大作以作呼應,靈力如潮汐翻湧,瞬間將一時不備的哪吒打翻,凌空翻了兩個跟斗才穩住身形。
「有金仙坐鎮?!」
哪吒正在氣頭上,卻也不管不顧,大喝:「三寸蟊賊!出來見我,把人給我交出來!」
「哪來的愣頭青。」
一道不緊不慢的話語從關城內飄出來,隨即,一個面如傅粉,白髮長須的羽衣道士駕雲落在關城門樓上。道人頭戴竹冠,腳踏麻履,背負一把白繩纏柄長劍,端的是氣宇概昂,正是一位金仙真人。
「你是何人?」
道人輕輕一笑,「昆崙山人,玉虛門下,蕭臻。」
哪吒一皺眉:「哪來的無名之輩,穿的跟奔喪一樣,讓土行孫出來見我!」
道人白臉一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無禮孽障。」
「土行孫!人矮態猥之相,貌丑心黑之徒,藏頭露尾之輩,可敢見我!」
哪吒卻是不理他,口綻天音,聲如滾雷,莫說玉門關內了,就是函谷關也都聽見了。
道人氣急,卻又想起先前定下的計策,故作洒然一笑,「聽說截教菡芝仙子與貧道那土行師侄一見如故,各自傾心,竟星夜來投。師侄喜不自勝,如今已遁回西岐,請周王賜婚了。」
哪吒到底也是帶過兵的將軍,性子日漸穩重,但陡然聽見這話,仍是氣的三屍神跳,七竅生煙。
「無恥賊道,接印!」
哪吒天靈閃現玉光,六極印躍出紫府,見風便漲,在哪吒渾厚的法力加持下須臾間化作一方巨峰,緩緩朝道人壓去。
印山極大,看似緩慢落下,實則其速度之快已經引發了音嘯。
道人抬頭,卻發現看不清這法寶的跟腳,但印上有幾道強橫氣息讓他也心悸不已。蕭臻不敢怠慢,口念法決,身後長劍應聲出竅,發出紫金燁光,燁光凝聚不散,形如巨劍,直直往印山上一撩。
終究是金仙真人的全力一擊,那六極印毫無損傷,但哪吒卻被六極印反饋回來的力道震得紫府動蕩,一陣目眩。
哪吒紫府動蕩,暫時失了對六極印的控制,法印當即便化作了尋常印章大小,提溜一轉,自行回了紫府。
在玉門關中守將來看,自然是老神仙一擊便打敗了大商狂徒,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不過蕭臻自己卻知道,眼前那小兒舉動莽撞,受了反噬,但也沒有從空中跌落,分明無礙。自己有境界上的巨大優勢,仗著紫府穩固,丹田廣闊,並無元神和法力上反噬。不過兩寶相交時的巨大力道卻也反饋到了自己的肉身,此時臟腑並不好受。
道人把腰間香囊一拍,撒下一片玉輝,頓時將腳下玉磚表面那大片蛛網一般的裂痕給遮掩住了。
哪吒晃晃腦袋,雖有些暈乎,但遭此一擊也冷靜了下來,情急之下將尚未圓滿的紫府之寶拿出來當擲擊之用,屬實不該。
不過。
哪吒把手一抓,祭出一把木鞭來。
函谷關內不敢動用的趕山鞭此時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他把鞭一揮,大地應聲而響,搖搖晃晃宛如地龍翻身。
蕭臻臉色一變,寄出一本金頁道書,道書在夜風中快速翻動,呼啦作響,露出書頁上的銀色符篆。符篆如鳥離巢,恰似一群白鷺騰空而起,有些落在了城牆上,激活了銘刻在城牆上的靈禁法紋,有些則騰空而起,撲向哪吒。
闡教的符法聲震洪荒,自然不是浪得虛名,這蕭臻雖不過玉虛宮下的一名記名弟子,但也聽過聖人講道,多年的符法底蘊練成一本銀符金冊,聲勢不凡。
道人心神一分為二,一方面馭使銀符激發關城上的陣法靈禁,勾連地脈,穩固城防;另一方面以符馭氣,敕令陰陽,運轉五行,把銀符化作道道殺招,攻向哪吒。
哪吒冷笑一聲,風火輪化作一朵青紅兩色交織的雲駕,他盤坐於青紅雲駕之上,眉心光華一閃,陰神出竅。
銀色小人仰天長嘯,西北夜幕頓時一暗,璀璨星光如雨落至玉門關前,匯聚到陰神周身。
眨眼功夫,星光閃爍,凝成了一個銀紫二色交織的巨人,俯視玉門關。
「此子何時締結了法相?!」
蕭臻一時驚怒,作為早早下山輔佐周室的闡教門人,他又怎會不知道今夜來闖關的正是大商將種李哪吒?
甚至自己順水推舟答應土行孫劫掠菡芝仙不就為了引這位嫉惡如仇的李哪吒過來?
自己以金仙之境卻只敢安坐關城內禦敵,不就是因為忌憚這年輕人背後的恐怖師承以及層出不窮的先天靈寶?
本以為已經足夠小心,卻不料此子竟已締結了法相,橫生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