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語園
「我去登記冊看的時候。」
「我當時以為。」
「也就是說?」
秦征瞪大了眼睛,想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結論,一時間連找打火機的手都停了下來,緊緊盯著米星,試圖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玩笑的意思。
「是的,我當時知道后也吃了一驚,特意的打聽了一下。」
「就是說是像小雨一樣被目擊的。」
「什麼意思?」
秦征心裡有個答案卻又不敢當成答案。
米星像做賊一樣把嘴巴重新貼到了秦征的耳朵旁,小心翼翼的說:「所有。」
「人間蒸發。」
米星的回答證實了秦征內心所想。
這是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如果這件事是真的。
不,這已經是真的了。
那麼這幾天,背後究竟有著什麼?!
被深埋地底,就算再深埋,也不可能有找不到的可能性。
就看出了絕對的問題:
沒有理由。
再怎麼!
?
秦征不敢往後想了,脊背一陣發涼。
這件事得去跟老爺彙報一下了。
「秦叔,這件事你不要跟別人提起,這事只有少數人知道。」
「我也是因為我老爹的身份才有資格知道一點的。」
秦征也不傻,這種關鍵時期。
這件事的背後估計也就只有老爺那邊知道了。
「不說這個了,去看看小淺和阿雲吧。」米星說完就像不知道一樣,看著陷入思考的秦征,在他眼前用手上下揮了揮。
「啊?!好,走吧。」
「好像是3號區。」
秦征思緒被打斷,一邊跟著米星去了米小淺的暫住地,一邊聯繫著米陽。
米陽收到秦征的來信,沒有太大的反應。
想來是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老秦,這件事的背後——」
米陽打出這幾個字又刪了,考慮再三,只發過去了兩個字。
「參軍。」
米陽放下手機揉了揉眼睛,這是他這麼多年行事以來,第一次對孩子摻雜了私心。
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他從來不會用這種方式向孩子彌補什麼,但這一次必須向那邊插手了。
……
「給我放下!小淺你幹什麼?!」
米星走進米小淺的暫住處一邊衝到她旁邊,一邊大吼道。
米小淺坐在床上,茫然的看著米星。
米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拿起奪過來的剪刀對著她說:
「阿雨是沒了!但是他希望你活下去啊!」
「你現在就想著尋死?現在每一個活的人都不容易啊!」
米星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又急又氣的把剪刀背到身後。伸手摸了摸米小淺的臉頰,看著她說:
「絕對不要輕生!」
「是啊是啊,小姐你可不要動歪念頭啊!」
秦征跟著米星一起走過來,突然看見米星衝過去搶走剪刀說出這麼一番話也是嚇了一跳,趕忙附和道。
「哥,秦叔。我……」
「別說了!這件事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想都別想!」
「我沒說要自殺啊!你看誰自殺拿手工剪?」
「?!」
米星看了看手裡的剪刀,醞釀的話語全部打散,尷尬的一時語塞。
秦征則迅速反應過來,示意米星看桌子上的千紙鶴。
「這是?」
「阿雨留給我的。」
「一條士力架,兩包好麗友,四塊巧克力,都給我了。」
米小淺細說著錢景雨給的零食,雙手揪著雪白的床單,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下來了
「他說他還有!……他從來……不騙我的!」
原本聲音漸低的米小淺突然把頭擺向了米星,喊了起來。
而後哽噎了一下,抽了抽鼻子。
「阿雨……就是個……傻子……我……更傻。」
米星被米小淺吼了過來,內心除了泛起酸楚,卻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妹妹。
秦征是看著這兩兄妹長大的,自然知道米星一直對這種情況手足無措。
於是低聲對米星說了一句:
「你先去看看阿雲吧,這裡有我。」
米星看了一眼秦征,什麼也沒說,心裡亂糟糟的走出去了。
米小淺發泄了自己積壓三天的心事,再也沒心思繼續折千紙鶴了。
默默的把剪刀剪下的碎屑用一張紙包好,連著千紙鶴一起放進了許願瓶。
「小姐,我陪你去吧?」
秦征見米小淺整理好所有東西后,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
米小淺想了想終究沒有拒絕,拿起了許願瓶。
小雨,哪怕是個念想也好。
「秦叔,不用扶我了。」
「好。我們走吧。」
米星走出米小淺的房間,心中的壓抑頓感少了許多。
慢慢靠近錢景雲的暫住處,站在門外卻沒有進去。
米星特意去問過了開導錢景雲的心理醫生,但那個醫生卻只是搖了搖頭。
錢景雲現在帶給米星的感覺更加壓抑。
從窗沿望去,就只看到一個低著頭,雙目空洞無神,面容僵硬的錢景雲。右手手背插著點滴,左手拿著與錢景雨的合影,大拇指不斷摩挲著。
如同一個活著的死人,行屍走肉一般。
「阿雨的死,大家都很難過,你別太難過了。」
「阿雨的死,每個人都不想看到的。」
「阿雨……」
這些話怎麼可能對阿雲說啊!
我靠!米星內心不自覺的爆了粗口,深痛自己情商低廉。
這麼對錢景雲說話不要被他打死?!
尼瑪……現在除了阿雨這個話題也沒辦法開導錢景雲,提到阿雨鬼知道這貨會不會崩潰!
然而米星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了。
「吭!」
米星輕咳了一下,可錢景雲卻依舊宛如一個雕塑一樣。
「那個——」
「你喉嚨好點了吧?」
「誒!你看我一眼,跟你說話呢。」
「這不是你教我的嗎,『跟別人說話看著對方,這是基本的禮貌』。」
米星東扯一句西扯一句,錢景雲依舊沒有理他。
「你能不能給我振作點?!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米星是個急性子,瞬間就坐不住了。
「阿雨走了!是!但你不還有我!還有小淺!我們一直都是你親人啊!」
錢景雲聽到這,終於抬頭停止了拇指的摩挲,抬著頭諷刺一笑。
「你懂個屁!」
錢景雲沒發出聲音,地震時他的聲帶雖然早就被他自己糟踐的不成樣子,但是米星還是依靠錢景雲的嘴型依稀分辨出來了。
不禁反笑回去,現在米星想看的就是他能回話。
「好,我不懂,就他媽你懂!」
「但是我知道!阿雨要是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在那邊也不會安心!窩囊!」
錢景雲眼睛突然睜的老大,布滿血絲的雙目瞪上了米星,心中醞釀著一肚子的壞話卻說不出來。
米星看著錢景雲一臉要動手的樣子,說道:
「又想打我?行啊,我又不跑,你養好身體打一架。」
「你什麼都不懂。」
米星翻譯的錢景雲的唇語,回答道:
「得嘞,你也別跟我說這個了。走走走,你給我起來!」
米星直接抬起錢景雲的吊瓶架子,一手拽了拽他。
「還愣著幹啥?相片給我帶上,走走走。」
米星倒真是不怕出個什麼意外,自己腿還沒好完全,就拉起錢景雲往外走。
「去『祭語園』,現在都十二點半了,再不又快開始了。」
「祭語園……」
錢景雲心中默念了一聲,這是他最不願意去的也是最想去的地方。
『祭語園』名如其意,這是一個寄語、許願的地方。
不過,很特殊,這個是Z市給逝者許願的地方。
正因為是給逝者,錢景雲才畏懼這個地方,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沒找到,你就沒有死。
對吧,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