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求婚

第二天早上，夏殊忍著宿醉的劇烈頭疼睜開眼，昨夜夢魘中那個糾纏不清的人赫然躺在眼前，濃密的睫毛如同幽簾一般輕闔，俊朗英氣的臉龐帶著酣睡的愜意，神使鬼差地，夏殊伸出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眼前人的臉頰，指尖竟然傳來溫潤的觸感——下一秒，夏殊原本迷糊不清的腦海中頓時如同丟進了一顆炸彈。

難不成昨晚她和林昊睡到了一起？！夏殊尖叫著將林昊一腳踹到了床底下。

方才美夢正酣，突然凌空摔到了地上，林昊吃痛地捂著肚子順著床沿爬起來，齜牙咧嘴地指控道，「夏殊，你想謀殺親夫嗎？」

「誰讓你在我床上的！」夏殊扯過被子護在胸前，罪大惡極地問道。

「你是不是應該先看清楚，再指控我。」林昊目光幽幽地看著夏殊，不急不慢地說道。

有什麼好看的，夏殊正在氣頭上，正想著多罵兩句以泄憤，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眼睛往四周一瞥，立時瞪得如同銅鈴般，昨天明明已經回去了，怎麼現在又在林昊家？

「我怎麼會……」夏殊撓了撓自己雞窩一般的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喝多了，林昊把自己帶回來了。如此一來，自己確實沒有理由責怪他，想到昨晚自己醉的一塌糊塗，不會發生什麼事兒吧？夏殊偷偷掀了掀被角，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一時苦惱無狀，

「放心，沒經過你同意，我不會怎麼樣的。」夏殊的小動作被林昊輕易捕捉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厚著臉皮重新躺到床上，枕著自己的雙臂，仰頭問道，「昨晚睡得真好。以後，我們就睡在一張床上吧！」

這是同居邀請嗎？夏殊一臉懵逼地看著林昊，對方卻平靜地好像再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所以，即便昨天經歷過那件事兒，他還是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嗎？夏殊一時失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見夏殊不做聲，林昊說道。說完，重新起身，道，「你再睡會吧，我出去買早餐。」

林昊說完，從卧室走了出去。留下夏殊一個人抱著被子待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為何喝那麼多久。下午，她剛回到自己的公寓，突然接到小萌的電話，忐忑地問她是不是真的和林昊在一起了。夏殊這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公司里關於她出軌林昊的言論塵囂日上。

也是，大家都知道她已經結婚了，所以林昊對於她，就只能是情人。

說來真是可笑，拋去自己假裝結婚這件事兒不談。當大家都認定了自己和林昊有著特殊關係時，自己卻被林昊的母親那樣詆毀和不恥，還真是夠悲催的……

林昊很快將早餐買了回來。兩人相安無事地吃完早飯，林昊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送你上班！」

「不用！」夏殊當機立斷地拒絕。眼下，她還是和林昊保持距離為好，至少在外人面前要營造出那樣的假象。

「為什麼」林昊不為所動，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審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夏殊，言下之意，夏殊如果說不出一個有力的理由，他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現在公司里的同事都在傳言，說我出軌了。」夏殊開誠布公地說道，「所以我們還是保持好距離比較好。」

林昊的目光動了動，沒想到夏殊會這麼說。

「我先走了~」夏殊見狀以為林昊妥協，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便要上班。

「等等！」誰知林昊突然伸手握住夏殊的手，道，「既然謠言已經傳開了，你就沒想怎麼讓它平息。」

「不管它，過幾天自然就會平息。」夏殊並沒準備做什麼。

「只要我們的合作繼續，謠言就永遠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自然平息。」林昊並不贊同夏殊的觀點。

夏殊頓了頓，她何嘗不知道林昊說的對。但是眼下，她實在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辦法，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你需要一個人來讓謠言不攻自破。」林昊徐徐善誘地拋出自己為夏殊想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比如，我正好就是你一直以來藏起來的老公！」

聽到這句話，夏殊下意識地抬頭，目光狐疑地看著林昊，發現他不是開玩笑。大學時自己假扮他的女朋友，現在他要假扮自己的老公？夏殊覺得荒唐可笑。

「神經病。」夏殊甩掉林昊的手，抓起自己的包就要走。

「你昨晚已經同意了！」林昊在夏殊身後，一臉無辜地說道。

「不可能！」夏殊站住，扭頭看著林昊，語氣裡帶著冷意說道，「就算說了什麼，那也只是酒話。」

「可是，酒後吐真言。」林昊起身，擋在夏殊跟前，目光灼灼。

「無論你怎麼說怎麼做，我都不會同意的。」夏殊再次無比堅定地重申。

「已經來不及了！」林昊話裡有話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夏殊隱隱覺得事情正朝著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林昊聞言，伸手掏出手機，翻了幾下后，遞了過去。夏殊的心跳突然快了兩下，伸手接過手機后，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東明市十大精英青年林氏葯業林昊和神秘女郎疑是相戀。

拿著手機的手一哆嗦，夏殊的心像被人用木棍狠狠戳了一下，咬著牙往下拉了拉，文章的配圖竟然是自己和林昊那天出去吃飯的情景，還什麼神秘女郎，自己臉上連馬賽克都沒打，就剩下把自己的名字直接寫上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夏殊看著林昊，驚恐萬分地問道，然後就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了，「你故意的？」

看著林昊輕輕點了點頭，夏殊一時頭疼欲裂。

「你到底想幹什麼？」

「和你在一起，幫你解圍。」林昊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這樣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

「夏殊，你明明什麼都不怕。為什麼唯獨對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這麼悲觀。」看到夏殊的反應，林昊難掩傷心。

「我不是悲觀，只是實話實說。」夏殊知道林昊說的對，但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眼下當務之急，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夏殊將這篇文章轉發給自己后，掏出手機，摁出趙晨晨的電話號碼，當著林昊的面直接諮詢道，「我剛才發你的那篇文章看了嗎？儘快幫我撤下來，只要能把帖子撤下來，什麼條件我都能接受。」

「現在這個帖子已經被轉發開了，想要全部撤掉……最少得15萬！這還是友情價。」

夏殊看著林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咽了口唾沫，為了從林昊的房子里搬出來，前一陣兒夏殊偷偷去看了套小戶型的房子，手頭的積蓄全用來付首付了，現在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只得試探地問道，「分期可以嗎？」

「你以為這是買房呀。」趙晨晨毫不留情地懟到，接著終究不忍心，語氣一緩，主動說道，「還有一個免費贈送的對策，要不要？」

「要！」夏殊猶如抓住最後一個救命稻草。

「馬上和林昊結婚，謠言變成現實，自然不攻自破，而且，大家皆大歡喜，你懂得。」旁邊，林昊臉上的笑意已經快忍不住了。沒等趙晨晨說完，夏殊黑著臉伸手將手機掛斷。如果不是和趙晨晨打交道多年，夏殊真懷疑趙晨晨已經被林昊收買了。

自己這邊有困難，夏殊只得把希望轉移到林昊身上，只是怎樣才能讓林昊改變主意，夏殊一時犯了難。

「嫁給我吧~」旁邊，林昊不知什麼時候從哪兒掏出一枚戒指，突然單膝跪在夏殊跟前，深情告白道，「我知道，也許你還沒做好準備。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傾盡所有去愛你。」

……夏殊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昊的求婚，大腦一時死機。

「夏殊，嫁給我吧！」

「你瘋了吧？」夏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過！」林昊無比認真地回應道。

「……」夏殊愣了半響，終於反應過來，「林昊，我確實愛你。過去愛，現在也是，未來不知道還會愛多久。可是，我們是不是需要都冷靜地想一想，我們之間到底應該怎麼樣？」

林昊因為夏殊不一樣的「告白」喜不自勝，完全沒在意夏殊的後半截話，情不自禁地握住夏殊的雙手，「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承認，你愛我。」

什麼嗎！夏殊原本奢望自己不顧尊嚴的告白會換來林昊的退一步，結果——夏殊只得無奈地提醒道，「後面的話，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當然聽見了，我已經夠冷靜的了，不能再冷靜了。」

「我——」如何都講不清，夏殊一時無語。

「我知道你對我還不放心，還有顧慮。這都沒關係，我們可以先結婚。然後，你想怎麼考驗我，怎麼收拾我，懲罰我，都可以。」

「我沒你這麼變態。」什麼鬼邏輯，夏殊隱隱頭疼。

「我不是變態，而是用五年的時間做了這個決定。過去的五年大好時光就這麼白白浪費了，你還想再浪費另一個五年，還是想浪費一輩子？」林昊認真地說道。

是呀，他們已經錯過彼此5年了！人生匆匆，一共能有幾個五年呢？夏殊怔怔地看著林昊，輕易便洞悉到他目光中的深意。

可是，即便大家都已成年，即便都不再是懵懂無知，即便現在都可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他來真的時候，她還是像五年前那樣膽怯害怕。

五年前她把他年少無知當成借口，遲遲不肯主動去愛他。如今他殺伐決斷，遠勝於一般人。可她竟然一點沒長進。為了掩飾自己的怯懦和逃避，夏殊緊抓住那個看似合理的理由，道，「你覺得曾經破碎的關係，重新建立起來以後，會牢固會長久嗎！」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林昊目光失落地看著夏殊。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林昊失了神，過了半響，才看著夏殊一臉傷懷地說道，「……是我之前傷你太深。」

可惜做過的事兒覆水難收，此刻的林昊縱然恨少年無知，時光不追，也無濟於事。

「那你想我們之間怎樣？分手？你能放下我嗎？」

「我不知道。我早已分不清對你的愛到底是什麼了，或許我愛你，但也只是曾經的那個你；又或許我愛的並不是你，只是當時的感覺，是那個再也不會重現的過去。我自己都搞不清我的愛到底是什麼，也許我根本不愛你，我愛的只是我自己罷了~」

這些話，過去只在夏殊心裡，是她對林昊的情緒堆積到無法疏解時，自我療慰的心理暗示，從未對外人講過，也從沒想過會說給林昊聽，誰知今天竟然稀里糊塗說了出去。

方才還言之灼灼地說對他念念不忘，這會兒又翻臉不承認，夏殊本以為林昊聽完這些自己都覺得顛三倒四混亂不堪的話，就算涵養再高，雖不至於惱羞成怒，但肯定會對自己的感情味同嚼蠟，食如雞肋。

就這樣吧，既然兩人走不長遠，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樣的，又有何關係呢！

可是，夏殊說完，林昊並未露出或驚訝或失望或厭棄或沮喪或困惑的神情，什麼都情緒都沒有，只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怔怔看著夏殊。

過了良久，才道，「也許我們每個人最愛的都是自己。」

他又何嘗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因為本能的需要，因為內心的偏執，因為熬不過沒有她的日子，他才不顧一切地將她計劃到自己的未來里。當初的狠心離棄，如今的再度糾纏，這份愛讓他看到自己骨子裡的卑鄙、醜陋和無恥。

說白了，他不過是打著愛的名義，成全自己偏執佔有嫉妒瘋狂的慾望，用原本屬於她自己的一生，來救贖自己瀕臨扭曲瘋癲的靈魂。有時候，他也懷疑，這樣的感情還配叫做愛嗎？

所以，他又有什麼資格苛責要求她的愛是什麼樣的呢？

「我不在乎！」

……

如果真的不在乎，五年前為什麼要放手？為什麼要用五年的時間才懲罰自己？夏殊迷茫地看著林昊，彷彿被困在永遠找不到出路的荒漠里——

看著夏殊迷茫的眼神，林昊轉身去書房，拿出自己的戶口本、身份證，放到夏殊跟前，篤定地看著夏殊，「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夏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又嗤然一笑，「我值得你下這麼大的賭注嗎？」

「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場賭博的話，我願意用一生去做賭。」林昊打斷夏殊的話，雙手緊緊捏住夏殊的雙肩，直視著夏殊的雙眸，深情告白道，「我愛你！」

如果她終要結婚，那個人只能是自己。

「……」

夏殊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過往累積起來的一切已經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真要和自己結婚？

下一秒，夏殊又從未如此清醒過，「林昊，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可我們不能再錯下去了，我們都明白，只是都不願意說破。這場感情會摧古拉朽毀般了原來的一切。值得嗎？」

「值得！」林昊義無反顧地說道。

「不值得。」夏殊心痛難抑，「如果註定會傷害到我們身邊的人，就算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你只考慮別人，你考慮過自己嗎？考慮過我嗎？如果今天我同意分手，就算我們倆彼此後悔痛苦一輩子，都無所謂嗎？」林昊因為情緒激動而雙眼通紅，抓住夏殊的手不停質問道。

「……」

世上哪來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們不過痛一時，我們卻會痛一輩子。別的事兒，我可以讓步。唯獨這件事兒，我做不到。」林昊拽著夏殊的手，猛地將她抱進懷裡，狠狠地勒緊。

「我們好不容易和好，別再退縮了，好嗎？我已經為你死過一次了，難道還不夠讓你有勇氣，和我在一起嗎？」林昊喃喃自語地懇求著……

「你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