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無名

第55章無名

蕭生想起來有一個人，經常到茶館來聽戲，穿著樸素，乾淨，喝茶、吃點點心，不愛說話，茶博士都喊他無名人先生。因為他不說自己的名字，老茶客都清楚他，他總是微笑，不做評論，聽別人說戲，還聽別人議論朝政。時間久了，大家都很熟，每天都要看看那位無名先生來了沒，他包了個席位，每天都來，上午來一會兒，下午不來，晚上也不來。

麥麥提說：「這個人需要接近，了解一下，看他知道不知道宮裡的人，盡量多了解一些宮裡的情況。」

「是啊，要不走官方的路線，就走民間的。他既然這樣神秘，可能有些來頭，不要放棄每一個機會，盡量接觸，可能有轉機。」蕭生說。

大家商議已定，當晚無話，第二天一早，蕭生和加勒一起，來到茶館，專門等無名人到來。

無名人坐的位置還是空的，蕭生不放心，以為他已經走了，就問茶博士：「博士，那喝茶的無名先生走了嗎？」

「回爺的話，那人還沒來呢。」茶博士笑著說。

「好，來一碟茴香豆，一碟花生米，一壺龍井茶。」蕭生說。

「好嘞——請爺稍候，馬上就來。」茶博士說。

蕭生對加勒說：「等他一來，你就故意說有大事，吸引他聽，如果他感興趣，證明是宮裡的人；如果他不感興趣，就是一個有錢的閑人。」

加勒說：「如果他心裡感興趣，表面上裝作無事人呢？」

「這個我倒沒想過。」蕭生說，「你說的有道理，萬一他很感興趣呢？我們也不知道。」

他倆正說著話，戲台上說書的已經擺好了架子，上面放了一面鼓，旁邊放著梆子，還有驚堂木，有人在台上整理幕布，還有桌椅傢伙，這些木頭，已經磨得發亮，看來，這戲台、這書場，存續很多年，自先帝爺那會兒，已經有了這個班子，一直到現在，換了幾任皇帝，說書的好像沒怎麼變動。

那人來了，戴著一頂瓜皮小帽，穿著蔥綠色小襖，腳蹬馬靴，穿著馬褲，像是在外頭遛馬才回來，又像在外遛鳥的。這麼個傢伙，整天遊手好閒的，不做正事。

他一進來，茶博士立馬給他端來了茴香豆和花生米，一壺上等的龍井茶，他開始在那自斟自飲，品茶，吃點心。

過了一會兒，無名先生喊道：「博士，來一鼎小銅爐，將茶壺放上，慢慢地煮，茶快了涼了。「

茶博士一聽，立馬跑過去了拿了東西，裡面放好的燃燒的炭，說：「無名先生，這是您要的，請慢用。」

加勒看見無名先生要了銅爐，他喊道：「茶博士，茶博士，來一鼎銅爐。」

加勒的力氣大，沒想到聲音也挺大，大家都朝這邊張望，連說書的也驚呆了，怔怔地瞧了半晌，然後才緩過神來，開始敲鑼打鼓，宣布節目開始。

那說書的說唱道：「各位看官，諸位聽眾，別來無恙，上回書說到……」

大家津津有味地開始聽起來。

加勒不停地喝彩，然後說：「聽說了嗎？」

加勒眼睛瞟著無名先生，故意壓低聲音說：「你聽說了嗎？有大事發生了。這不是說書的內容。」

「什麼事？」蕭生問，故意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有人要造反。」加勒說，他故意將造反兩個字說的很重。

他的聲音生來就大，沒辦法控制，蕭生一聽，立馬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說：「不要害人，你這話說出來，知不知道要帶來一場血風腥雨。」

「這是事實。」加勒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蕭生問。

「我的朋友是江湖大盜，曾經被人關押，然後從牢中提出，要他去辦一件事。」加勒說。

「辦什麼事？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蕭生說。

「是這樣，我的那個朋友說，他接受了一個特別的任務，去皇宮裡盜竊一個寶貝。」加勒說。

「什麼寶貝？皇宮裡的寶貝，那是可是皇家的東西，他也敢偷，不怕掉腦袋嗎？皇宮裡的寶貝，個個都價值連城，偷一件，一輩子都吃喝不窮。他還真大膽。」蕭生說。

「這可不是一般的寶貝，這是比寶貝還貴重的東西，別說價值連城，可以說價值連國。」

「是什麼東西，這麼值錢？」

「兵符。」

「啥？」

「兵符！」加勒重複了一遍。

「啥是兵符？兵符是啥？」蕭生追問道。

「這個問題重複了，問了兩遍。」加勒說。

「是的，可我真想知道兵符是個什麼寶貝。」蕭生說。

「噓——，不要大聲，小心別人聽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兵符是能調動千軍萬馬的寶貝，有了兵符，就有了兵權，可以調遣軍隊打仗的。」加勒說。

蕭生一聽，吐了吐舌頭，摸了摸腦袋，斜眼瞥著那無名先生，無名先生身子往前欠了欠，坐直了，側過一邊耳朵，看樣子，他在一邊聽書，一邊聽這邊的議論。

蕭生見無名先生有了反應，連忙說：「國家大事，我們還是少關心為好，專心做生意，比啥都強。」

「那兵符被我朋友偷了之後，非常奇怪，竟然沒有調動兵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加勒說。

「你說的調動千軍萬馬的人，會是誰？」蕭生問。

「這個還用問嗎？」加勒說。

「好，我知道了。那可真玄吧，後來怎麼樣了？」蕭生說。

「後來，聽說暗地裡還有些活動，不過我們這些小人物是不知道的了。我的朋友也不知所蹤，我還在找他，想當面問問清楚呢。」加勒說。然後看看說書的，說到了精彩處，大聲喝彩。

「行了，行了，但願別再動刀兵，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的，每天喝茶聽書，很舒服啊，如果再打仗，我們可受不了啊。」蕭生說。

他們說著話，再看看無名先生的反應，發現他已經走了，不知道啥時候離開的，桌子上放了五枚銅板，茶博士收了錢，將東西撤走了。

這裡蕭生和加勒見他走了，也喊了茶博士過來，結算了茶錢，然後離開這裡，去找麥麥提，說了情況，麥麥提說：「看那個明天來不來，如果還來，說明還想聽你們說。不來，我們就要走了，明天看結果，如果不來，準備離開京都，否則就走不了了。」

「為什麼？」蕭生問。

「他明天還來，是想繼續打聽下文，不是他的意思，是他後面主子的意思。如果著急，他就不來，就要派兵來抓你們，想從你們那裡知道詳情。關鍵看明天。明天不來，我們就要準備走，晚了，就來不及。要不，就化妝，可是，有些麻煩，為了避免麻煩，要走就趕緊走，不要拖延，免得夜長夢多。」麥麥提說。

大家聽了都覺得有道理，於是過了一個緊張的晚上，這裡是中原人的地方，弄不好，會把小命丟在這裡，誰都不知道。大家都在等著這個無名先生會不會再來。

蕭生和加勒到了那裡，看看那個位置上沒有人。問茶博士，茶博士說還沒來。於是再等，一直等到晌午，太陽掛在正當空的時候，無名先生沒有出現。蕭生再問茶博士，茶博士說：「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可能不會來了。」

果然，麥麥提說的沒錯，那個無名先生不是別人，就是「小鬼子」，他奉弘毅帝的命令，每天早朝之後，要到民間酒樓茶肆走一走，看一看，聽聽民間的聲音，從茶樓那裡可以聽到民間的議論，看看朝廷裡面那些是忠臣，哪些是奸臣，再聽聽民間對朝政的看法。

弘毅帝這樣安排，不是要查處，是要弄清楚民間動向，也沒有想濫殺無辜，不想堵塞民間議論朝政的渠道，他深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與其防不如疏，與其打壓，不如讓他們自由暢談，不加懲罰。

這一次，小鬼子聽到了有人議論，覺得事關重大，於是迫不及待地跟弘毅帝說了。弘毅帝聽到兵符二字，為之一震，連忙問：「兵符一共有九個，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一個。怪不得韓半仙說了有異常，當時還沒注意，看來，這不是巧合，是確有其事啊。」

「小鬼子，朕要去見韓半仙，你把剛才對朕說的話，再原封不動地對韓半仙說一遍。」弘毅帝說。

他們到了藏經閣，韓半仙讓婢女們都退下，然後問弘毅：「萬歲爺，看你的龍顏，有些著急啊。」

「是的，有要事相商。」

「但說無妨。」

「小鬼子。」弘毅說。

「諾。」小鬼子說，「先生，萬歲爺讓小鬼子每天到茶樓喝茶聽書。」

「這是好事啊，我們都不方便外出。我知道一些未來要發生的事，可是，還不明確，你去聽聽民聲是好事。不知道最近有什麼消息沒有。」韓半仙說。

「有。最近聽到有外地人進京，在茶館喝茶，說兵符的事。」小鬼子說。

「兵符？」韓半仙聽了，身上猛地一哆嗦。

「是的，說到兵符。有人在打兵符的主意。那人的一個朋友是江洋大盜，被捕入獄，被人撈出來，然後命他到咱們皇宮盜取了兵符，然後就消失了，不知道去向。」小鬼子說。

「兵符可以調動兵馬，一動兵符，必動刀兵，弄不好，就會引起天下大亂。兵符都由皇上親自掌握，沒有皇上的聖旨，誰都不能動用兵符。現在兵符被盜，或者差點被盜，肯定有問題，也可能是蒼天護佑，沒有讓兵符盜走。」韓半仙說。

「是的，朕曾經查看過，兵符完好，沒有被盜。可是，為什麼民間有這麼一個說法呢？真令人費解。」弘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