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處處留情,還有理了?
元武帝等裴老將軍走了,才十分納罕地看著李瑤光:「你和裴塵認識?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李瑤光頓時拿出了自己畢生的演技,確認自己的眼神里有三分羞澀、三分不悅、四分傲嬌之後,才開口道:「嗨呀,就是之前他生辰宴的時候……哎,皇祖父,您問這個做什麼……」
十分語無倫次,看上去跟戀愛中的小女孩兒一個樣。
元武帝沉吟片刻,忽然問:「朕怎麼記得,前幾日長安城裡還傳著你和謝梧的事兒?」
他也是剛想起來的。
李瑤光臉色一僵,而後做出一副訕訕的模樣:「嗯……人年輕的時候,總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啊,不然之後怎麼辦呢……」
元武帝氣笑了:「處處留情,還有理了?」
李瑤光輕哼一聲:「皇祖父這話說得好沒道理,願者上鉤罷了,我可沒強迫誰。」
元武帝眯了眯眼,臉上的表情難辨喜怒:「看樣子,你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打算改,是么?」
李瑤光看了一眼元武帝。
她實在是太清楚自己這位祖父的心思了。
一個帝王統治著權力,卻也被權力統治,自古以來,帝王都是權力、野心、慾望結合的怪物。
一個野心勃勃的帝王,會看重情感么?
或許有,但一定不多。
作為晚輩,和這樣的怪物對話,你就不能嘗試著打感情牌,你要亮出自己的利爪,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也是一個小怪物。
只有這樣,他才會對你產生類似於「同類相吸」的情緒,再結合為數不多的親情,你才能從他手裡獲得實打實的利益。
於是李瑤光只是莞爾:「為何要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乃天家女郎,他們是李家臣子,能得我的青眼,也就意味著他們能從我這裡獲得隱形的利益,所以他們不會拒絕;我呢,沒什麼大志向,只想和幾個好看的小郎君一塊兒,吟詩作畫、聽曲飲酒,我又有什麼錯呢?
皇祖父,這本就是兩廂情願、共贏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您何必多慮?」
元武帝聽到這裡,饒有興味地笑了起來:「你說得不錯,你是天家郡主,不必在意這些虛名。但你得注意著,他們個個都是天之驕子,你可別栽了跟頭,丟李家的臉。」
這就是元武帝。
他不在意名譽,他只在意你會不會做到他給的標準。
李瑤光笑道:「在我成婚前,不會栽跟頭的。」
元武帝愣了愣,納罕:「你還想著成婚呢?朕瞧著,你可不像是願意成婚的人。」
李瑤光想了想,坦然道:「如果我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那我還是願意成婚的。」
元武帝越看李瑤光,越覺得心裡舒坦——這個孫女,很像他,卻又不像他,這很好。
於是他心情大好,道:「行,朕允你自己拿主意。」
他不在意李瑤光會不會所託非人,或者說,哪怕李瑤光所託非人,他也覺得這是李瑤光該去解決的事情,若李瑤光自己解決不好,那這孫女兒,也沒什麼用處。
李瑤光心下一松,知道自己賭對了,短時間內,元武帝不會再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她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陛下聖明。」
頓了頓,她又故作不經意地提到:「只是我這婚事急不得,大哥和二哥的婚事都還沒著落呢,我這做妹妹的,哪裡好越過他們。」
元武帝老油條了,哪裡聽不出來李瑤光的言外之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瑤光:「鳳凰兒此話何意?」
李瑤光不知道元武帝已經和李瀟達成了約定,只道:「只是覺得,葉沉月配不得皇家。」
元武帝定定地看著李瑤光,狀若不經意:「你父王也這麼覺得?」
李瑤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面上卻穩穩端住了:「父王沒什麼空在意我們小女孩兒的事情,葉二娘……和我有些舊怨,她實在並非大哥的良配。」
元武帝不置可否,手中寫寫畫畫,隔了很久,久到李瑤光險些端不住臉上的神情,才道:「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放心吧。」
也算是給了李瑤光一個隱晦的、肯定的回答了。
李瑤光狠狠地鬆了口氣——看來,一時半會兒不用發愁自己會出事了。
葉沉月也在元武帝這裡掛了號,想像書中那樣嫁給六皇子做正妃,鐵定是不能夠了。
……
入夜,下了一場有些急急的春雨,李瑤光倚靠在床榻上,懶洋洋地翻看著手裡的書。
桃夭和辛夷一個主內一個主外,眼下陪在李瑤光身側的,也正是桃夭。
李瑤光看向桃夭,問:「桃夭,你覺得……裴塵此人如何?」
桃夭想了想,肯定道:「有些不太聰明,但是勝在一片赤忱。」
李瑤光笑了起來:「是了,他一片赤忱,所以……」
所以才叫人有些捨不得利用。
再過半個月,就是北狄使者覲見的日子,到時候,北狄使者會提出和親的請求。
原書里,元武帝這樣野心勃勃的帝王答應了這個請求,實在有些違和。
李瑤光沉思半晌,實在琢磨不出什麼名堂,對桃夭道:「你派人去明康侯府傳個話,道是……明日我想見一見崔瑜。」
桃夭應下來,李瑤光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再派人去一趟謝家,同樣邀請謝梧。」
桃夭:「……」
她心梗了一下,辛夷在旁邊笑出聲,打趣道:「郡主怎麼不再派人去鎮國將軍府一趟?」
李瑤光擺擺手:「剛剛不是說了,他一片赤忱,我想做的事兒,還是別叫上他了吧。」
辛夷莞爾,桃夭沒忍住笑道:「郡主真是再花心不過的女郎了!」
李瑤光挑了挑眉:「怎麼,只許郎君三妻四妾,不許女郎左擁右抱?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桃夭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李瑤光:「您這話同我們自家人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被那些朝臣聽了去,還指不定要怎麼彈劾您呢。」
李瑤光嘆息:「……你且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