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這是你設下的局
李瑤光想了想,道:「如今東宮看似鮮花著錦,但實際上如履薄冰,姑姑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吧?」
李逐月頷首:「沒錯,所以作為阿銳的長姊,我也戰戰兢兢,不敢踏錯半步。」
李瑤光嘆了口氣:「如果……如果我說,東宮危在旦夕呢?姑姑還會阻止我么?」
李逐月有些錯愕地盯著李瑤光。
好半天,她才壓低聲音道:「如何就到了這個地步?!」
元武帝近年來對東宮越發不滿是真的,也確實是在有意扶持還算是稚嫩的六皇子,但李逐月覺得,無論如何東宮都談不上「危在旦夕」。
李瑤光輕聲道:「危在旦夕,是因為我知道會有人構陷東宮,只是如今還沒找到切實的證據——那可是要命的計劃,我不得不小心為上。」
李逐月皺眉,眼裡閃過一絲厲色:「是什麼人?」
李瑤光搖搖頭:「在我沒扳倒她之前,先就不說了。」
李逐月沉思片刻,也知道茲事體大,仙樂都又魚龍混雜,確實不大方便在這裡交流,再加上自己這侄女一向聰慧,於是也就不再繼續問了,只說:「既然如此,若你往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提便是了。」
李瑤光笑道:「多謝姑姑,鳳凰兒不會客氣的。」
……
那邊姑侄倆交談得正好,這邊盧七郎回到了宮中交接班次,下值路上碰上了李瀟。
盧七郎和李瀟曾經一起在太學念書多年,算是十分熟識,見了面總得略微寒暄幾句。
盧七郎好奇:「聽說郡王近來入禮部了?春闈在即,想來很忙吧?」
這也算是李瀟和元武帝做的交易——從實權更大的兵部退出來,到相對而言沒有太多實權的禮部,但又不會叫人覺得東宮失寵,畢竟馬上春闈了,掌管科舉的禮部擁有大部分話語權。
李瀟挑眉,玩笑道:「不然你以為我這會兒才下值,是因為什麼?」
盧七郎笑了起來,而後又收斂了笑意,有些踟躕:「實不相瞞,我有一件事,想同你討教一二。」
李瀟和盧七郎是好友,自然沒有不應的:「不如去郡王府說?」
李瀟和李浣都在宮外有郡王府,只是大昭對於皇子皇孫具體住在哪裡沒有太多的要求,兩人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在東宮。
盧七郎答應下來,兩人一邊往宮外走,一邊聊著。
在郡王府坐下來,盧七郎才長嘆一口氣,開始講自己的心事。
「你我都是快要成婚的人了。」盧七郎道,「你覺得你的未婚妻,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瀟想了想,也不瞞著盧七郎,道:「若不出意外,我恐怕不久便要退親了——那天春日宴發生的事,想來你也是聽說了一二,這樣的郡王妃,我可要不起。」
盧七郎「唉」了一聲,道:「無礙,總會有下一個更好的。」
李瀟笑了笑,沒說是他自己想退婚在先,轉移話題道:「你呢?你是不是和蕭娘子起了衝突?」
盧七郎喝了一口茶,沒說話。
李瀟回憶片刻,道:「我記得蕭娘子溫柔靜雅,精通琴棋書畫……你是有什麼苦衷?」
盧七郎嘆氣:「我……我家中上門提親那一日,其實蕭家並沒有立時答應下來,道是蕭娘子想見我一面,這也算是正常,我便也去了。誰成想她直截了當告訴我,溫柔靜雅是假的,精通琴棋書畫也是假的;她放縱不羈,精通吃喝玩樂,這才是真的。」
李瀟愣了愣。
盧七郎又喝了口茶,大倒苦水:「但我偏生就是喜歡她,沒辦法。可當我時不時逮到她去南風館,這心裡實在是難受。」
李瀟哭笑不得:「看你這樣,是今夜又逮了個現行?」
盧七郎搖搖頭,苦笑:「本來能的,但和嘉郡主替她遮掩過去了。」
李瀟愣了愣,手裡的茶水不慎倒出來,有些失態:「和嘉郡主?我妹妹?」
盧七郎這才發覺自己失言,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啊……」
李瀟看他一眼,沒有多問,耐著性子又寬慰了幾句好友,才沉下臉,招來身後的侍從:「……隨我去平康坊。」
……
李瑤光和李逐月收了話題,閑聊幾句之後,李逐月才打趣道:「長夜漫漫,我這做姑姑的,怎好擾你的雅興?且叫你的周郎過來吧。」
李瑤光無奈:「本想著剛才就要回宮的,但眼下宮門落鎖,我卻是回不去了……剛好多玩兒一陣子,晚些時候,我恐怕得要去姑姑府上借住了。」
李逐月捏了捏李瑤光的臉:「好啊,那我先離開了。」
李逐月前腳剛離開,後腳周瑾安就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李瑤光皺了皺眉,片刻后舒展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周瑾安。
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李瑤光才長嘆一口氣:「周郎……」
周瑾安失笑,坐到了李瑤光對面,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很安全,不會冒犯到李瑤光。
李瑤光撐著下巴,玩笑道:「你忽然離我很遠……是不是被嚇到了?」
周瑾安不露痕迹:「郡主確實嚇住了在下。」
李瑤光挑了挑眉:「你可不笨,甚至可以說城府頗深……周郎,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是多久猜到我是和嘉郡主的?」
周瑾安定定地看了一眼李瑤光,而後笑了起來,清冷如仙的臉上頓時有了紅塵之氣。
他輕輕俯身,湊近了李瑤光的側臉,在她耳邊呢喃:「那郡主不如猜猜,我在平康坊,等了你多久?」
李瑤光並不意外,她側頭,捏住了周瑾安的下頜,迫使他同自己面對面,兩人溫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氣氛曖昧:「仙樂都開張三天,周郎只露過一面,卻恰恰好被蕭娘子看了去,驚為天人……蕭娘子不愛你這款的,但她知道,自己有個朋友,但凡是好看的,都會很喜歡。」
頓了頓,李瑤光有些惋惜:「周郎呀,周郎……若你再等一等,不會立時在我姑姑走後進來,我恐怕當真不會起疑,也不會猜到,這是你設下的局……只是可憐我一片真心,方才我叫你有事去北平郡王府,是真心實意,想替你解決身份的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