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裴小將軍，想好了再回答

春日宴開宴在即，李瑤光開始著人寫請柬，女賓倒是好說，只是男賓那邊兒……

李瑤光沉思了很久，才對東宮女官辛夷道：「男賓的話，約莫總共邀請十五位，其中得有崔瑜和謝梧，別的你看著辦。」

李瑤光昨晚思來想去，覺得這兩人都是定時炸彈，得時刻看顧著點兒才好，免得轉頭就去當了葉沉月手中的刀。

辛夷有些訝異，她算是一手將李瑤光帶大，有些話也能問出口：「奴記得，這二位前些日子，都和您起了衝突？」

李瑤光笑了起來：「是啊，起了衝突，所以要邀請過來，冰釋前嫌。」

辛夷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了。

她出門的時候暗暗搖頭——郡主性格有些張揚，恐怕不是為了什麼「冰釋前嫌」。

辛夷再一想到崔瑜和謝梧那兩人出了名的好樣貌，忽然便福至心靈。

是了，郡主已經十七，聽聞太子殿下最近有擇婿的打算，郡主恐怕是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

是崔瑜，還是謝梧？

還是……兩者？

不管怎麼樣，辛夷算是摸到了李瑤光的一二心思，她心中有了底，便也對席位的安排有了大致的規劃。

……

李瑤光今日依舊打算出門。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桃夭替她撐著傘，一路往東宮外走。

正巧碰上拎著食盒走進東宮的李浣。

李瑤光眼睛一亮：「二哥，你怎麼這麼早就下值了？」

李浣素來溫柔，他一見李瑤光就笑了起來：「大哥今天開始去禮部當差了，我身上的活兒就輕鬆了些。聽說御膳房今日新做了桃花酥，我特意帶了些給你。」

李瑤光看著李浣有些濕潤的頭髮，輕聲埋怨：「下著雨呢，二哥也不知道撐傘？」

李浣無奈：「是走到一半下起來的，幾個小黃門也被我派去做事了，索性便沒有打傘。」

頓了頓，他有些疑惑：「你這是又要出宮去？」

李瑤光笑道：「是啊，我準備去胭脂鋪子里逛一逛，想看看近來入時的妝容。」

李浣點點頭：「需要我陪你去么？」

李瑤光想了想，同意下來：「二哥肯陪我，那就再好不過了——買東西的銀錢，二哥來出！」

李浣失笑：「沒問題。」

兄妹倆便一起往外走，一路上說說笑笑。

李浣道：「鳳凰兒知不知道，今天是裴塵的生辰？他下午開宴，若你想去玩兒一玩兒，要麼同我一道？」

裴塵？

李瑤光腳步一頓，而後狀若不經意地問：「他都邀請了哪些人？」

裴塵是鎮國將軍的嫡長子，不足弱冠便已在戰場上闖出了屬於自己的威名，而好巧不巧，之後帶兵攻打北狄的，就是裴塵。

實際上，裴塵未來並沒有對不起李瑤光的地方，他甚至還滅了北狄，替李瑤光收斂了已經腐爛的屍身，將她帶回了故土。

也算是……東宮遭難后，唯一對李瑤光尚可的人了。

李浣在那邊列了許多人的名字，李瑤光也沒怎麼仔細聽。

她想了想，笑道：「去吧……我和裴小將軍，也算是有幾分交情。」

說罷，她便吩咐桃夭回東宮私庫挑幾樣東西作為賀禮，而後和李浣繼續閑逛。

李浣好奇地問：「你和裴塵認識？我竟然不知。」

李瑤光挑了挑眉：「二哥可還記得半年前，有人來同父王提親的事兒？後來那人被父王打出去了……便是裴塵。」

李浣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不少：「是他？」

李瑤光頷首：「裴老將軍覺得丟人，將這事兒瞞下來了，還給父王和我送了不少賠禮。」

李浣臉色奇差：「……鳳凰兒，這生辰宴你別去了。」

李瑤光「嘖」了一聲：「那可不行，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倒要看看，得是什麼神仙人物，竟敢直接同我父王求娶我……」

……

將軍府坐落在宣陽坊，離皇宮很近，李瑤光和李浣各自騎著一匹馬前往，身後還跟著裝載著禮物的車馬。

李浣好幾度都欲言又止地看著李瑤光，李瑤光心下好笑：「二哥，你急什麼？我不可能嫁給他的。」

李浣嘆了口氣，沒說話。

兄妹倆在將軍府門口站定，剛想走進去，卻見管事抹著冷汗過來：「見過郡王、郡主……二郎君今日恐怕沒辦法接待二位，實在是對不住……」

李瑤光皺了皺眉，側耳聽見了府內傳來的絲竹聲音、說笑聲音，有些狐疑地看著管事：「我們來晚了？」

管事苦笑：「非也、非也……」

他支支吾吾，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李瑤光起初還耐著性子，過了一陣已經是十分不耐煩了。

別說李瑤光，就連向來脾氣好的李浣也有些生氣：「裴塵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邀請我過來的是他，現在推三阻四的也是他！」

李瑤光冷冷一笑，而後抽出腰間的馬鞭，一下打在了地上，揚起灰塵：「我偏要進去，你還要攔我不成？」

管事冷汗涔涔，心中叫苦不迭，但面上愣是硬撐著不肯放人進去。

李瑤光被氣笑了，給桃夭使了個眼色，當下便有幾個侍衛扭住了管事的手。

李浣也沒攔著李瑤光。

李瑤光一腳踹開了將軍府的大門，沉著臉拉過一個瑟瑟發抖的侍女：「……你家二郎君在何處？帶我過去！」

誰料想，這侍女也眼神飄忽不定，推三阻四。

李浣氣笑了：「我知道在哪裡……我倒要看看，裴塵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兄妹倆幾乎是怒氣沖沖地來到了辦宴席的地方。

李瑤光又是一腳踹開了院門。

只見小院內，言笑晏晏，絲竹聲聲，貴女郎君們推杯換盞，好不快活，上首坐著一個模樣俊美無比、眼神燦若星子的少年郎，一身紅衣獵獵，正眉飛色舞地同旁人說話。

是裴塵，是那個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小將軍。

見有人闖進來，裴塵有些不悅地皺眉看過來，而後便是一愣。

整個宴席，也因為李瑤光和李浣的闖入而安靜了下來。

李瑤光環視四周一圈，而後一鞭子打在了裴塵面前的案几上，上面的酒盞、糕點頓時灑落一地。

裴塵抿了抿唇，看向李瑤光：「你……」

李瑤光冷笑：「你什麼你？今日是你裴小將軍的生辰宴，明明邀請了東宮，方才卻又推三阻四——怎麼？你活膩了，連東宮的面子都敢下？」

李浣在李瑤光身後，本來正在心裡為妹妹暗暗叫好，卻忽而察覺到了什麼，回頭一看，差點沒氣暈過去。

他拉了拉李瑤光的袖子，李瑤光沒理。

李瑤光越想越疑惑。

她和二哥出門在外行走，代表的是東宮，裴塵眼下……究竟是有事兒瞞著她兄妹，還是有事兒瞞著東宮？

思及此處，李瑤光心中驚疑不定。

哪怕裴塵在後面替她收斂了屍身，眼下也不想多給裴塵臉面。

她見裴塵眼神閃爍，心下疑竇更深，面上卻做足了刁鑽的模樣，用馬鞭抬起了裴塵的下巴，沉聲道：「是有什麼事兒，不能叫東宮知道？裴小將軍……本郡主勸你，想好了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