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故人故事

就在我無言之際，只覺得手腕上一陣灼痛感。

於是我抬起手，這才發現，我的手腕上方竟然隱隱浮現出一個紅色的精妙法陣。

準確來說，是那串由音音編就的手鏈上，浮現了一個紅色的小法陣，這法陣伴隨著我的抬手，也跟著手鏈移動著。

我才剛剛將手舉至眼前，想看得清楚，法陣和手鏈卻同時消失了。

等我移開手，眼前的景色已經轉換。

地上只開著零星的彼岸花，可是這個世界似乎已經不需要彼岸花的光芒。

怎麼說呢，之前這個世界有彼岸花的地方才有光芒，而現在這個世界的光明似乎並不來自於彼岸花。

我抬起頭，這個世界的上方仍舊是黑乎乎一片，連顆星星都沒有，和混沌之境一樣。

我的眼前，白衣的犧牲妹子和黑衣的無相對而立，四目相對。

他們的目光很是繾綣，在他們的世界中似乎只存在彼此。

額……不過話說回來，音音走後，這個世界除了他們倆確實沒有其他人。

我自覺把自己定義成無奈的偷窺者。

我也不想的，我現在這狀態就和個遊魂一樣，如果有得選，我肯定還是想陪著公主一起看戲啊！

有公主在，她開心，我也放心啊，淚目。

「你已經在這個世界很久了，你？沒想過要離開嗎？」

犧牲妹子的聲音就如同山間的清泉水一樣，清冽又好聽，是她先打破了她和無之間的沉默。

無聽見了犧牲妹子的話，撓了撓頭眼神有些躲閃，說著：

「以前確實這樣想過。但是，我捨不得你。」

突然，無似乎想起了什麼，再次目光堅定地看向犧牲妹子，語氣輕快：

「是你想離開了嗎？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帶你走。

我知道，讓你放棄永生離開這裡很冒犯，可是，外面確實有趣。

我發誓，我定會護你周全，而且我們離開這裡后，可以去找音音。

這個世界沒有時間流逝，也不知道她那邊……」

無還在那裡細數離開這個世界的好處，就被犧牲妹子一聲笑聲打斷了：

「噗嗤，你知道嗎？上一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無神色中有些驚異，一邊回憶，一邊嘟嘟囔囔地說道：

「上一次，什麼上一次。」

無雖然說得小聲，但是還是讓犧牲妹子聽見了，犧牲妹子帶著淺淺的笑，對無說道：

「對不起，是我執念了。

是夢，我做了一場夢，夢見你和我告別，說也許冥王說得對，你該去找音音。」

犧牲妹子的話音剛落，無就緊張地擺起手來，語氣有些慌亂：

「沒，沒有的事情，犧牲你不要把夢裡的事情當真啊！」

無就在說完這句話后，突然冷靜了下來，慌亂之情頓時不見，語氣之中儘是疑惑：

「唉……犧牲你從來都不睡覺的吧，怎麼做的夢。

還有，我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你音音的母親，是冥王啊。

犧牲你……怎麼知道的這些？」

聽見無的疑問，犧牲明顯地呆愣了幾秒，她大概是真的沒怎麼說過謊，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犧牲妹子才開口說道：

「是真的，你們都被我蠱惑了，你已經恢復記憶了，應該知道，你在遇到我之前，並不是這樣。

而音音，那些大概也並不是她的本意。

冥王說得也許是對的，等你們離開了我，就會慢慢明白……你們是被我蠱惑，所以才……」

犧牲妹子還沒有說完，就被無扣住了雙肩，我是第一次那麼明顯地在無的眼神中看到深情。

他的聲音中竟然有幾分顫抖和小心翼翼：

「對，我之前是猶豫過，也覺得冥王說得對，可是，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走。

因為，我怕我賭不起，我怕我以後會後悔。

我怕我出去后再也回不來！」

當無失態地對著犧牲妹子吼完，他早就哭得一塌糊塗。

犧牲妹子有些呆愣地為無拭去淚水后，嘴角綻放出了一抹微笑，她的聲音很溫柔：

「我知道了，這真是一場很有意義的夢，我多麼希望，你也可以記得……

可惜了……」

他們倆在那邊深情對望，我這邊卻看得分明，在他們的腳下，一個紅色的法陣正在顯現，正好把他們圈在裡面。

當紅色法陣消失，無也消失在了原地，獨留手還懸在空中的犧牲妹子。

她無言地收回了手，流下了兩行清淚。

「對不起主人，我不應該讓凡塵之情來玷污您的神性。

世間不能沒有神，但是這個神已不可能是我……犧牲已經不配。」

犧牲妹子一邊頹然地說著，一邊將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一陣風起，犧牲妹子純白的衣發皆被吹動，就像一朵純白的曇花正在風中綻放。

於此同時，一雙眼睛慢慢顯現在犧牲妹子身前，犧牲妹子緊閉雙眼留下兩行血淚。

紅色的眼淚一滴又一滴，滴落在荒蕪的土地上，土地上開始泛起了白色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先是發散，然後又慢慢聚攏，最後凝成了一團白光。

「是主人的氣息……主人回來了嗎？」

一道讓我覺得熟悉的軟糯聲音突然響起，是白光在說話！

對了，這是系統的聲音呀！他是這麼誕生的嗎？

只見系統小白光團一直圍繞著犧牲妹子身前那雙懸空的眼睛轉圈圈，看上去十分開心。

突然之間，那雙眼睛騰空而起，雖然都是在往上飛，但是卻越來越遠。

這也難為系統了，只見系統小白光團先是左右為難，不斷顧此失彼地追逐兩顆眼珠。

最終，系統誰都沒有追上，側底迷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嗚嗚嗚～」

我突然聽見有小獸哀嚎的聲音，這才收回視線，只見十幾隻黑色的小狗狗正排排坐著嗚嗚叫喚，似乎是在安慰著犧牲妹子。

天哪，這誰受得了，小狗狗啊！好可愛！

我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蹲下身，摸摸小狗頭。

這時，犧牲妹子也蹲了下去，抱起了一隻小狗狗。

「這次，他似乎哭得比之前傷心多了。」

犧牲妹子，一邊安撫著嗚嗚叫的小狗狗，一邊自言自語著。

「你知道為什麼是白色嗎？

尹姑娘。」

嚇，我這才驚覺，犧牲妹子居然是在和我說話。

「什麼白色？這些不是黑色的狗狗嗎？」

我剛剛問完，犧牲妹子便娓娓道來：

「這些狗狗，是由我和無的眼淚養化出來的。

我說的白色是系統和我都是純白。

只因為，這片土地之下有神埋下的白骨。

我的能力也與此有關，生養我的白骨是……」

犧牲妹子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景象就全都模糊了起來，她的聲音也聽不真切。

等到我眼前一片漆黑，我才再次聽到了她的聲音：

「是我太過心急了，這場夢境終究會結束，你的公主會在夢境的盡頭等你。

你無須擔心，她只是被命運推著，走得太快了而已。

記住，你雖為凡人，卻不必妄自菲薄，世人都道是神佛度化了眾生，不知相對的，也是眾生度化神佛……」

犧牲妹子的聲音飄渺虛無，宛如從天外傳來。

同時，在一片黑暗中，我看見了天道之書在徐徐展開，讓我看到微弱的白光。

慢慢地白光消失，我的眼前開始泛出紅色。

最後，我只覺得眼前都是紅色，我也聽見了有人在唱歌：

「道若可道無非空，名若可名空照無。

非常道也非常道，非常名也非常名。

……

天長地久不自生，乾坤未定道何尋。

上下四方宇非宙，只是時光不可說。

古往今來情與義，何止三心不可得。

……

九九歸一輪迴轉，玄之又玄一念間。」

咦，這歌不是善妙音唱過的那首求親歌嗎？

當我的眼前紅光散去，眼前還真是善妙音，只見她身著一身紅色的華服，頭上的髮飾也頗為華麗。

她此刻也停止了歌聲，十分怨念地看著我，問道：

「怎麼是你？」

我有些不確定地指指自己，我？你能看見我？

「音音！你怎麼在這種關鍵時候把我召喚出來了？」

就在我疑惑之時，無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三步並作兩步就跑到了音音面前，對音音質問著：

「你不知道，我才下定決心和犧牲廝守一生，你，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無剛剛靠近音音，就被一個帥氣的護衛擋了回去：

「大膽，不可對冥王無禮！」

這侍衛是不是有點眼熟，他是白鳳族長！

等等，白鳳族長和白若水好像也是長得一樣的。

算了算了，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我不幫忙剪也不幫忙理就是了。

「自從我走後，她怎麼樣了？」

音音的神色中有幾分哀怨，不復當年陽光明媚的樣子。

無在音音的侍衛那裡吃了虧，語氣明顯不太開心：

「她能怎麼樣，放心，我和她說了，你離開的時候可開心了。

後來嘛，我和她孤男寡女，出雙入對，花前月下，柳暗花明，無非就是這……

嗷嗷嗷……你放手！」

無的語氣逐漸輕快得意起來，直到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音音突然憤然而起，卡住了無的脖子。

「你居然讓她誤會我，你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嗎？

突然有一天，有親人來接我回去，我當然很開心，我是想等我穩定下來就接她過來玩。

可是那個地方根本就沒辦法回去！

這邊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象中那樣！

幾千年過去了，我沒把她召過來，先把你召過來了，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霉？

嗚嗚嗚，你既然知道那些，我當初走的時候你怎麼不阻止我？」

音音越說越委屈，最後居然嗚嗚哭了起來。

但是很顯然，音音雖然哭得傷心，但是手上的勁兒一點也沒有松。

就這樣，無漸漸口吐白沫，暈死了過去，暈死之前還氣若遊絲地說了句：

「你媽不讓啊……」

直到這時，音音才一驚之下收回了手。

就在無說那句話的時候，我眼見著在場的侍衛侍女都抖了一下。

「大膽，竟然冒犯先王！」

直到無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那個長得像白鳳族長的侍衛，才將手中長矛對準了已經倒在地上的無。

在場的其他人，在聽見「先王」二字時又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音音抽了一口氣才穩下心神，吩咐道：

「這是我朋友的朋友，抬下去，好好照顧。」

等無被抬了下去，一個模樣乖巧的侍女這才大著膽子走到音音身邊，說道：

「冥王放心，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先王也不可能出來。」

音音只拿眼神恨了那侍女一眼，最終拂袖而去。

這讓我我不由得感慨，音音她，真的變了好多。

「唉，也不能怪我，即便是原先如此乾淨的良心，也會被這個世界污染吶。」

我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間便看見了一個披頭散髮的紅衣女子。

她一邊用一根手指卷弄著自己的長發，一邊漫不經心地感慨著。

「你是？凰飛飛？」

當我問出口，我才同時驚覺，她應該就是我在之前看見的，和凰飛飛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音音就是因為她而誕生的，算起來……等等，她該不會就是音音的母親吧！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先王。

再等等，她該不會看得見我吧！

「凰飛飛，也許是呢，不過首先，我是個瘋子。

不過別怕，我看你也眼熟，我喜歡你。」

她回答我時，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

「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尹笑言。」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她看得見我，那以後應該還會打交道，互換一下姓名應該沒問題吧。

「噓，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把手指放在嘴邊，神秘兮兮地和我說著。

「好啊，去哪裡呢？」

我一口答應，誰讓你是我的女主呢？雖然你並不完美，但是我一直迷信你是個好人。

她突然很開心地拉住了我的手，一瞬間，我來到了一個全是紅寶石的山洞中。

額……果然是她，寶石狂熱愛好者，轉世幾次都不改的屬性。

不過，這裡好像有點眼熟，要是中間的空地上再來點岩漿，那是不是就和灰凰長老陷害我和公主的那個山洞一樣一樣的。

額……好像還真是。

「怎麼樣，厲害嗎？

就是在這裡，我終於解開了空間術的秘密，不過我也困死在了這裡。」

她說話之間鬆開了我的手，在地上身姿輕盈地轉起圈來。

「但是死了也沒有關係，我解開了空間術的秘密，離成神就僅有一步之遙了。

接下來，我只要解開時間的秘密，我就可以成為諸神離去后，這世間第一個神明。」

她說完這句話時，正好轉著圈圈回到了我身邊。

額……女主啊，你背著我的設定究竟在做什麼啊！別太離譜！

還有，你現在怎麼跟以前的音音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