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關將軍真天神也
第859章關將軍真天神也
晚風從東面吹拂而來,被擋在帳篷外。
點燃的燭火照亮帳篷內的桌面,徐晃披甲站在桌前,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打哪個方向。
他很清楚,自己這次出征絕對不能再敗了。
一旦失敗的話,魏王絕對不會饒過他。
現在的魏王已經不是當初的魏王。
也可能是魏王從沒有變過。
只是現在的魏王,不需要再壓制自己脾氣,也不需要禮賢下士。
就像昔日的袁紹獨霸一方后,聽不進那些不順耳的話。
以前徐晃不會那樣想,可時間的推移讓他不得不承認,魏王和袁紹不愧是總角之交。
徐晃看著桌面粗糙的地圖,思慮再三后,他決定假裝宣揚自己攻打圍頭。
實際上,派重兵攻打四冢。
可這也只是幌子。
他以強兵攻擊四冢,關羽見四冢有難,必出兵馳援。
到時,再半路擊之。
徐晃心裡明白,正面對打的話,自己有可能打不過關羽。
他必須充分利用自己身為進攻方的優勢,以運動將關羽牽著鼻子走。
「唉,雲長,你何必執著於樊城。」
徐晃想到此戰過後,自己這位好友有可能落得的下場,不由面露唏噓。
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自己射入營地的那一封信能讓關羽退軍固守江陵和公安。
只可惜,關羽太想要打下樊城,也太相信兩座城的堅固,忘記人心會變。
魏王也絕對不會讓樊城失守。
徐晃想著那些,又迅速敲定明天的作戰方案,剛想要熄燈睡覺。
外面忽然傳來響亮的鼓聲。
咚!咚!
宛如雷霆回蕩在黑夜之中,徐晃臉色微變,大步走出帳外。
冷風吹拂他微白的短須,臉上的皺紋就像是用刀斧劈砍上去,身體卻顯得很硬朗。
「發生什麼事情?」
「報將軍,關羽率軍前來挑戰!」
「什麼?」
徐晃滿臉驚愕,雲長這是瘋了嗎?
居然選擇在夜晚興兵,還是如此大張旗鼓。
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犯這種初學者都不會犯的錯誤。
那就是說,關羽有把握在夜晚攻下他的營寨。
但這種事情更不可能!
徐晃對自己打造的營寨很有信心,現在也沒有下雨。
即便下暴雨,他所駐紮的地方也不可能如于禁駐紮的地方那樣,讓大水淹沒。
他特意吸取那位的教訓,佔據郾城后,將安營紮寨的地點選擇在高處。
營寨外圍更沒有馬虎,豎立著一根根粗壯的圓木並排,上面的過道能夠容三人并行,時刻有人守著。
昔日在官渡的時候,他紮下的營寨足以抵擋袁軍進攻。
雙方僵持數年都未曾被擊破。
關羽拿什麼擊破他的營寨?
野戰的話,徐晃絕對不會在夜晚隨意出城和關羽決一死戰。
很簡單,許多士兵一到晚上,和睜眼瞎沒什麼區別,怎麼可能打夜戰。
他抱著好奇的心理,迅速走向營寨外圍。
……
一眾將領簇擁在徐晃身邊,他登上營寨的過道,到營門前的位置。
從這裡能夠看到外面的漢軍。
徐晃根據火把的數量判斷,漢軍應該是傾巢而出。
黑壓壓一大片,火光也連成一片,沒入遠方黑暗。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徐晃看見位於最前頭的好友。
他一身鮮明的甲胄,披風在風中微揚,長須垂落在胸口,胯下是棗紅色的寶馬。
英雄老矣。
徐晃看著這位許久未見的老友,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悲涼。
他們都老了,不再年輕。
「公明別來無恙。」
青澤化作關羽的模樣。
而關羽藏身在他創造出來的一個小型空間,入口就放在胸前。
從那個小空間,關羽可以看見外面場景,聲音也能夠傳到外面。
徐晃大聲回答道:「君侯,一別數載未見,不曾想你已兩鬢斑白。」
「公明,我今夜得天神相助,匡扶漢室。
你快打開城門,我還能饒你一命。」
關羽聲音飄到營寨上,徐晃綳不住臉上的表情,露出明顯的驚愕。
他盯著坐在馬上的關羽,心中愈發悲涼。
這位故友居然已經壓力大到精神出現問題了。
他掃視左右,發現將領和士兵臉上也是露出驚愕的表情。
是啊,誰能夠想到,不久前,名震天下的關羽居然在這個時候瘋掉。
徐晃面露感嘆道:「雲長,你該接受現實,樊城攻不下了。」
他沒有直接說漢室傾覆,也不會那樣說。
漢室覆滅是一個人人皆知,又人人不敢言的話。
徐晃只能勸關羽接受現實,不要繼續瘋下去。
「既然你不信,那我只有讓你看一看天神賜予我的力量!擂鼓!」
話說到這裡,青澤沒有再裝模作樣,直接拍一下馬頭。
赤兔馬發出一聲嘶鳴,如跳動的火焰沖向前方。
背後戰鼓喧天。
大部分的漢軍其實和營寨上的徐晃一樣懵逼。
他們留在這裡,擂鼓都只是出於先前關羽留下來的威嚴。
徐晃看著關羽真一個人衝殺向營寨,眼眸閃過一抹惋惜。
他詳細想過和關羽交手的計策,卻沒有想到眼前這一幕。
但徐晃沒有任何留情,沉聲道:「誰能殺關羽,賞百金!」
他沒有說賞萬金。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想要殺關羽,實在是很輕鬆的事情。
那位獨自沖向營寨,上面萬箭齊發,能夠將關羽紮成人形的刺蝟。
營寨上的士兵聽聞他的命令。
一個個面露興奮。
弓箭手立刻拉開弓箭,對準關羽,手一松。
啾,一片箭雨籠罩在青澤上空。
擂鼓的關平忍不住失聲驚呼,「父親!」
他勸不住。
也無法阻攔關羽的行動。
徐晃面色陰沉,已經在思考,稍後該如何向魏王遞交奏摺。
描述他們斬殺關羽的場景。
關羽死後,大軍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哪怕夜色不方便行動,也要揮軍殺出去,一舉擊敗漢軍,解樊城之圍。
然而,青澤連能力都沒有使用,只是將一桿青龍偃月刀耍的虎虎生風,閃亮的刀光大有水潑不進的架勢。
他擋下所有箭矢。
以他現在的肉體能力,能夠在這個世界橫著走。
一波箭雨過後,青澤胯下的赤兔馬離營寨更近。
「怎麼可能?」
徐晃面露驚愕。
他和關羽是相交已久的老友,清楚這位的勇猛,可再怎麼勇猛,也不可能在一波箭雨下,毫髮無傷,連胯下的赤兔馬都沒有任何事情。
壯年都無法做到的事,老年還能做到。
這不合理呀?
徐晃心一驚,想到關羽說的天神相助,隨即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連他都這樣想。
其他士兵心中又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他當即果斷道:「誰能殺關羽賞千金!封侯!」
直接將賞金提升到千金,外加封侯的條件。
原先被驚住的士兵立刻露出興奮之色,再次張弓搭箭。
這次,青澤沒有繼續揮刀抵擋。
如果單純使用肉體能力,在萬軍之中斬徐晃的首級,固然神勇,卻稱不上天神相助。
他從馬背一躍而起,拋下刀,發動元素置換的能力,身體迅速轉化成火焰。
黑夜之中,火光極為明顯,從上方襲來的箭頭一個個被照得閃閃發亮。
他隨手一揮,手掌化作柔軟的火鞭一掃箭矢。
上千根箭矢在火焰之中化作灰燼。
火焰在徐晃眼前劃過。
他驚得目瞪口呆。
咚!
戰鼓的聲音直接停歇。
漢軍士兵也驚呆在原地。
包括擂鼓的關平。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父親所說的天神相助,居然不是瘋言瘋語,而是真實存在。
若非天神相助,父親又怎麼可能化身為火焰?
轟隆!
青澤一記火拳轟在寨門。
洶湧的火焰直接將寨門燒穿,隨即火焰向周圍蔓延,看著四周火起。
徐晃緩過神,連忙大喝道:「不要怕,射箭。」
只是這話說的他都沒有底氣。
「關將軍真天神也!」
人群之中,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讓魏軍士氣跌落到谷底。
人類,他們有信心去打。
可天神怎麼打?
看著火焰翻飛在空中,沒有人懷疑關羽剛才說的話是謊言。
徐晃看著周圍,連忠心耿耿的親兵臉上都露出動容之色,「將軍,我們先撤吧。」
「徐公明,你還不投降?」
暴喝聲中,青澤搖身一變,化作百米的火焰巨人,一下子將魏軍的營寨都給照亮。
他站在營門口。
熊熊燃燒的火焰讓徐晃臉上汗水蒸發,雙腳嚇得發軟,跌坐在地面,「啊,啊!」
他仰起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征戰沙場數十年,他自問不畏懼鬼神之說。
可現在面前的景象,拋開鬼神二字外,也找不到其他解釋。
「我,關羽,得天神相助,輔佐我兄漢中王撥亂反正,伱們還不快快棄械投降。
再有冥頑不靈者,必死無葬身之地!」
青澤聲音回蕩在魏軍營地。
他抬手一指,從指尖射出的火焰橫跨空中,落在中軍大帳之上。
眨眼間,洶湧的火焰將中軍大帳連同主將的帥旗燒毀。
噼里啪啦。
魏軍士兵見到這一幕,紛紛放下武器,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反抗。
徐晃仰起頭,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魏王這次真的是完了。
他想要拔劍自刎,以報答魏王對自己的知遇之恩。
只是一想到關羽得到天神相助,那也就意味著,魏王站在天神對立面。
自己以逆賊的身份死亡,又會有什麼下場呢?
想到這裡,徐晃又無法拔劍自殺,害怕死後遭到什麼懲罰。
可他不死的話,留在鄴城的家人該怎麼辦?
他現在向關羽投降的話,魏王恐怕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不過,以逆賊的身份死亡,豈不是連累家人和他一起背負逆賊的罪名嘛。
徐晃思來想去,腦中有無數雜念轉動,完全不清楚接下來該如何做。
眼前發生的一切超越他認知,更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將軍,將軍!」
親兵在耳邊不斷呼喚。
徐晃面色在火光之中顯得灰白,痛苦地閉上雙眼道:「我們投降吧。」
「公明,這是你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青澤沒有繼續站在這裡,轉身走向數裡外的樊城。
漢軍的士氣大振。
他們再也不懷疑自己會贏。
連天神都站在他們這邊,那還有誰能夠抵擋他們的兵鋒?
天下必將屬於漢中王!
……
樊城。
這裡是曹操對荊州最後一道防線。
一旦這裡失守,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曹仁以曹氏親族身份,依舊執著於死守樊城的原因。
他可以死,但樊城絕對不能丟掉。
數月的戰鬥讓曹仁睡覺都不安穩,最近更是連甲胄都不敢卸下,表面是擺出隨時準備作戰的姿態。
實際是警惕有可能的背叛。
一聽門外有腳步聲,立刻將曹仁驚醒。
屋內昏暗,他僅能看見案幾的些許輪廓。
曹仁沒有出聲,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暗暗握住劍柄。
如果部下想要將自己捆綁出城或者取他的項上人頭向外面邀功。
那就要死!
曹仁本不是多疑的人,可不斷緊繃的神經,讓他必須多疑。
寧可錯殺都不放過一個人。
「將軍,漢軍的營寨傳來擊鼓聲音。」
聽到門外親兵的喊話,曹仁鬆一口氣,又急忙跳下床,「我馬上來。」
他大步走向門外。
親兵很聰明,及時將門打開。
讓曹仁能夠看見他們,確實不像想要背叛的模樣。
可關羽深夜擊鼓是什麼意思?
曹仁揉了揉眼角,迅速離開城樓,小跑到鼓聲傳來的北城。
徐晃駐紮的營寨離樊城約有數里地。
他這裡無法看見,只能從遠方的風聲之中,聽到戰鼓咚咚的聲音,足見近距離是多麼響亮。
「那個方向是徐晃……」
曹仁面露驚疑之色。
身為曹操的從弟,曹仁一生南征北戰,也不算什麼庸將。
曹仁心裡清楚,夜晚出兵,還這樣堂堂正正進攻,絕對不符合兵法。
關羽是天下名將,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可他依舊選擇出兵,必有原因。
難不成是徐晃顧念舊情背叛了魏王?
曹人想到這個可能,心神俱震。
有于禁投降的前車之鑒,他也不敢過多相信曹氏和夏侯外的外姓將軍。
他們始終是外人。
當然,曹仁也不認為于禁落得那個下場是他的問題。
雖說于禁安營紮寨的地方是他指明,以方便隨時支援樊城。
但他沒有想到天降暴雨。
何況,被水淹了之後,于禁居然不替魏王盡忠,反而選擇投降。
其心可誅啊。
「征南將軍,是關羽攻城嗎?」
聽到背後的詢問,曹仁轉頭道:「不是,從鼓聲傳來的方向,關羽應該前往徐晃營地。
伯寧,你有什麼看法?」
滿寵,字伯寧,山陽昌邑人,年輕時就是以嚴酷執法著稱。
他曾代理高平縣令,直接將犯人拷打至死。
此後,他不改嚴法的習慣,靠著執法嚴酷,深得曹操器重。
滿寵大步上前,面露疑惑道:「奇怪,居然在這個時候行動,關羽到底有什麼依仗?」
他陷入沉思。
先前就是滿寵勸說曹仁,千萬不能放棄樊城,並將心愛的白馬沉江,表明死守決心。
他認為,這一場大水未必是壞事。
有大水的阻隔,才能減緩關羽進攻樊城的速度。
滿寵相信魏王絕對不會坐視樊城有失,必定在後續派大軍前來支援。
只要他們能夠堅守,定能立下大功。
事實證明,一切都按照他心中預料的發展推進。
徐晃的援軍來得很快,駐紮在樊城以北數裡外,時刻威脅關羽,讓他無法全力攻城。
又有孫權在背後偷襲關羽。
魏王更是親領大軍隨時準備介入襄樊之戰。
在這個局面下,滿寵怎麼想都不認為己方會輸。
那關羽這樣的行為,到底有什麼意義?
滿寵皺緊眉頭,無法想清楚關羽背後的行動代表著什麼。
曹仁忍不住道:「你說徐晃會不會……」
「征南將軍!徐將軍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滿寵立刻打斷曹仁的話,如此行為顯得很失禮,但曹仁沒有任何惱怒,反而道歉道:「你說得沒錯,徐將軍深受魏王恩典,絕不可能做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想來是關羽失心瘋。」
曹仁改口,就是想到在場的人都是靠外有援軍的念頭支撐下去。
若是他懷疑徐晃投敵,在場的士兵豈不是也要跟著一起懷疑?
這個風氣絕對不能開。
曹仁望向滿寵的目光流露一絲感激。
滿寵看著遠方,臉上的沉思瞬間被驚愕覆蓋,一雙眼眸瞪圓,連嘴巴都驚訝到合不攏。
如此表情讓曹仁有些疑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見遠方的黑暗之中,閃耀著明亮火焰。
很高、很亮,又和尋常的火焰不同。
那一團火正在朝這裡滾動。
並且在滾動的過程之中,火焰逐漸呈現人形輪廓,體表外就是明顯的甲胄輪廓。
人類具備的長須都一根根飄蕩在胸口。
那個外形,曹仁怎麼看都覺得有點眼熟。
「曹仁小兒,今夜就是我攻破樊城的時候!」
如滾雷般的聲音讓曹仁面色大變,失聲驚呼道:「關羽?!」
「關羽?」
滿寵也反應過來,聰明的大腦直接當機。
這是什麼情況啊!
自己是不是還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