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當他們回到原來的洞**的時候,從洞**里延伸出來的一道道血印讓他們一驚,急忙跑進洞**一看,塔塔領著一幫人正在洞**里圍觀著什麼。
「都沒事吧?」
白艾首先衝過去抓住這個看看胳膊,抓住那個看看腿的。
「我們都沒事。」
塔塔傻乎乎的笑著說,還幼稚的舉起他一雙瘦得和雞爪沒兩樣的手晃兩下以示證明他們都四肢齊全,沒有人缺條胳膊少條腿的。
「真的?那這些血是?」
「不是我們水果族人的,那就是烏嘎族留下的,看這些帶血的拖痕,應該是他們拖走同族的屍體留下的,傷員可不能這麼拖。看樣子,這次烏嘎族的傷亡挺重呢,看!烏嘎族還留下了停戰石,這還是第一次收到烏嘎族的停戰石呢。」白艾這才注意到塔塔手裡還抱著一顆鴕鳥蛋大小的紅色石頭。原來紅色從這個時代就開始表示停止的意思啊。白艾從他手裡接過這所謂的停戰石,細細的觀望,只見紅色的石頭質地光滑,顏色鮮艷,捧在手裡冰冰涼涼的很舒服,這個——不會是瑪瑙吧?
「首領你怎麼了?」
檸檬忽然注意到在白艾身後躲躲閃閃,看起來很可疑的暮澤。
暮澤跟著白艾一起進了洞**后見到所有人都在都很健康,鬆了口氣,但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的德行,馬上心虛的低著頭,一直躲在白艾身後,幻想她能把他藏住,無奈現實是殘酷的,以白艾的個子實在藏不住他,所有人順著檸檬的目光一下子都瞅見了他變形的臉,都嚇得一愣,是誰?是誰能把英明神武的首領弄成這樣?
「呃……這個……」
暮澤一時語塞,吱吱唔唔的不知如何作答,腫脹的眼睛直瞅著白艾求援,白艾輕笑,清清嗓子,瞎編了個理由:
「我們路過一棵樹的時候,正巧碰上樹上的松鼠搬家,你們的首領不小心嚇著了那些松鼠,它們就嗖嗖的扔下果子跑了,然後果子砸下來,就成這樣了。」
「哇——那得多少果子呀。」
椰子說出所有人的心聲,塔塔接著小聲的問:
「那得多少松鼠搬呀?」
「一窩松鼠,一窩母松鼠。」
暮澤瞄瞄偷笑的白艾。
「那些松鼠搬的怎麼不是石子呢?」
白艾若無其事的回敬,得意的看著暮澤費力的睜大腫脹的眼皮縫。突然覺得很快樂呢,跟這些貌似是成年人,但心智又還未成年的原始人說著不著邊的夢話,也沒人去認為那些是假的。說這裡很夢幻吧,是呵,聽小鳥唱歌,與鹿兒談判,吃野果,鑽樹洞,那似乎都是童話里出現過的情節,是許多人將只能夢想到的美好放進了童話里。說這現實,那也可真現實,不行動就沒飯吃,所有人會將食物吃得乾乾淨淨,不會留一點能吃的部份給他的競爭對手,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為生存而戰的角鬥士。也許外表看似軟弱的水果族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軟弱。他們能從猿到人,能在這個殘酷的時代扮演一角,絕非偶然,她可不認為大自然會對誰仁慈,或是偏袒。不過,適者生存也得靠人自救。眼下,這群原始人正面臨著一個危機,如果不幫他們,難說他們能繼續在這個世界上進化下去。
「烏嘎族會什麼時候再次進攻?」
白艾再次發現自己和這些原始人的區別,她比他們更有心計,這次她布下的陷阱,能重創烏嘎族,就說明了這點。烏嘎族進攻不會考慮洞中是否有埋伏,而這些人則不會考慮烏嘎族什麼時候再次進攻,更不會考慮如何抵禦。也難怪他們會被欺負得如此潦倒,不帶計謀的硬性鬥爭,實力稍一被削弱,就如雞蛋碰石頭。眼前這二十個人就憑現在的實力,再次與烏嘎族遭遇,一定會被擊得粉碎!她的時代有句話,叫「惹不起躲得起」。但之前聽塔塔說過,他們四處流浪也沒能躲過烏嘎族的追殺。長期無效的遷徙只會逐漸消耗己方的實力。居無定所也只會帶來貧窮,環顧洞**,這些原始人真是用窮都形容不了的,一個瓦罐,一塊多餘的毛皮都沒有,叫花子好歹還有個破碗呢!這真是正宗的家徒四壁!這還是誇他們呢,他們連茅屋都沒有一間。洞**里光光的擺著裝她的那個箱子,幾隻烏嘎族留下的長矛,一堆水果,就別無他物了。看暮澤,堂堂一個首領,全身上下除了裹著一塊破麻布,就沒一樣多餘的東西了。電影里的原始人好歹戴一串獸牙或貝殼做裝飾呢。記得小學歷史曾教過,世間初有貿易產生的時候,人們以物換物,後到以貝殼為幣易物。「寶貝」二字就彰顯了貝殼的貴重。看來這貌似肥沃繁茂的大地物產並不豐富,至少在她的時代,貝殼已經不是稀罕物了。她得用她平常但是在這絕不平常的智慧幫幫這群物資和智商都十分匱乏的可憐原始人。
「烏嘎族短時間不會再來進攻了。」塔塔咧著嘴,一臉的自信滿滿,但白艾可不認同他不知從哪來的莫名其妙的自信。也許這些原始人之所以比烏嘎族差那麼多,就是因為他們單純的總把事情想得過於美好!
「烏嘎族可不是吃素的!」她嚴肅告誡這幫水果,這兩天她完全領略了烏嘎族的嗜血成性,掠奪成性的肉食性動物特點。
「白艾,烏嘎族真的不會來呢。」
她嘆息,暮澤為什麼每次都不跟她同一陣線。
「為什麼?」
她跟他們之間的代溝看來真是無法逾越的,基本溝通都成問題!
「因為烏鴉幾個月內不會下蛋呀。」
全場只有白艾一人被雷倒。千言萬語一時哽在口中,一急成了眼淚。白艾眨眨眼睛忍住眼淚,幾乎氣結!這男人絕對的、絕對的沒進化乾淨!烏鴉這幾個月不下蛋?好可愛的理由!要麼他們是傻子,要麼他們把她當傻子!她嚴重懷疑這不是原始時代,而是傻子時代!烏鴉不下蛋干他屁事!干烏嘎族屁事啊!難道姓烏的不分種族的都是一家的?天哪,有這想法,她也成傻蛋了。瞪大眼睛將這個叫暮澤的幾次讓她刮目相看的男人再從頭到腳好好打量一番,她真的搞不懂他了。為什麼每當她對他的智商稍有改觀的時候,他又表現的如此弱智低能?一個壞主意躍上心頭,眼珠子一轉,堆出滿臉笑容。智商稍高點的塔塔感覺到異樣,暗示族人後退,與白艾和暮澤拉開距離。白艾將停戰石舉過頭頂問暮澤:
「暮澤你猜我在幹什麼?」
「幹什麼?」
傻蛋毫無防備的步入陷阱。
「我在練強身術,練好以後,十多個烏嘎族人也打不過我呢。」
「真的?」
暮澤兩眼放光,白艾在心裡陰笑,哼哼,死**被我找到了吧。
「真的,只要配上一句口訣,一直念就行了。」
「什麼口訣?什麼口訣?」
全場只有暮澤一人沒聞到陷阱的味道,但是沒一個人提醒他。
「卧、枝、傷、恨、滴!」
「卧枝傷恨滴?」
「對,念快點,效果會更好。」白艾已掩飾不住一臉的壞笑,在她那個時代,這已老掉牙的笑話,大概也只能唬弄到他了。塔塔扯扯她的衣袖,給她一個他已明白的眼神,被她一瞪,又囁嚅著不敢吭聲,滿臉失望的看著暮澤,他們的首領怎麼這麼笨呢?
暮澤喜滋滋的將停戰石舉過頭頂,在族人失望的目光中,一臉正經的喊道:
「我智商很低!」卧、枝、傷、恨、滴念快了就是這效果!
「我智商很低!我智商很低!我智商很低!……」暮澤奮力大喊,嚇得洞外幾隻略懂人語的小鳥振翅疾飛,四處通告:傻蛋出世了!傻蛋出世了!……
「我們都知道你智商很低了,快別喊了,首領!」
西瓜帶著哭腔說,他心目中首領的完美形像徹底破滅了!
暮澤的動作瞬間僵住,他高舉著停戰石,嘴角和眼角同時**,他腫脹的核桃眼,他淤青的大豬頭,他高聲大喊的口號,深深的刺傷了水果族人的心。原來他們這麼慘,不是他們太弱,而是因為他們跟錯了老大!被騙了!被騙了!他們誓死追隨託付終生的人居然這麼笨!一雙雙無言控訴的眼睛瞅得暮澤臉一陣紅一陣白,與原有的淤青相襯,好不熱鬧。
「喂!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啊?」
他連忙丟開停戰石,他們的智商也比他高不到哪去吧!所有人不語,還是一臉委屈樣瞅著他。
「跟我很委屈你們嗎?」
暮澤明知故問,大家還是不說話,用神說著:大騙子!大騙子!……
「喂!是你們選我當首領的耶。」
水果族的人默契十足,彼此能讀懂彼此眼神里的所有內容。
「誰知道你吃的最多,嗓門最大,但智商不高呀!」塔塔怯怯的說。
「那你們再選一個吃的最多,嗓門最大的好了!」
「首領怎麼能選吃的最多,嗓門最大的呢?」
「我當初不就是被這麼選出來的嗎?」
不愧是公認的大嗓門,暮澤一下子用聲音就壓滅了族人的聲勢。
「啊嘿嘿嘿嘿嗝兒——」
水果族人又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他們震驚的看著在一邊捂著肚子笑蹲到地上的白艾。
「啊嘿嘿嘿嘿嗝兒——」
白艾絲毫不在乎他們的注視,她按著笑得疼痛的肚皮,臉上痛苦與笑容摻半,笑聲仍不斷從嘴裡溢出。
「咕咕—呵——嗝兒——啊嘿嘿」
變種的怪異笑聲又讓所有人的眼睛大了幾分。
「白艾女神難道是鳥兒變的鳥神?」
塔塔聽著她的笑聲凝神猜測,這句話有效的幫白艾止住了笑,橫眼瞪向塔塔。
「哈哈——鳥神!哈哈——鳥神!」
除卻白艾和塔塔,所有人爆笑。這回輪到塔塔低能了,還沒發現他的話有多讓當事人生氣,多讓旁人忍俊不禁。
「鳥兒大部份是嘰嘰叫的,哪有咕咕叫的,又不是孵蛋的雞!」
「那還是有嘛。」
塔塔委屈的說,周圍笑聲更大,白艾大喝一聲:
「笑什麼?你們這些爛果子!」
所有笑著的人突然像是被石頭卡住了喉嚨,禁聲了。
「爛果子!爛果子!哈哈!還好塔塔是地下的根,不是樹上的果子。」塔塔傻笑。
「哼哼!還好暮澤是湖不是果子。」暮澤也跟著弱智的得意。
西瓜、椰子、葡萄、檸檬、香蕉、榴槤……將委屈的目光投向白艾。好過份!好過份!居然說他們是爛果子!他們才不要當爛果子!又不好吃,也不看看他們保養的有多水嫩,當然是新鮮的好果子。爛果子也該是烏嘎族那群黑木炭!
寶氣!不是普通的寶氣!白艾無奈的想,如果將他們拖去現代演肥皂劇肯定好,一會兒爆笑,一會兒眼睛又能滴得出水來。那暮澤是一號活寶,塔塔是二號活寶,其他小活寶無數!哎,折騰半天也沒有討論出一個所以然來,她也真是笨,幹嘛問他們烏嘎族什麼時候進攻,他們怎麼會知道呢?也難怪他們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眼下要緊的是得馬上準備抵禦烏嘎族的再次進攻。
「我們可不能高興太早,烏嘎族這兩天肯定還會再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的勝利讓水果族人自滿放鬆了警惕,對於白艾的提議,他們並沒有表現得像昨天那樣積極,這讓白艾惱火!
「白艾,烏嘎族這兩天不會來呢。」
仍是暮澤第一個唱反調。
「為什麼不會來?烏嘎族如果那麼好打發,你們能被打成這樣?」
該怎麼教他們懂得殘忍呢?他們真的不懂嗎?難道剛脫離獸的範疇,就讓他們忘了獸性?
「因為烏鴉不會下蛋呀。」
「……」
白艾深吸一口氣,對著這個已被鑒定為傻蛋的男人的耳朵大吼:
「烏鴉跟烏嘎族沒關係!都姓烏,不代表就是一家的!烏鴉下不下蛋跟烏嘎族更沒關係!烏嘎族不會娶烏鴉做老婆生孩子的!」
「我知道呀。」
暮澤揉揉耳朵。
「但是烏鴉不下蛋,烏嘎族就不會來進攻呀。」
一切又回到原點,他卻一副你到底懂不懂的樣子。
白艾猛吸一口涼氣,幾乎暈厥!用最後一絲理智吼道:
「烏嘎族進不進攻干烏鴉屁事啊?」
「因為烏鴉這幾個月不會下蛋呀。」
暮澤居然擺出不耐煩的樣子,好像是她不明白一樣。
「你好笨咯,說幾次都還不明白。」
他鄙夷的斜眼看著她,嘟囔著,一副嚴重懷疑她的智商的樣子。他的族人跟錯了老大,他卻跟錯了神,還是極笨極笨的!原以為找到了靠山了呢。
「烏鴉跟烏嗄族不是一家的!」
白艾已經被氣得歇斯底里。
「本來就不是嘛。」
這麼簡單的問題誰不知道呀,看來這個女神不是普通的傻,西瓜再次紅了眼眶,原來他們不僅跟錯了老大,還跟錯了神。
「那烏嘎族進不進攻干烏鴉屁事啊?」
她要崩潰了!烏嘎族和烏鴉絕不是一家的!
「因為烏鴉不下蛋!」
暮澤也不耐煩的扯起大嗓門對她大吼。崩潰了!保持理智只會痛苦,雖然這是個傻蛋級別的問題,但是她現在也要和他爭清楚,烏嗄族和烏鴉是沒關係的!
「烏鴉跟烏嗄族不是一家的你懂不懂?」
她衝上去,一躍,兩手掐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耳朵大吼:
「烏嘎族是烏嘎族!烏鴉是烏鴉啊——」
她尖叫,用力晃動他的腦袋。塔塔和其他水果族人,一下子如身墜極寒地獄,完了!選個老大是笨蛋,跟個女神是瘋子!他們飽受半輩凄苦,後半輩子怕是沒翻身之時了,他們該向誰去祈禱呢?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有哪個強人或者強神能否出來給他們一次彌補的機會。一群人蹲到一邊去傷心,不想再看那一笨一瘋的爭鬥。
「烏嘎族本來就是烏嘎族,烏鴉本來就是烏鴉嘛!」
暮澤甩不掉她的桎梏,脖子被掐得生疼,這女神原來不僅是傻的還是瘋的!
「那烏嘎族進不進攻干烏鴉什麼事啊?」
白艾四肢牢牢纏住暮澤的身軀,厲聲尖叫,如一個兇惡的小鬼!
「因為烏鴉這幾個月不下蛋——」
暮澤不甘示弱。
「啊——我打死你!」
白艾改纏為連掐帶抓!
「本來就是因為烏鴉這幾個月不下蛋嘛——」
暮澤被她抓得呲牙咧嘴,惹她真比惹上一隻山貓還倒霉!可是他沒惹她呀,他說的是實話呀。
「烏鴉不下蛋干烏嘎族進不進攻屁事啊?」
白艾仍處瘋狂狀態,僅保留一分理智,與暮澤作白痴式的口水拉鋸戰。
「救命啊——」
暮澤終於不堪折磨,大聲呼救。塔塔看不下去了,這兩個傢伙的大嗓門,吵得周圍幾里地的動物都聽見了,都知道他們中間出了一笨一瘋,他丟不起這個人!開口幫暮澤回答了問題:
「因為烏鴉不下蛋就沒有烏鴉蛋了。」
白艾停止動作,充滿狂躁的眼睛看向塔塔,塔塔一驚,轉身想逃,但為時已晚。白艾敏捷得如一隻山貓,從暮澤身上直接轉撲向塔塔,將他壓在身下。
「我咬死你——」
「啊——」
塔塔的耳朵發出脆響。
西瓜護著其他人後退,眼前的慘劇讓他們心驚肉跳。
「烏鴉蛋關烏嘎族什麼事呢?」
白艾騎在塔塔背上,死命搖晃他的腦袋。塔塔經不起一輪的折磨,直接翻白眼。西瓜不忍,鼓足勇氣上前說道:
「因為烏鴉不下蛋,烏嘎族就找不到烏鴉蛋了。」
說完,他閉上眼睛,聽到白艾大喊:
「我咬死你——」
腿一哆嗦,卻並沒有等來白艾的襲擊。一張眼,卻見白艾又蹦到了暮澤的身上,勁頭絲毫不減,抓著他的大豬頭拚命的晃。
「為什麼又是我!」
暮澤慘叫。
「你這個笨蛋,木魚腦袋,你當首領笨得這一窩!」
塔塔逃過一劫,抓住西瓜的腳踝說:
「好孩子,夠義氣。」
回頭瞅瞅已經被白艾晃成無影豬頭的暮澤,擠出一滴老淚說道:
「孩子,我已經儘力了。」
瘋了!瘋了!她不要理智!她要把這個囂張的木魚腦袋裡的木渣通通控出來!
「烏嘎族進不進攻關烏鴉蛋屁事啊!你說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暮澤被晃得快吐白沫了,哪還說得出話。
「沒烏鴉蛋怎麼孵得出小烏鴉嘛。」
塔塔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順口就回答了這個簡單的問題,剛說完,他馬上捂住自己多事的嘴,但又一次晚了。
「烏嘎族進攻,你扯小烏鴉,原來暮澤是被你這老頭教笨的!烏嘎族進不進攻關小烏鴉屁事啊!你說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塔塔再次翻了白眼。西瓜再次大義凜然的站了出來,反正有首領扛著,他多表現一次,還能討塔塔喜歡。
「因為只有小烏鴉能長成大烏鴉。」
他不慌不忙的說出答案,得意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開就僵住了,一個黑影蓋過他的頭頂。
「你笨得還得意了?烏嘎族進不進攻關大烏鴉屁事啊!你說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西瓜的頭被晃得如同搗蒜。
「因為……因為……」
檸檬怯怯的站出來想回答,卻被暮澤和塔塔搶先喊道:
「烏嘎族和烏鴉沒關係!烏嘎族是烏嘎族!烏鴉是烏鴉!」
兩人終於乖了,白艾也停止了瘋狂狀態。
「那個……那個……烏鴉蛋……」
檸檬囁嚅著。
「烏嘎族跟烏鴉蛋也沒關係!」
又被暮澤和塔塔搶了先。
「那個……那個……還有小烏鴉……」
檸檬被搶白的結巴了。
「烏嘎族跟小烏鴉也沒關係!」
暮澤和塔塔躺在地上直哼哼,拜託,不要再說了,他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
「呃……對……跟小烏鴉沒關係……跟大烏鴉有關係啊」
檸檬終於說完了一句話,暮澤絕望的閉上眼睛。
「大烏鴉就是烏鴉!你看她還沒明白!你這個笨蛋!木魚腦袋!你看你笨的這一窩!」
暮澤一動不動的任由白艾蹂躪。
「這樣子好像不對了呢。」
椰子也加入討論。
「好像是跟烏鴉蛋有關係的。」葡萄說。
「但是烏嘎族跟烏鴉蛋沒關係啊。」香蕉說。
白艾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烏鴉呀、鴉蛋呀扯亂了一團。哎,忙活了半天,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們究竟是在幹什麼呀?」
她頭痛的揮臂大喊,想找個頭緒。
「哪,我先說,要先準備防禦烏嘎族這兩天的攻擊。」
「然後我說烏嘎族不會來。」暮澤說。
「然後我說為什麼不會來,嗯,就是這。」
總算找到了問題,最初的為什麼。
「為什麼烏嘎族不會來攻擊啊?」
「因為烏鴉這幾個月不會下蛋啊。」
「烏嘎族進不進攻關烏鴉下蛋屁事啊?」
暮澤正要說話,被白艾用手勢打住。不知不覺,又較上勁了,如果不停止,一個可怕的循環又要開始了。
「啊,我知道了,不過我得先好好想一下。」
人老了,邏輯性也差了。
「榴槤還是你說吧,你說得清楚。」
塔塔叫平日不太愛開口的榴槤說,他比別人冷靜的多。打量下那個叫榴槤的男孩,瘦瘦小小,眼睛卻大得出奇,白艾想他看到的地方都會比別人多一些,兩片緊閉前翹的薄唇顯示他應該有張伶俐的嘴。
「一般氏族攻打另一個氏族,無論以多欺少還是用什麼方法,誰也管不著。但是,氏族之間有個約定,一旦進攻方主動留下停戰石,想要再次進攻,必須找到五十個烏鴉蛋,並孵化成小烏鴉養大,直到可以一起防飛為止。如果進攻方不這麼做,其他氏族就會一起進攻它。」
好奇怪的規矩,白艾還是頭一次聽說,原來烏嘎族進不進攻真跟烏鴉下蛋有關係。
「那如果進攻方留下停戰石,防守方還能繼續攻擊嗎?」
「不行,這樣的話可以讓雙方都可以活下來更多的人,除非進攻方打得防守方毫無還手之力,根本不用留下停戰石,或者防守方強到進攻方還來不及亮出停戰石就將他們全部殺死了。」
看不出著些原始人還能想出這樣的招保存「人種」。捧起停戰石再一次細細端詳,血一般的色澤真像是血液澆鑄而成。
「得到停戰石還有一個好處哦。」塔塔突然眉開眼笑,看來真是有好處。
「進攻方如果留下停戰石后必須給防守方送來勇士女人各五個和足夠他們吃三天的食物。」
真先進,這和未來時代戰敗國的戰後賠償一樣呢。
「規矩定的真細哦,連他們的口糧都得自己帶。」
「不不不。」塔塔搖搖頭。
「送過來的勇士和女人頭三天不準吃東西,表示讓他們排乾淨在原來氏族獲得的一切,然後每天挨一頓打,表示對他們的罪行的懲罰,他們帶來的食物,如果防守方吃得滿意,可以打得輕一些。」
白艾瞅著塔塔笑眯眯的眉眼,心想這誰想的損招啊,夠毒。如果被送來的人平日人際關係不好,族裡不給準備好食物,防守方吃得不滿意,那還不得被打死?
「一般氏族進攻都會選擇烏鴉下蛋的日子,這樣可以很快再次進攻,烏嘎族這個時候進攻可能完全沒有想過會輸。」
榴槤冷靜的分析,白艾很讚賞他的智商呢,在這個時代有這樣的人真難得。
「那萬一如果送來的人偷偷暗算我們呢?」
白艾總是想到陰暗的一面。
「一年以內,如果有人受傷或者死亡,不知道原因的都可說是被送來的人乾的,可以聯合其他氏族一起進攻送人的氏族。」
哇,厲害,還有保質期呢。公眾監督做的也不錯。這個停戰石真是好東西。欣喜過後,鼻子才恢復嗅覺。濃重的血腥味經過一夜仍然在洞**內充斥。
「哎呀,忘了,大家都別動。」
一個很重要又一直沒被想起的問題讓她瞬間一顫。水果族人乖乖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她又怎麼了。白艾火燒**似的在洞里四處轉圈圈。也不知道陷阱的機關都被觸發完畢了沒!萬一有遺漏的……白艾不敢想下去,仔細的檢查各處機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一支長矛仍被樹藤綁在原來的地方。延伸出去的樹藤一直到仍一臉沉思來回踱步的榴槤身後。
「榴槤別動!」
「哎?」
榴槤走出半步頓住,腳背踢了下樹藤。
「嗖——」長矛一下子彈射了出去,飛向坐在榴槤對面的暮澤,快得白艾來不及抓住。
「不要——」白艾尖叫。
「哎?」
暮澤暈乎著腦袋,轉過頭,腫脹的眼皮極度影響視覺,他甚至看不清是什麼飛過來,臨近那一刻才發現是一支長矛。
「暮澤!」
「首領!」
所有人驚慌失措的圍攏上去。暮澤已倒在地上,雙眼恐懼的圓睜,一副驚駭至極的模樣。白艾查看一下,吁口氣:
「他暈過去了。」
抽出扎在地上的長矛,還好偏了幾公分。看看地上睜眼暈過去的大豬頭,心中嘆息,哎,這一天一夜也真把他折騰慘了。
「把暮澤抬到我那箱子里躺著,然後去取些水來把地上的血跡洗乾淨。」
腳邊一灘刺眼的紅稠,伸手拈了點在手指上,血,人血,異常的腥。不知道流出這血的人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就變成她手下的冤魂了。她設下陷阱埋伏人類,她該對做這件事的自己戰悚的。可是她卻像一個熟練的老獵手對血有了習以為常的感覺。過去連螞蟻都沒踩死過的她,如今卻手染鮮血。可怕的是,她居然一點也沒有罪惡感!她自以為善良的,應該像偶然撞見兇殺案的女孩一樣尖叫。殺戮、死亡、鮮血,常人觸不的戰場。過去富裕的生活並沒有讓她只顧享樂而不諳世事,反而更懂人心險惡。也許獨自一人守護一份家產讓她骨子裡有了嗜血的因子,只是這血從文明時代來到原始時代變為現實淌了出來。這從**里淌出的血,色澤竟是如此艷麗。呵,用人類的**凝結而成,也許正是懂得人心險惡,所以她能順應的接受這個時代需要殺人的規則。她要化為單純的獸物,讓對手流血。
出去取水的人回來了,他們一人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水囊,裡面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水,那是什麼東西?這個時代不可能有透明的膠袋呀,更不可能有氣球。難道是什麼動物的腸子?她倒是見過羊腸被注水,但也大不到像他們手裡的這樣,跟一個冬瓜大水不差上下。她走過去細看,水囊被揪住兩頭,像會呼吸一樣緩緩的伸縮,一頭還有兩個像眼睛一樣的東西,像是一個魚型汽球被灌滿了水。
「這是什麼?」她用指頭輕輕戳一下,感覺滑膩膩的。
「么么魚。」檸檬憨笑的臉上掛著些水珠。
「魚?」白艾睜大眼睛好好的看了看檸檬手裡的水囊,這是生物?
「活的?」她又摸摸這叫么么魚的東西滑滑的肚皮,沒有魚鱗,只是一層薄膜外裹著層粘液。
「嗯,活著呢。」
檸檬鬆開長有眼睛的那一端。
「噗……」
么么魚肚中的水像高壓水籠頭一樣噴了出來,鼓脹的肚皮迅速的癟了下去,兩層膜粘在了一起。
「還能再裝呢。」
「帶我看看去。」
白艾來了興趣,跟著檸檬穿過曾經遇到放屁野豬的樹林,一個廣闊的湖泊躍入眼帘,水面隨風而起的水浪在陽光下閃著動人的光澤。檸檬將手中乾癟的么么魚放入水中,只見它像一隻塑料袋一樣在水中緩緩的漂浮,漸漸的又鼓了起來,檸檬又將它抓了起來,揪住魚嘴和尾巴。白艾探下身,盯上一隻緩緩漂過來的鼓脹的么么魚,學著檸檬的樣子揪住它的嘴和尾巴,把它抓了起來。鼓鼓囊囊的真像只裝了水的汽球,她想起兒時玩水的情景,不由感嘆世界多變,命運多舛。
水果族的人一人抓著只么么魚,你噗一下我噗一下將所有的血跡洗去,刺鼻的血味漸漸淡去。從洞**頂端的裂口射入陽光,將地上的水份很快蒸發,成了一股股熱浪。白艾提議將部份食物搬出洞外,慶祝勝利獲得第一頓美餐。也不做什麼分配,誰愛吃什麼就拿什麼,只要不浪費,所幸他們的愛好各有不同,並沒有發生哪一種水果不夠吃的現象,尤其是榴槤。族裡的叫榴槤的那個小個子,搬出一顆熟得裂開了嘴的榴槤,所有人見狀立馬與他拉開距離,統統捏住鼻子,喊著:
「遠點!遠點!不要在那裡!」
小個兒聞言卻一副天塌不驚的模樣,在離大家並不遠的地方,準確的說,只有幾步遠的地方,雙手用力掰開榴槤,剎時,「芳香」四溢,白艾頓時有一種中毒了的感覺,榴槤這種另類的美味是她一直無福消受的。再看四周其他水果族人的表情,他們的感受看來與她無異。而另一邊,那個讓他們集體中毒的小個兒卻還獨自吃得很歡,完全無視周圍一圈狠狠的瞪視,看來他已經很適應他特殊的「愛好」帶來的招人怨。吃了一會,他一抬頭,似才發現周圍瞪著他的人太多,笑得很無邪的拿起一塊榴槤果肉,伸向周圍人群。
「你們也要吃嗎?」
眾人忙掩鼻狼狽的四散而去,邊跑邊咒罵「壞小子!」「混小子!」的,但誰也不敢再回頭去收拾那個又壞又混的小子!
夕陽下,眾人笑鬧著,三三兩兩的圍坐,久違的安寧與成堆的食物,讓他們重拾了被逃亡生活掩埋了許久的快樂。
「哎?有人來了!」
又是西瓜第一個發現,不遠的山坡上,出現了一排人,細數一共十個,他們都將雙手交疊搭在胸前,並排前進,只是步履有些蹣跚。走近了,才發現他們被用一根繩索串綁著,每人**後面還拖著一堆食物。當眾人一頭霧水,弄不清眼前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時,塔塔突然驚叫:
「啊——這,這就是傳說中的戰俘啊,我活了這麼多年,沒想到竟然可以見到我們水果族有戰俘!「
塔塔的語調顯得十分激動與興奮。戰俘?其他人,即其他的水果族人與白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來沒人明白塔塔在激動個啥。
「笨蛋!你們怎麼都不高興呢?這是烏嘎族給我們送人來了!」
見眾人都一副傻愣愣的樣子,沒對眼前巨大的喜訊表現出絲毫高興的樣子,興奮過頭的塔塔竟然忘了他堅守多年的禮數,怒斥包括暮澤這個首領,白艾這個女神在內的所有人。
被塔塔訓斥了,但其他人卻還是沒有絲毫的醒悟,反而因此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中的樣子。What?塔塔激動啥呢?不過受面子所驅,白艾帶頭做出一恍然大悟的樣子,其他人見狀紛紛跟風效仿,張大了嘴:
「哦——」
雖然水果族人都知道戰後的共同約定,但從沒親眼見過這樣對他們來說是遙遠的只有傳說中才會有的場面,也許是激動過度導致了大腦短暫的反應遲鈍。
「找石子去。」
一向冷靜的榴槤反應過來,丟開手中的榴槤,徑直走開,被白艾拉住領子。
「幹嘛去?」
「找石子!」
「找石子幹嘛?」
「戰俘來的頭三天,不是每天打一頓嗎?「
榴槤仍然一副天塌不驚的死人樣,結果腦袋上招來白艾的一記爆栗,榴槤吃痛得捂住腦袋。
「喜歡我嗎?」
榴槤捂著腦袋點點頭。
「說實話!」
白艾凶他。
榴槤捂著腦袋,撇著嘴又搖搖頭。
「虧你平時還那麼聰明,你欺負他們三天,他們以後還喜歡跟咱們一起嗎?當心過了一年保質期,他們頭一個先報復你,他們以後就是咱們水果族的一份子,知道嗎?」
榴槤的雙目中放射出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光芒。